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的軟弱

  值班醫生辦公室。


  寧爺爺的主治醫生是由院長親自安排，不僅經驗豐富、而且醫德好。寧澤珩也不打算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爺爺的病什麽時候能好？”


  入秋以後天氣多變，寧爺爺動不動就感冒、咳嗽，抵抗力大不如從前。雖然隻是小病小痛，但寧澤珩還是不放心。


  “寧老爺久咳成疾，這次患了肺炎，得在醫院多待一些時間。”醫生看來人是寧澤珩，顯得有些緊張。


  如果隻是簡單的肺炎，寧爺爺怎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就在一周前，他對寧澤珩和許芯如的事情持中立的態度。


  可是今天寧爺爺突然性格大變，說支持他們在一起。讓老人家思想轉變的原因，往往隻有一個：身體欠佳。


  小時候寧父和寧母很忙，寧澤珩姐弟倆在寧爺爺的陪伴下長大，三人感情深厚。老人家這輩子功成名利什麽也不缺，唯一的心願就是看到最疼愛的孫子成家立室。


  “隻是普通肺炎那麽簡單？”看醫生的眼神閃躲，寧澤珩的臉色瞬間，語氣灼灼逼人。


  醫生有點嚇到了，結結巴巴地說：“對，肺炎……”


  “看來我得給江院長打個電話，問清楚原因……”寧澤珩混跡生意場那麽多年，又怎會看不出來對方在撒謊？剛要掏出手機，醫生連忙上前阻止。


  “寧總，別打……”醫生表情尷尬，欲言又止。


  他當寧爺爺的主治醫生好些年了，很清楚老人家的脾氣。選擇對病情隱瞞，其實是寧爺爺的意思。


  寧澤珩眸光微斂，淡淡地問道：“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事到如今，也無法繼續隱瞞下去了。在三個月前寧爺爺到醫院進行每年的體檢，醫生發現他的心髒有問題。


  那時候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隻吩咐院長不要告訴任何人。


  “寧老爺的心髒出了點問題，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讓我瞞住你們。”醫生迫於壓力，隻能坦白承認幫寧爺爺隱瞞事實。


  寧澤珩緊皺眉頭，追問道：“爺爺的問題嚴重嗎？”


  “情況不太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盡快動手術放支架。可是寧老爺年紀大、風險高，了解過手術的風險以後，直接拒絕了。”醫生歎了一口氣，如實告知。


  “江院長知道這件事嗎？”寧澤珩想了想又問。


  輕輕點頭，醫生歎了一口氣說：“知道，院長已經做過寧老爺的思想工作。雖然手術風險高，但我們有最好的醫生團隊，一定會盡力的。”


  寧爺爺的脾氣，寧澤珩十分清楚。歲數大了顧慮反而更多，擔心麵對手術的各種風險以及後遺症，更恐懼躺上手術床以後再也無法醒過來。


  過去幾年寧澤珩一直忙於工作，從而忽略了寧爺爺的身體，心裏十分慚愧。


  “我明天再約江院長聊聊這件事，了解清楚手術的風險再勸勸爺爺。這幾天，辛苦你照顧爺爺了。”寧澤珩拍了拍醫生的肩膀，苦笑說。


  醫生輕輕點頭，提醒說：“千萬不要告訴寧老爺，是我告訴你的。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


  寧澤珩暗自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很難想象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寧爺爺，會選擇隱瞞自己的病情。


  也許，他更害怕失去吧。


  從值班醫生診室出來，寧澤珩的情緒有點低落。許芯如迎上前，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回去再說。”寧澤珩抓起許芯如的手就走，這一次她並沒有甩開。生老病死本事很尋常的事，可他對寧爺爺的感情深厚，一時間有些惆悵。


  兩人結伴來到停車場，寧澤珩把車鑰匙遞給許芯如說“我喝了酒，你開車吧。”


  雖然考了駕照，但許芯如的車技不怎樣。看寧澤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又不好意思拒絕，隻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應該沒問題。”


  結果，車子還沒離開地下停車場已經被寧澤珩訓了好幾遍。


  “這裏是油門，這裏才是刹車……”


  “你聽明白我說的話？”


  “你的駕照是偷回來的嗎？”


  ……


  好不容易把車子開出停車場，寧澤珩終於投降了：“行了，把車停路邊進去給買瓶水，我找代駕。”


  許芯如如釋重負，鑽出汽車往路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奔去。明知道自己喝了酒還開車來醫院，寧澤珩才是馬路殺手。


  她選了一瓶冰鎮礦泉水和熱奶茶，走出便利店的時候發現男人站在路燈下抽煙。北風呼嘯，他漫不經心地踢著腳下的小石頭，背影落寞。


  是因為寧爺爺的事情而擔心吧？雖然寧澤珩的脾氣不好，卻是個重感情的男人。


  許芯如把礦泉水遞過去，隨後在一旁的長椅坐下來。她一邊用奶茶取暖，一邊問道：“爺爺沒事吧？”


  夜風中，寧澤珩一口氣把冰水喝完，心情並沒有好一些。


  “不太好，醫院建議爺爺動手術，他拒絕了。”他淡淡地說。寧爺爺的脾氣他很清楚，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


  以前寧若磬就經常笑話寧澤珩，說爺孫兩人的臭脾氣一模一樣。如今看來，還是她最了解自己。


  “手術的風險高嗎？”許芯如問道。


  這類型的心髒搭橋手術，江院長駕輕就熟。如今寧澤珩最大的顧慮，是寧爺爺年事已高，可能無法承受手術中的風險。


  “以爺爺目前的身體情況，風險有點高。”寧澤珩滿懷心事地說。


  許芯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想了想問道：“我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忙嗎？”


  沉默片刻，寧澤珩摸了摸許芯如的額發說：“爺爺的心情我能理解，年紀大了不願意承擔風險。明天我會找江院長再聊一聊，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別擔心。”


  明明心情不好還反過來安慰許芯如，這樣子的阿珩是她從沒見過的。平日的他蠻橫又霸道，就連關心別人都是用吼的，很少流露出這般無助的一麵。


  可是現在的他被磨平了菱角，反而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


  “阿珩，我……“


  寧澤珩順勢將許芯如擁入懷中，輕撫她的後背說：“別說話，讓我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