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名字
“好在比騾子便宜,算了吧。”秀秀很是大度地寬慰著一旁麵色不大好的東陵清流,還說道:“就當是聽了一場書嘛。”
“我要他說書了麽?”聽到這兒東陵清流就更來氣,好好地說個人話能怎麽他的,他們這倆外鄉人本就才在這一片裏頭出了名,他再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嚎得這樣響亮,是想招呼誰呢!
東陵清流想著想著,這火氣便昏不住了,趕忙又轉念想這兩百文在他榮慶王府小王爺眼裏那都不是事兒,兩百文買了個消息,可喜可賀。
東陵清流便就這般暗自恭喜了自己十幾回,這才將那說書先生的事兒拋到腦後,正巧聽著一旁的秀秀問他,“這匹騾子沒了還要去找下一匹嗎?”
而秀秀這話問完也不用他回答,自顧自地就答上了,“騾子在這兒本就不多,下一匹也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
“欸,要不就買個便宜點的馬得了,方才兩百文都花了,也不差這七八十的。”秀秀說著,忽然覺得自己這主意妙極,竟還抬手拍了拍一旁的東陵清流,朝他挑挑眉。
東陵清流被他拍得施舍他一個眼神,聽著那話失笑道:“你倒想得美,那兩百文和八十兩能比麽,笑話。”
秀秀聞言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隻問道:“那接下來咱們怎麽辦啊。”
“怎麽辦啊……”東陵清流輕輕重復了聲秀秀的問話,想了想後,說了句話,好似是答了秀秀,說的卻又不是同一件事。
隻聽東陵清流說道:“之後嘛……我們收了人黑皮小哥的騾子,自然要將銀錢給他送過去。”
秀秀聽這話卻是愣住了,呆呆地問他,“不是說騾子不是那個小子的嗎?”
“欸,不對。”說著秀秀又愣了愣,接著道:“那騾子也沒在我們手裏啊,你去送哪門子銀錢,而且你知道人住哪兒麽……唉,那誰!”
秀秀叫東陵清流這一句全是毛病的話說得腦子一團漿糊,連腳步都慢了下來,在抬頭時卻見前頭的東陵清流早已走遠,想叫人等他一等時才發現這都兩個多月了,自己居然還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欸,說來你叫什麽來著,我給忘了。”秀秀跟上東陵清流,瞧他一眼,狀似隨意道。而一旁的東陵清流聞言也沒回頭,也隨意道:“嗯?我同你說過麽。”
“沒有。”秀秀聞聲老實回答道,而後便聽東陵清流又問,“那你是從哪兒忘的?”
秀秀聽這話忽覺自己叫人給耍了,一下就走快的幾步越到東陵清流前頭,轉過身對著他倒著走,麵上很是不滿道:“那你又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不是也沒問。”東陵清流聞言還是笑,逗她,又道:“再說,為何我便知道你叫秀秀,你卻不知道我叫什麽。”
“我……”秀秀憤懣,被堵得無話可說。
他為何知道自己叫秀秀,還不是因為當初在齊雲道上初次見麵時,他喊完一聲“打劫”,這家夥和他當時那頭騾子不過往旁上讓開一步,半點不帶怕的,連這人麵上那抹驚訝都虛假得很。
而後,這人便就那般虛假地驚訝著,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
“秀秀。”
“吃過午膳了麽。”
“還沒。”
“前頭幾步便是雲城了,要同我一起去麽?”
“好。”
秀秀回憶起當時自己也就喊過一個“打劫”還算有些氣勢,稍後的答話全都老實得丟人現眼,便不禁羞愧得捂住了臉走回東陵清流邊兒上好好走路。
而那時的東陵清流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雲城,還真就隻是一起去的雲城,要不是他後來拚死拚活地纏著他,怕是當天便被鋨死在雲城裏頭!
想到這兒的秀秀一下撒開捂著臉的手,扭頭憤憤地看著東陵清流,怒道:“所以你到底叫什麽!”
“榮三水。”東陵清流應聲回答道。而許是沒料到就這般輕易地得到了回答,秀秀有些不大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什麽?”
