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人逢知己千杯少嘛！＂＂少你個頭！＂＂哈哈哈！＂
年輕時的陰霾來的快去的也快，因為年輕時的陽光太強烈了！蘇南走後第二，馬花家收到一台海爾冰箱，蘇南知道馬花過日子，剩飯剩菜不舍得丟。馬花嫁給王大誌，這隻是戰爭的開始，老給你鬥智鬥勇的才能，就要讓它有用武之地。結婚前王大誌試著去找王銀貴，因為是午飯剛過的時候，街上幾乎沒人，李有發坐在椅子上打盹，王銀貴躺在門內的一個竹躺椅上，流著口水打著呼嚕。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在收拾餐桌上的食物殘渣。王大誌想這大概就是大蘋果吧，這個體態略胖的女人戴著白色衛生帽，穿戴整潔，手腳麻利，隻是眼皮耷拉的厲害，眼袋凸起，和王大誌時候見的那個光亮飽滿的大蘋果已然不同。女人抬頭看了王大誌一會兒，認出他，：＂大誌來了！＂大蘋果完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去叫王銀貴：＂貴哥，你醒醒，看誰來了？＂王銀貴被叫醒，嘴一歪，有點煩氣，待他看清了是王大誌，一下就不困了，趿拉雙鞋出來了，父子倆坐下，好久都沒有話。或許這些年王銀貴已不知道怎樣和兒子們交流。大兒子王大樹十二歲那年來找他要三塊六毛錢的作業本費，他：＂你念書又不中用，還念啥？認兩個字做點買賣，會算賬就行了，念啥書？我沒錢！＂大蘋果從屋裏拿了五塊錢出來給王大樹，王大樹把錢扔到地上跑了，輟學了，領著老二王大力給菜販子去賣菜了，這些年一直再沒有來過，大概是恨毒了王銀貴。王大誌現在當老師了，是王家門的文化人，王銀貴不知王大誌來的用意。
＂啥事？吧！＂王銀貴打破了沉默。＂……我要結婚了，你看……＂王大誌那意思是你能不能回去給我張羅張羅。＂我沒錢？＂王銀貴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誰跟你要錢了？＂王大誌心裏一涼。＂不要錢，你來做啥？孝敬你爹啊，見門你叫爹了嗎？實話告訴你，老大老二那倆東西在街上看見我就像看了坨屎，王大樹什麽我也養到他十歲，大力八歲，兒子就是討債鬼。他倆娶媳婦也沒叫我，我也一分錢沒有，再你過繼給王金貴了，就是有也不能給，有本事就娶，沒本事就單著，找老子算什麽能耐呀？＂王大誌來的時候也沒抱多大希望，但他希望有個老人給張羅一下，多少體麵點，不能太委屈馬花，今他算見識王銀貴，起身就走，王銀貴也徹底錯過了和王大誌緩和的機會。
大蘋果出來：＂貴哥，你不能這樣，我這有點錢，給大誌送去吧，孩子結婚是大事，畢竟咱也老了。＂王銀貴眼眉一挑：＂老了？老了怎麽啦？老子到死也不用他們這些兔崽子管，一包老鼠藥上西！＂大蘋果知道他的脾氣也就不做聲了。王大誌心裏苦啊，他又不想給馬花，這婚到底該怎麽結呢？整在腦子轉悠這事兒，最後硬著頭皮去找他大哥——王大樹。王大樹領著王大力從也是吃遍了人間的苦，十二歲給菜販子當幫手，十六歲和王大力兩人撐起了菜攤子賣菜。二十二歲娶了老婆吳蘭，能娶上個媳婦也是沾了街上饒光，那時候鄉下的姑娘嫁到街上就相當於進了城裏，再加上王大樹長得人高馬大，王大力也不矮，不知怎麽就矮了王大誌。
到王大力的時候，日子就寬鬆一點了，娶了街上姓劉家的姑娘——劉菊，當時街上的姑娘都不願嫁到鄉下，王大力就這樣攀上了劉姓家的姑娘。王大樹和王大力住的土胚房後有塊空地，一開道，空地就成了臨街的寶地，這樣的地村委是要賣的，還能賣個大價錢，買賣快談成的時候，王銀貴來了：＂這空地是俺家的老園子，誰要是在這蓋房，我就把他腦袋給剁下來當球踢。＂王銀貴＂鬼難捉＂的大名流傳在外，都知道他是個玩命的主，買家都不敢來惹這泥腿子，王大樹王大力才能在空地上蓋起房來，這五間的臨街房在路南，和蘇南家隔道相對。＂大哥，你要買房子啊？＂王大誌問。＂買房？現在的臨街房誰賣呀？都拿著當傳家寶！＂王大樹喝了一口酒，＂大誌，哥求你件事行不？＂＂你看你的那是啥，哥？兄弟之間哪有求不求的？＂＂大誌，你看金貴大伯留下的那個院子得蓋十來間門麵房，你是吃皇糧的公家人，又不做生意，門麵房對你也沒有多大用處，就是想蓋這一年半載的也蓋不起來，那地方也閑著，你哥我呢，我蓋上三間房用著，我就占那麽個角兒，地永遠是你的，等將來……將來你要用，我就給你騰出來，中不？
