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雙麵膠
換作是從前的許芯如，會一聲不吭把所有委屈吞下去。她習慣凡事忍讓，才會給人軟柿子的印象。
眼前的婦人雍容華貴、無論容貌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光是脖子上的那條翡翠項鏈，已經價值連城。
然而光鮮的外表下，卻是潑婦一樣的性格。
許芯如被潑了一身熱咖啡，狼狽又難堪。從搬進這裏開始，她已經清楚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
“寧阿姨，我會離開這裏……但不是現在。”許芯如抬眸對上寧母的視線，神色平靜。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對於寧母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
“說吧，要多少錢才肯離開阿珩。”寧母早就預料到許芯如會來這麽一招，翻開手袋取出支票本。
她甚至沒有抬眸看一眼，語氣飽含諷刺和不屑：“拿了錢去嫁個好人家，以後別回來了。至於阿珩和你舅舅的事，寧家自然會解決。”
瞧她那囂張的表情，許芯如總算明白有些人錢窮得隻剩下錢了。
“我不要錢，隻要拿回我的身份證。”許芯如也不打算繞圈子。沒有身份證，她不能找工作，不能購買動車票和機票，甚至不能離開北城。
既然決定離開，何不徹底一點斷了瓜葛？
勾了勾唇，寧母冷笑說：“三百萬夠了嗎？像你這種貨色，也就值這個價錢。”
說完，她快速簽下支票往茶幾上丟，就像施舍街邊乞討的流浪漢。
“我說了隻要身份證，到手了馬上離開。”許芯如重複了一遍。
四目相對，寧母從這個女人的眼裏看到了堅決。隱約聽寧若磬提及過，這個女人的身份證被寧澤珩沒收了。
雖然不清楚兩人之間的那些破事兒，但寧母知道有一個人會知道證件藏在什麽地方。
寧若磬。
“給你一小時上樓收拾行李，我會準時把你的身份證拿回來。”寧母果然是寧母，任何時候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其他事情她可能會欺騙許芯如，但在逼她離開兒子的事情上絕對不會。
“好。”許芯如爽快應了下來。
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卻沒有任何東西是屬於許芯如的。衣櫃裏掛滿了某奢侈品牌的新款衣服，她幾乎沒怎麽穿過。
梳妝桌上琳琅滿目的化妝品，全都是寧澤珩的秘書隔一段時間送過來的。在吃喝用住上，他從沒委屈過她。
從角落裏翻出一個小小的粉色背包，這是許芯如搬進來時唯一的家當。裏麵由有她的繪畫本、記事本，以及一張與許少峰的合照。
當初舅舅一聲不吭離開的時候，許芯如還是個未出象牙塔的大學生。她從小生活無憂，被拋棄以後彷徨、無助又絕望，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隻有寧澤珩。
有時候她會想，假如許少峰沒有虧空公款跑路，是否與寧澤珩會有結果？
答案是否定的。
寧家早已有了媳婦的人選，哪怕沒有林可媛，也會有張可媛、周可媛或者陳可媛。配得上寧家大少爺的女人，一定會是某位名媛淑女，而不是像許芯如這種無父無母的草根女孩。
深呼吸，許芯如把屬於自己的雜物丟進背包裏。她的視線落在衣帽間的椅子上，發現一隻藍色的領帶夾。
她把小夾子捧在掌心，看得失了神。
寧澤珩於許芯如而言，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如今夢醒了，她也該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磨磨蹭蹭在臥室待了一個小時，許芯如提著背包下了樓。寧母坐在沙發上，身旁卻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林可媛！
她在寧母麵前永遠表現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又是倒茶又是吹彩虹屁，不亦說乎。
“寧阿姨，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我的身份證呢？”許芯如把背包放在茶幾上，淡淡地說。
寧母悠然自得地喝著茉莉花茶，語氣不屑：“可媛，把東西還給這個女人。她承諾從今以後不會再踏進這裏半步。”
林可媛笑得一臉春風得意，果然有未來婆婆撐腰就不一樣。她的電影被砍掉，都拜這個女人所賜，又怎會輕易罷休？
“阿姨，還是讓我親自送芯如出去吧。”林可媛露出甜美的笑容，抱住寧母的胳膊撒嬌說。
沒有人不喜歡像林可媛這麽溫柔的女人，寧母笑著點了點頭說：“去吧，你辦事我放心。”
有這一句話，林可媛便放心了。她揚了揚手中的身份證，眼眸裏隻剩下鄙視和嘲諷：“這裏交通不方便，我順便出去給她叫輛出租車。”
“可媛，你太善良了。對這種女人，根本不必客氣。”寧母麵露笑意。
林可媛抿唇淺笑，語氣無比溫柔：“我和芯如也算是朋友，這麽做是應該的。”
為什麽有些人會被稱呼為雙麵膠，直到今天許芯如總算深刻領會。
踏出院子的那刻，林可媛便原形畢露，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放狠話：“離開以後別再厚臉皮纏著阿珩，你還算有點姿色，隨便找個暴發戶嫁了算吧。”
“把身份證還給我。”許芯如懶得跟林可媛扯皮條，隻想要回自己的身份證，從此與寧家斷了瓜葛。
勾了勾唇角，林可媛用兩隻手指夾著身份證，以勝利者的口吻說：“答應過阿姨的事，可別忘了。要是再纏著阿珩不放，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話落，她鬆開手指，身份證應聲落地。
許芯如第一反應就是彎身去撿，沒料到林可媛抬腿便踩了過來。高跟鞋鞋跟又細又硬，痛得她直冒眼淚。
“哎呦，對不起……我還以為踩到垃圾了。”林可媛挪開右腿，嗤笑說。
她分明是故意的！
許芯如強忍心底的怒火，撿回身份證仔細檢查一番然後往口袋裏放。她打量了林可媛幾眼，忍不住嘲笑說：“我敢打賭，阿珩不會喜歡像你這種人工美女。鼻子去韓國整的吧？太假了！”
“你……”林可媛最忌諱的就是被說整容，頓時暴跳如雷：“許芯如，有種再說一遍？”
對不在乎的人，許芯如沒必要浪費口舌。盡快離開這裏才是王道，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站住！”林可媛窮追不舍，上前抓住許芯如的胳膊不放手。“把話說清楚，你剛才說誰整容了？”
在這年頭，可怕的不是整容，是整過以後還堅持自己是純天然的人。
“我沒空跟你胡扯，放手！”許芯如微怒，用力抽回右手。林可媛較真了，扯住她胳膊手死活不放，兩人很快拉扯成一團。
忍無可忍，許芯如費力掙脫。剛好林可媛站在台階的邊上，踩著高跟鞋重心不穩，身體重重往後仰……
“小心！”許芯如伸手想要拉林可媛，卻撲了個空。不偏不歪，她的額頭撞在鐵圍欄上，頓時血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