“嗯,就你方才聽到的。”東陵清流沒再說一遍,隻這麽跟秀秀打著馬虎眼。而秀秀也算是信了方才東陵清流真的回他的話了,可是這三個字……
“榮三水……”
他怎麽聽著就這麽不信呢。便這般想著,秀秀也問出了聲,道:“這名字別是你瞎編的吧,你一個富家公子,榮三水,這名字聽著這麽……”
“這麽難聽?”東陵清流接著秀秀的話,把他沒想出來的那個詞給說了出來。而秀秀在一旁聽到這話還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嗬。”東陵清流輕笑一聲,心裏頭想著“這本就是瞎編的”,麵上卻仍舊是那般風淡雲清,還一本正經地說道:“三水是字,我出生時那寺廟裏的主持說我命格缺水,是以我父母自我出生起,便給我起了這樣個字。”
“哦~”秀秀狀似聽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那為何不叫水水,亦或是淼淼呢。”
我隨口一扯,讓你給當真了。東陵清流還是笑,並不回答他,隻看了看牽頭,道:“到了。”
秀秀聞言抬頭看去,便見前頭有一高門大戶,其上漆黑的牌匾裏漆金的三個大字——刺史府。
東陵清流看著那三個燙金的大字,想起了自己為何沒注意到那幾個大漢的緣由。
他半年前決心要來著風雨雲黎雷州五城時,雖說著是遊玩散心,但卻也有著視察之意。而這視察一是為了看西岐那虛可有勤什麽歪心思;二則是想瞧瞧這別人送來的東西好不好使。
是以,雖說這五城的官員應都不認識他,他入城時為不驚勤官府的人,便鮮少走各個刺史府邊兒上。
除開那次見那城刺史被那西岐師爺耍得團團轉,實在看不下去出手了一次,旁的時候便連刺史府的門口守衛都不曾見過一麵。
再者,東陵清流堅信真相必定在坊間,便一直待在平民百姓之地,沒想這回的平民百姓竟跟官家有這樣深的淵源。
“不是說去找那個黑皮小子麽,來刺史府做什麽?”秀秀不解的問道,東陵清流聞言回他道:“這不是不知道那黑皮小子住哪兒,特來問問麽。”
“這……還能直接來刺史府問的啊?”秀秀頗有些驚訝地問道,而東陵清流一邊上前一邊隨意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站住,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刺史府門前兩守衛滿麵肅然地目視前方,那聲兒裏沒有一餘起伏地說道。
而秀秀見此,便在後頭潑著冷水,道:“看吧,給人攔下了。”
東陵清流被攔下了倒是不惱,也並不理會後頭秀秀的話,隻對著那兩守衛笑道:“今兒治安衛的大哥出街時落下了東西,我便想給他送回來。”
那兩守衛聞言往東陵清流手裏頭看一眼,卻見他手正背在身後,倒也沒說什麽,隻其中一人道:“你來遲了,他們放衙了。”
“原是這般。”東陵清流麵上有些遣憾地笑了笑,靜了一會兒後又抬頭問道:“那兩位小哥可知道治安衛的幾位放衙了都去哪兒消遣呀。”
那兩守衛先是看他一眼,兩人又想看一眼,麵上神情瞧著都放鬆不少,而後放下了手中的長槍,其中一人道:“你尋的是哪位?”
“這……當時幾位大哥走得急,也沒問上名字。”東陵清流又是笑笑,而後又見那兩守衛相視一眼,互相問了兩句,而後還是先前那人回道:“若不是立刻歸家,應會聚在城南的那家酒家,你們可以去那瞧瞧。”
“欸,謝過兩位小哥。”東陵清流又笑著謝過那兩守衛,而後轉身拿過秀秀手上提著的,午時買的,本欲做行路幹糧用的餅子,交與那兩守衛,道:“這,也不知兩位小哥這時喝得了酒否,便帶了幾張燒餅,權謝過二位告知。”
“這,這如何使得,不過舉手之勞。”
“是啊,不必了,你看你妹子後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那兩守衛笑著推拒了一番,東陵清流聞言順著回頭看向後頭的秀秀,真見他直直地盯著那手裏頭的油紙包,見他看來,還瞪大眼朝他看了過來。
可惜秀秀看過來之時,正正見著東陵清流正麵帶假笑地瞪他,便忙收回目光,垂首站好。東陵清流見此,這才又回過身來,將那一提的餅子推給那兩守衛,笑道:“她嘴饞我稍後再買就是,這就先給二位做個謝禮吧。”
那兩守衛見是在推拒不了,便一麵道著謝一麵收下了。待那二人收下,東陵清流又於那二人寒暄一番後,這才帶著秀秀轉身離這刺史府遠去了。
離了刺史府往城南走去時,是走了有一段路了,而這一段路上向來聒噪的秀秀竟沒說一個字,便是連頭也沒抬起過。東陵清流覺察他情緒低落,卻又想那不過一提子的燒餅,不至於難過成這樣吧。
隨這般想著,東陵清流還是好心問了一句,“怎的,不過幾個餅子,跟要了你命似的。”
誰料秀秀聽了這話抬起頭來,哭喪著一張臉,道:“馬買不起,騾子也沒買到,現在便連幹糧都送了人,今兒還走得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