＂王大誌一聽真不好意思不，再他就蓋三間房，到時候地還是我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中！＂王大誌一開口，王大樹鬆了一口氣，王大力默默吃菜。酒足飯飽，王大樹對王大誌的感情已難舍難分，臨走給王大誌拿了兩瓶香油和麻汁，大嫂吳蘭這次可沒氣，眉開眼笑的給裝上了。王大力到家衝老婆劉菊：＂菊子，你真是料事如神啊！＂＂咋了？＂王大力給詳細的講了一遍，劉菊：＂呸，我就知道，老大那兩口子粘上毛就是猴，不占便宜就認為是吃虧，坑了二弟，再去坑三弟。他三間房閑，那兩間房的還得擠死不成！＂越越氣，越氣越。王大力：＂你看我又多嘴了，他們占便宜吃虧，與咱啥關係？周瑜打黃蓋，大誌他願挨，咱也沒辦法！＂劉菊又絮絮叨叨的了大半夜。王大誌提了香油麻汁到了馬花宿舍，現在這個宿舍就是馬花自己了，林清每騎摩托車回新家。王大誌一臉幸福的：＂花兒，大哥給的，大哥還咱結婚時，操心張羅這套他全包了。＂＂真的？真夠當大哥的滋味！＂
＂那是！＂王大誌咧著嘴傻笑，一個在幹涸的親情中長大的人，有那麽一滴雨露就足以滋養他的全身。王大誌把今晚的事了一遍，當他到王大樹要蓋三間房的時候，馬花：＂你等等，你他在哪蓋？＂＂在我們那大院子蓋，那麽大的地兒，他蓋三間就蓋吧，閑著也是閑著，再我大哥了，等將來咱用了他就給騰出來。＂＂哼！＂馬花冷笑了一聲：＂上掉餡餅，不是陰謀是陷阱，王大誌這迷糊湯還真管用，是吧！
幾杯灌下去，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這話咋的？＂＂王大誌，風水輪流轉讓你那破院子成了香餑餑，你哥要是蓋上了三間房，還會有第四間，第五間！＂＂那不會的，好三間就三間！＂＂聽過駱駝鑽帳篷取暖的故事吧！最後全占了，還得把主人給擠出來！＂馬花完，王大誌有點嚴肅了。＂再到時候你用那地方了，他能給你騰出來？你就真吧，吃進去的東西豈有吐出來的道理，你到時候是給他揭瓦，還是給他扒牆啊？＂＂可是我已經答應他了，再我們結婚這一套還得仰仗他呢！＂＂口無憑，又沒立字據，你明去給他就行，你就在學校的家屬院隻是暫時的，過幾年我們就攢錢在家蓋房子。＂＂他要是惱了，咋辦？＂
這也是王銀貴對兩個兒子，做的唯一的能體現當爹滋味的事兒！有了臨街房才能在街上挺直了腰杆。但分的時候卻出現了裂痕，王大樹覺得王大力是他拉巴起來的，他在王大力麵前就像家長一樣，二話沒自己占了三間。王大力從就聽王大樹的，沒敢啥，但他老婆劉菊娘家是姓劉的，腰杆硬。劉菊找王大樹理論，王大樹：＂馬駕櫞，驢拉套，娘們兒當家亂了套！我不和娘們兒話，讓王大力來！＂王大力是死活不去的，這些年王大力在王大樹麵前唯命是從，聽話聽慣了，讓他去和王大樹理論，他沒那個膽，也沒那個能力！在農村過日子，男人是耙子，女人是筐，男人不出頭，女人幹著急，有勁使不上，劉菊隻能恨爛泥扶不上牆！但從此哥倆心中有了芥蒂。兩個妯娌，吳蘭麵善，心陰，是個笑麵虎。劉菊，潑辣能幹，心直口快，兩個人直接不對付。
