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沈老,夜間談話
“小丫頭年紀不大,警惕性倒是挺高。”沈文亭慢慢從門外走出來,也不用屋內的二人招呼,便徑直走進了屋內。
而沐纖離聽這話卻是微微挑了挑眉,疑心自己這裝扮莫非是退步了不成,近兩日,一個個都能看出她是個女子。
沐纖離就這麽淡然地看著那處沈文亭走了進來,倒是白齊,麵上神情雖是不情不願,卻還是在看到沈文亭時站了起來,便是沈文亭走到屋內的上位坐下了,也仍舊那般乖巧地立在原地。
白齊屋內有兩處坐的地兒,一處是靠外些的尋常說話的桌旁,另一處便是靠裏些的高座,常用於待客,既然是待客,便就又個主次高低之分。
而沈文亭這時候便就坐在那高座的主位之上,看著前頭仍舊背對著他朝外坐著的沐纖離,冷笑一聲,道:“也不知我這傻徒弟哪裏找來的幫手,竟是這般沒規矩,怕不是什麽江湖騙子,糊弄了我這傻徒弟。”
白齊聽這話雖很是不滿,卻也隻不過撇撇嘴沒出聲,又小心地看著沐纖離的臉色,隻求她莫要生氣,但沐纖離如何不氣,想她在東陵時候哪有人敢如此。
反觀這沈文亭,一沒養過她,二沒教過她,就因為在南禹坐上了個什麽金殿的位置,便這般威風,當真可笑。
隻聽沐纖離嗤笑一聲,仍舊那麽坐著,也不回頭看沈文亭一眼,反倒是睨了一眼邊兒上站著的白齊,給自己倒了杯水道:“原來你這背後之人是你師父。”
“卻不知是當的哪門子師父,竟叫自己徒弟置身險境,獨自一人無通關文牒便跑到別國去,這要是不小心死去了,連個收屍的也沒有。”沐纖離說到這兒,仍舊是給了白齊這師父一個麵子,放下水杯站起來。
便見她又回過身,目光冷冷地看向身後高位上坐著的沈文亭,道:“沈文亭,十三歲入宮成為蠱師,與少年南帝成為好友,後助少年南帝登基,官拜金殿大長老,後恐南帝猜忌,便自請卸甲歸田,南帝卻恐眾口難調,便特準你在南都養老。”
“不知我說的是也不是?”沐纖離勾唇一笑,眼中卻仍舊泛著冷意,見沈文之微微皺眉,又是冷笑道:“沈老該知道,以我的能力能知道的絕不止這些表麵上的東西,你們若真要我相助,便不該如此試我。”
“著實無禮。”沐纖離這話一出,那頭高位上坐著的沈文亭這才站起身來,對著沐纖離一拱手,道:“事關國之大事,不敢隨意,卻是怠慢了小友,老夫給小友賠不是了。”
見沈文亭如此,沐纖離的臉色這才好了些,也對其一拱手,道:“莫某方才也話重了些,望沈老莫怪。”
“小友性情中人,來,請上座。”沈文亭說著便將手一請,似是有要與沐纖離同排並坐的意思,而沐纖離卻是看了眼一旁坐著的白齊,擺手道:“不必了,我覺著這桌邊坐著就挺好的,來,白齊也過來坐。”
見沐纖離又這麽坦然地坐回了遠處,沈文亭麵上也露出一絲羞赧,猶豫兩番這才下去坐到了那桌旁,又看白齊一眼,白齊便也跟著坐下了,見白齊在自己對麵乖巧地坐著,沐纖離不禁想到了前兩日在沈文亭院子裏頭看到的那個黃培。
“是莫雲……離……莫公子?”沈文亭有些不大確定地試探著問道。
說來有趣,白齊這幾人同沐纖離一行人一同了兩月有餘,從東陵鳳城到南禹皇都,至今都無人知道她的真名。
且不說林玉,魏一還有那些個影衛斷不敢直呼其名,便是白齊也不曾真的問過,隻聽她曾自稱“莫雲”,又聽影衛曾喊過“離主子”,這才有了莫雲離這麽一個名。
聽到沈文亭這麽一喊,沐纖離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叫房中氣氛一時間有些凝結,待她反應過來後,便是叫這稱呼惹得一笑,道:“名字不過是個稱呼罷了,沈老喊我莫雲便可。”
沐纖離你這一笑,房中先前劍拔弩張的氛圍這才消散去,沈文亭那看似嚴肅的麵上竟也露出一絲笑來,再一喚道:“原是莫雲小友……”
沈文亭說著,眼神還一邊瞟向邊兒上坐著的白齊,白齊見此忽地晃過神來,便就湊上前,麵上不自覺地帶了一絲討好的意思,對著沐纖離道:“離姐姐,我師父這次過來是想和你談一談之後的事。”
卻見沐纖離聞言仍舊那副風淡雲清的模樣,睨了白齊一眼,道:“敢情你早便知道,同你師父一齊在這兒等著我呢。”
