第五十五章出關
正說著,燭火通明的大廳忽然一暗,所有的燭光仿佛被風吹晃,一陣忽明忽暗。插在案上的爐香火星閃耀,硝煙成霧,飄向案後的一副巨畫上。
這幅中堂巨畫有丈許高,寬也有六尺多。畫中隻有一個身著青衫芒鞋,背著雙手,綰著綸巾的中年書生。
書生七尺有餘,八尺不足,五官秀氣而協調,雙眸溫潤注視著大門,噙著淡笑,俾睨不凡,栩栩如生。
可惜進入大廳正門的人明明第一眼就能看到這幅等身大畫,卻往往會不經意的忽略掉,視若無物。
但是一直癱坐著的老者不會!
隻見他怪叫著“媽耶”突然從交椅上跳了起來,絲毫沒有了教誨孫子時的靜氣,嚇得旁邊踱步的親孫子差點跪在地上。
老者不再理會孫子,三步作兩步躍到案前,看到葫蘆嘴上的線香不過幾個呼吸就燒掉了大半,很快就要燒完,忙從袖口中又拉出一手,撚出一根插在葫蘆口上,張口對著香尖一吹就點燃起來。
但這根線香燃起後也像上一根一樣直接化出明火,飛快燃燒消耗。
老者急不可耐,把手中整手十幾根線香揮舞半圈,便見所有線香都被點燃,然後老者攥握著全部線香塞進葫蘆口。
這時線香不再冒出火焰,但仍舊發出明亮的火星,梟嫋的香煙仿如被風鼓著朝畫中湧去,吞噬無蹤。
“乖孫,快,去我煉香室把我庫存的五更回全部取過來!路上喊下那幾個老家夥!快快!”老者頭也不回對慶喜道。
“哦哦…”慶喜也被這突然的變故打斷了對阮姑娘的擔憂,轉身朝外跑去。
剛到門口,便見一抹風影略過,一個風姿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老者身後,慶喜隻是瞥了一眼,趕緊往外跑。
這時院外一個白裳白發的老者兩步並作一步趕了進來,慶喜心下一跳,接二連三的來人終於讓他知道事情大條了,趕緊禦起輕功朝爺爺香室飛奔。
“什麽情況?!”風姿頎長的身影朝香師問道。
“鬼知道!就挺突然的這個樣子。”香師回應著,反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風姿頎長的身影搖了搖頭,趕進來的白裳老者接話道:“我有點失控的傾向!”
突然頎長的身影也開始點頭,這時香師臉上也變了變,用手摸著鼻子道:“真的有點蠢蠢欲動!老爺該不會是要醒了吧?”
不一會兒從殿外又走進一位四五十歲,肥頭大耳的胖子,他撓著頭,小眼茫然問道:“老爺要醒了嗎!”
這時一抹螺旋交織的墨綠光線在中堂之前浮現。墨綠光線在半空蜿蜒盤旋很快連成一道玄奧森然的符籙,符籙化作印記沒入中堂之中。
中堂一下子被染上墨綠之色,畫中等身的中年書生動了動,眉
頭微皺,站在廳中的白發老者連忙從懷中取出一疊手帕,並飛快攤開。
素底銀邊的手帕上分別繡著奇花異草、祥雲香霧。白發老者將這些手帕揚起,手帕在空中如排鷺一樣沒入中堂。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於是巨畫上祥雲騰霧,紅花綠草,一下子惠風和暢,生機盎然,連墨綠的氣息也隱隱有被驅散的趨勢。
但緊接著,中堂前的半空中,一道螺旋的墨綠之光再次憑空出現,這次直接化作一道虹光沒入中堂之中,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巨畫中的雲霧花草很快如冰消雲散,墨綠充盈整個中堂,甚至蔓延到大廳,一片熒光慘綠。
畫中的書生終於被驚動,眉頭緊皺,眼中靈光微亮,但這種光芒迷蒙暗昧似被重重的力量屏蔽,讓書生的意識一直沒法回歸。
綠光順著書生的眼眸浸入,勢如破竹,入侵其意識深處。
但書生的意識仿佛在無盡的虛空深處,哪怕綠光衝破重重的空間障隔,也無法真正初碰其靈魂六識。
無窮的墨綠光並不放棄,甚至更加洶湧,化成一股澎湃的墨色洪流絞碎書生眼中層層無盡的鏡像空間。
約摸一盞茶的時間,墨色洪流衝破層層疊嶂,終於進入一片星空之中轉眼卻逸散無蹤。
這時畫中的書生又動了動,雙眼中靈光放亮,映出一對萬丈毫光的銀色圓環,照亮真個正廳。
圓環古樸簡單,光滑無塵,上無半點雕琢,非金非玉,非骨非木,不知材質,匍一出現,反而瘋狂的吸納畫中的綠光,很快畫中的墨綠光就被掃蕩一空。
接著書生雙眼又轉向空中螺旋的墨綠虹光,飛速拉扯著這道虹光進入雙眼中,之後順著虹光的源頭看向虛空。
虛空中無盡的綠光又被汲取出來,不到半柱香,也被吞噬幹淨。
這時書生眼中的銀環才散去光芒,漸漸消退,直至消失。
畫中的書生麵色僵硬的動了動,雙眼依舊茫然,但卻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意識漸漸回歸,單腳向前一步從中堂上跨出,踏在紅木條案上。
隻聽哢嚓一聲,條案如朽木般崩裂,案上葫蘆和線香也被震成粉碎,煙塵飛揚,廳前諸人紛紛撤退。
“十年寒窗兩進榜,而立未立心惘然,一朝書生拔劍起,無敵人間三百年。”
“大夢飄忽幾世眠,回身不覺槐鬱蒼,九幽碧落黃泉盡,我命由我不由天!恭迎大老爺夢演太虛,神遊歸真,第一千一百一十五天,小觀想您!!嘶!”