王大樹兒子王龍八歲，王大力兒子王金龍四歲，兩個狗也嫌的子，弄得兩家雞飛狗跳，最後不得已在中間砌上了牆。劉菊怎麽看三間的房子和院子就是寬敞，自己的內心隻能越來越憋屈。王大誌來到王大樹家，王大樹正趕集回來在院子裏卸貨，他三年前轉行做麻汁香油生意，平時老婆在家看門店，他開著三輪去附近的鎮子上趕集，這幾年收入不錯。現在王大樹老婆孩子熱炕頭挺知足的，唯一不足的是拿出兩間做門店後，一家三口隻能住一間房，確實有點。看到王大誌，王大樹忙熱情招呼，王大誌已經五年沒有登他們家的門了，五年前王大誌讀師範二年級，也就是那一年王金貴死了，王大誌成了孤兒，年三十也沒人管，他初一早晨五點來鍾到了王大樹家，叫著大哥去拜年。王大樹一家正在吃水餃，大年初一早晨的這頓水餃是很隆重，家家戶戶都得吃，看王大誌望著餃子那兩眼放光的樣子，知道他肯定沒吃飯。
＂大誌……＂王大樹想叫王大誌過來一起吃餃子。＂你等會兒哈，大誌，你哥馬上就吃飽＂大嫂吳蘭一下把話給截了回去，王大樹也沒再話。哥仨一起去拜年，王大樹感到了王大誌對他的冷，果然王大誌從那再也沒來過他家。其實他還不知道那王大誌回去後，抱著王金貴的像死了活聊哭，一直哭到沒有力氣再哭。
哥倆坐著話，王大樹還給王大誌到了茶，王大誌想畢竟是親兄弟，大嫂這個人太毒，哥還是親的，自己不能跟娘們兒一般見識，所以也就和王大樹親近了些。王大誌對王大樹起他要結婚去找王銀貴的事，王大樹：＂你去找他幹啥？他現在和咱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幫大蘋果拉扯大了兩個兒子，蓋了房子，娶了媳婦，到時候那倆假兒子就會把他當親爹一樣供著，你就等著吧！他來求我們的日子快到了，我這些年就等這一了。
＂王大誌發現王大樹對王銀貴的恨已經到了骨子裏，王大誌：＂人家都叫他‘鬼難捉’，那心眼應該挺多呀，為啥這些年那麽傻，甘心給大蘋果拉磨！＂王大樹喝了口茶：＂這誰知道啊，哈哈，這精過了頭，就是傻！＂＂大哥！＂王大誌叫的很誠懇，＂我談了個對象，我們學校的女-老-師叫馬花，我們商量著這個暑假結婚。＂王大樹明白了，他想了一下：＂大誌，你放心，有大哥在，操心張羅這套你甭管了。＂王大誌一聽心裏那個熱乎，給王大樹跪下的心都有了。＂到時候在你那個院子裏，盤灶，廚子，迎親的車，喇叭，鑼鼓，勞忙的莊鄉，租的桌椅板凳，買的煙酒糖茶菜，媒人席，這些你大哥都能張羅，還有你大嫂招待親戚！＂王大誌知道農村娶媳婦的道道，都娶個媳婦扒層皮一點也不假，聽了王大樹的話，王大誌有種長兄如父的感覺，對大哥感恩戴德，隻覺無以為報！晚上王大誌提了煙酒，肴雞，肘子，豬下貨來到王大樹家。王大誌還去了隔壁王大力家，想把二哥也請過來，王大立一時沒敢答應：＂大誌，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趕緊跟劉菊商量，劉菊：＂王大樹這麽熱心地給他張羅，肯定是黃鼠狼子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王大樹，王大力，王大誌兄弟三人在一塊喝酒，這是大年初一頭一回！三個從沒娘的孩子，就這麽連骨碌帶爬的長大了，成-人了。酒後吐真言，起他們的娘，三個男人孩子般的哭了起來，到了王銀貴，把這些年對他的恨通通發泄出來。王大樹還了王大力，從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甩也甩不掉，自從娶了媳婦就跟自己生分了，在這種氛圍的熏陶下王大力向王大樹賠不是，了大哥對自己的恩情永遠記在心裏之類的話。＂大誌！＂王大樹。＂嗯！＂王大誌抿了一口酒。＂你大哥我心煩呀！＂＂大哥，有事你就出來，不是有兄弟們嗎？＂王大誌拍著胸脯很義氣得。
王大樹感情充沛的：＂你看，你大哥一共就這麽雞腚眼子大的地兒，既得做門麵又得住人，孩子也大了，唉，都怪我沒本事啊！＂王大誌一頭霧水，王大力頓時明白了，王金貴留給王大誌的那三間房的大院子，房子沒啥稀罕的，但院子很大，前年開道正好處於十字路口的西南角，位置絕佳，能蓋兩麵臨街房，要是有錢能蓋一圈，東西五間南北六間的門麵房，王大力心想，大哥呀，你要是不算計人，你就不叫王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