“話可不能這麽說,離姐姐身負將軍之名,說好要幫我,總不會說話不算話吧。”白齊又是眯眼笑了笑,沐纖離便也隨著她笑,卻在一瞬間又冷下臉來,冷聲道:“我何時說過要幫你,當初答應送你到南都,可沒這麽多事。”
白齊到底是功力還不夠深厚,叫沐纖離這兩三句一堵,一時沒了法子,隻能是無措地又看回沈文亭,沈文亭見著,點了點頭,慢慢直起身來,麵上又恢複了先前嚴肅的模樣,好似還隱約帶了一絲悲涼。
道:“小友不妨先聽老夫說一個故事,再做決斷也不遲……”
道是曾有一國之主一日到鄰國遊曆,對其國公主一見傾心,而那公主也對這英俊的國主柔情相待,可惜好景不長,國主不日便歸,為了能與公主長相思守,便去向鄰國國主求娶公主,奈何……
“行了,別往你們南帝頭上戴花了,你們南帝那點事,自己心中沒點數嗎?”沐纖離皺著眉頭,揮了揮手,又道:“有事快說,我沒時間同你們耗。”
沈文亭聞言靜了靜,看沐纖離是真的沒了耐性,這才正色道:“大皇子南宮複不知何時知道了自己並非南帝之子,恐有一日南帝將其滅口,便動了殺心。”
“他給南帝下毒,又栽贓到小離身上,為的便是讓南帝懷疑身為小離師父的老夫在其中動了手腳,叫南帝疑心於我。”沈文亭說著歎了口氣,又道:“奈何朝中敢給南帝解毒開藥的蠱師無所幾,若是南帝同老夫生了隔閡,那這毒在南宮複的掌控下便再無人可解。”
沈文亭越說越是氣憤,更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國不可一日無主,若真叫南宮複這小人得手,南禹定會國不複國,百姓定會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啊!”
“老夫懇請小友助我推翻那南宮複,叫其再不得禍害朝綱,事成之後,必有重謝!”沈文亭慷慨激昂的一片言辭過後,沐纖離卻仍就是淡淡道:“且不說南禹如何與我何幹,但沈老你這請人做事的誠意便很是叫人懷疑啊……”
沐纖離說著,眼神幽幽地看了沈老一眼,看得後者微微一愣,便收回眼,又道:“到底是沈老不信我,這才隻說著些表麵的東西,我這時若真應了你,屆時出點什麽岔子,豈不是叫我葬身於異鄉。”
沐纖離垂著頭,便也沒看見沈文亭在她這話後,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而後竟是出乎沐纖離意料地,說道:“老夫聽我這徒兒說過,小友是在尋解王蠱的解蠱之術?”
沐纖離聽此話尚無所覺,便淡淡回道:“是又如何?”
“此蠱乃老夫助我徒兒所成,老夫敢斷言,這天底下,除我二人之外,再無人可解。”沈文亭話至此,這才見著沐纖離動作微微一頓,房中靜了一瞬,這才見她抬起頭看來,竟是麵上帶笑道:“沈老想要什麽?”
沈文亭以為自己將這小丫頭威懾住了,又莫名地覺得不對勁,思索一番,還是說道:“小離見過小友那些護衛的功夫,小友隻需將那些護衛借老夫一用,旁的事便無需你操心了。”
沐纖離聞言,竟是大笑了兩聲,正當沈文亭要惱怒她這無緣無故的笑時,卻見她一下又冷下臉來,眼中寒意冰冷刺骨,道:“沈老怕不是悠閑日子過膩了,想去同閻王說說話了。”
“你!”沈老瞪圓了眼,一個你字才說出口便被一旁的白齊趕忙拉住,白齊從未見過沐纖離有如此動怒的時候,便也隻敢將沈老推開,看著對麵冷臉坐著的沐纖離說不出話來。
沐纖離卻是冷冷地睨她一眼,道:“沈老一把年紀了,這耳目也太過遲鈍了。”
“白齊同你說過我是什麽人吧。”沐纖離冷冷地睨著沈文亭,而白齊一聽她這連自己的小名都不喊了,心中便更是犯怵,饒是雙腿都有些軟了,仍舊是死死地擋在沈文亭身前,鼓起勇氣道:“離姐姐寬恕,我師父也不過是心急罷了……”
沐纖離卻是不理她,仍舊是看著沈文亭道:“我乃東陵烈焰軍首領,晉安帝親封的安遠將軍,乃東陵太子之妻,東陵國的太子妃。”
“而你徒兒那隻蟲子,上的是東陵國儲君東陵玨的身,你可知,就憑你這邊陲小國,別說什麽易不易主,若我國太子當真有個什麽閃失,便叫你亡國也不是不可!”
沐纖離這一番冷語過後,沈文亭這才像是想起什麽來,瞪大眼看著沐纖離,斷斷續續道:“你……你……你是沐纖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