書生本能般滯停半空,站穩抬頭,聽著廳前那個肥頭大耳,小眼塌鼻的胖子親切的恭維,以及胡拚亂湊的順口詩,意識和六覺漸漸恢複,記憶如潮水漫上心頭。
原來我叫宗樹,字長青,號寶樹,是小月界大月國國師!
月輪山天冥峰頂,石殿中,白骨王座前,荀長卿和荊六娘癱軟在地不知生死。殿內的幽綠之氣已被掃蕩一空,唯有嬰童怪物發出梟戾般的慘叫,在寬大的骨座上打滾掙紮。
隨著尖叫聲消歇,嬰童怪物的身體又出現變化,它的四肢又變長了許多,五爪鋒利如刃,腰脊後長出一根根尖銳的骨刺,尾部甚至長出一根五尺長的骨尾,它身上的血肉漸漸消融,露出森森白骨,空洞幽深,它的頭部七孔變得更大,除了洞孔就是白骨,額上的血瘤化成血疤再無光澤。
不一會兒,這怪物身上便自燃起一道幽火,藍中帶綠卻近乎透明,很快蔓延全身,把自己燒成虛無。
天空中的束星列宮盤和激發的陣法此時也早已消失無蹤。
虛空深處,一處森羅秘境的地底洞府中。
“我特麽形態崩了呀!”
“啪啦——”平平無奇的長裳青年抓著手中已經不見黑液的骨缽往地上狠狠一砸,摔個粉碎。
狠狠的吸了幾口長氣,長裳青年才平複了起伏的胸口,壓下怒氣。
“大意了呀!還是大意了。”長裳青年吐氣歎道:“這肯定是界力幹擾!沒想到一個末法的小世界竟然還有這麽強的反抗意誌!”
“哎,這次失誤,又得重新謀劃幾千年了!不過留在那裏的魘嬰獸死了,降身鼎爐就不好替代了,真是頭疼!”
“看來隻能想辦法找個鼎爐送回去,嗯,這樣就不一定要用那麽難弄的魘嬰獸了,畢竟不用休眠那麽久!”
“誒,老祖我真難!”
……
大月太虛觀,三慎峰,觀雲台。
石亭中,大月國師雙手負背,望著亭外的雲海,心緒隨之起伏。
蘇醒出關已經兩天,但他心裏還是一陣後怕。
這次的修煉實在是太危險了,他甚至有點懷疑三十年前的自己腦袋是不是秀逗了,怎麽會去修煉這種東西。
毫無道理嘛!
“也許,和這方天地有關?”國師看著雲海上的碧空若有所思。
好在自己真的是福大命大,又一次碰到千年難遇的事件,機緣巧合,化險為夷。
“這莫非老樹我就是氣運之子?或者是這片世界的安排?”國師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過,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風險越大,收益越高,地球人誠不欺我!”國師把玩著右手小拇指間的銀色戒指,檢查著體內的真氣和修為,有些僥幸。
其實大月國師內心還有一個身份代入,那就是他這三十年夢中的角色:一個無盡星空深處,末法末武的地球上,某個東方文明古國的二流大學生,遊戲宅男,社會主義——接班落選人。
夢中的國師可能是被蒙昧了六識,天賦、智商、情商等等條件都隻是平庸,不
拖後腿,也不拔尖,所以平平淡淡活了二十幾年。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叫宗長青,還是個單身狗!
在夢中的最後幾年,宗長青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便是無聊玩一款毫無人氣卻豪無人性的氪金頁遊打發時間。
雖然很克製,也衝了好幾千進去,可惜肝了數年還是個菜伯夷。
直到有一天,這款遊戲因為沒人玩,準備限期停服,某個和他玩出友情的托在遊戲中送了個戒指道具,給他體驗一番真正的氪金之力!宗長卿隻來得及在交易界麵看到四個字“神通之戒”,點了確認,腦袋就一陣眩暈,然後意識就被召喚回到小月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