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離別
深夜，激戰後的雲門山格外寂靜，草叢中隻聽見幾隻蟋蟀在叫個不停。
黎明來臨，東邊的魚肚白已經泛起。方文清緩緩睜開了雙眼，看了一眼歐陽蘭和淩薇，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師傅的牌位前，師傅的音容笑貌仿佛又浮現在他的眼前。他將牌位緊緊地抱在懷中，癱坐在地上，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落下，打濕了一切黎明的火把。
當歐陽蘭睜開雙眼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不禁感傷不已。她走到方文清的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他的旁邊，方文清漸漸停止了流淚，看了看四周的破壁殘垣，慢慢地將師傅的牌位放到簡易袋中，內心充滿無比的恨意，額頭青筋暴露，眼神淩厲，攥緊拳頭，喃喃自語道“師傅，徒兒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歐陽蘭知道方文清的內心無比痛苦，這裏曾經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是他的全部追憶。
她沒有再說一些安慰的話語，隻是默默地陪著他，這可能是對他最好的慰藉。
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著朝陽慢慢升起，她以為這是她這輩子中最美好的時光，她多麽希望時光就在這一刻定格，成為永恒。
方文清拍了拍歐陽蘭，站起身來，他忽然感到一種複雜，師傅的話語還在耳邊環繞，作為神霄派，不會有任何的兒女情長，有的隻是寂寞和孤獨，一生隻能守護這裏的一草一木。
他長這麽大，沒有與社會接觸過，對於兒女情長確實是不懂，但是自從下山的這些日子以來劉佳一家人在這雲門山頂，帶給他一種無法形容的溫暖，他不明白；歐陽蘭在民房中，撲入他的懷中哭泣，帶給他一種內心難以名狀的跳動，他不明白；姚紫晴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際送來的七彩蓮，帶給他生命的同時，內心產生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激，他也不明白。
歐陽蘭也站起身來，將頭靠在方文清的肩上，方文清身體顫了一下，往旁邊一躲，他實在不想在師傅的牌位麵前，與一位俊美的女子如此親近。
在方文清躲開歐陽蘭的瞬間，她火熱的內心突然墜入冰窟，隻感覺心很疼，很疼，眼淚再次流下——
淩薇早已清醒，隻不過她不想打擾組長和方文清，她內心也有些詫異，被譽為神龍門第一美女的歐陽蘭怎麽會看上眼前這個男人。除了能打之外，實在找不出任何的優點，組長的眼光實在太差了，神龍門中追求組長的數不勝數，隨便拽出一個來，都比他強。
當淩薇看到方文清竟然躲開歐陽蘭的時候，她忽的站起，眼神死死盯著方文清，剛要發作，轉念一想，這小子還算有點自知之明，哼，這下我可放心了。不過組長為何那麽傷心呢，似乎還流淚了-——
在三人沉默的時候，空中一陣細微的震動，歐陽蘭從心痛中緩過神來，右手在空中按下幾個方位，從空間袋中傳出一枚玉簡。
打開玉簡看了一眼，轉過頭看了淩薇一眼“淩薇，於門主令，命我們急速趕往齊都，增援柳心眉。”
轉回頭，看著一臉嚴肅的方文清，“方大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即將前往齊都，您多保重。”
方文清看向歐陽蘭，說道“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一路多保重，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歐陽蘭嗯了一聲，走出幾步，突然回頭，“方大哥，這裏已經不適合居住，我那臨時落腳點房租還有半年，不嫌棄的話，方大哥可以暫時住在那裏。”說完，將一串鑰匙丟給了方文清，頭也不回，與淩薇快步離去。
方文清目送著兩人，見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裏暗歎一聲，五味雜陳。
這時候，他想起了那天劉玉強的酒-——
東方的太陽越升越高，陽光照耀著這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落在山林間，落在小河旁，落在方文清的身上。
方文清想了很久，目前唯一確定的是從那四妖口中得知一個叫黃門妖仙的組織，具體在幹什麽的，在什麽位置，都無從知曉。
他深情的看了一眼這裏的一切，撫摸著簡易袋裏師傅的牌位，麵向斷壁殘垣的雲門觀施了一禮，轉過身，向山下走去。
五連山，一個洞府內，黃飛瀘臉色發白，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四個金丹修為竟然全部戰死，他盡量高估那個叫方文清的小道士，但最終還是低估了。
“爹爹，您先消消氣，來日方長，一個小道士而已，即使他再有本事，難道可以與我整個黃門妖仙抗衡不成。要不這次派幾個長老前去，定然將此人斬殺，奪回寶物。”說話的正是昨天跟在黃飛瀘身後的年青人，依然一副書生打扮。
“書劍，你還年輕了點，長老——豈是我能差遣得動的，各個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盤，你以為他們殺了那小道士之後會將寶物帶回來嗎？”黃飛瀘一臉陰沉的說道。
“爹爹說的是，孩兒受教了。”黃書劍說道。
“我們暫時不動，那個小道士不簡單啊，容爹爹我再好好考慮一下。”黃飛瀘說完，走出了洞府。
在一處偏僻的民房內，方文清獨自坐在梧桐樹下，眼前浮現出昨天的種種，眼睛有些濕潤，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會這般難受。
在走下雲門山的時候，方文清本來是想去找劉玉強喝幾口酒的，但是怕對劉佳造成不好的影響，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白雲飄飄而過，幾隻小鳥從梧桐樹上飛起，直衝雲霄。
他想起昨晚的戰鬥，一場出生入死的戰鬥，是他突破金丹以來的第一戰，他很滿意。
隻是他激發了一張瞬移符，那是師傅留給他的，隻有三張，可惜的是，他現在的修為還製作不出等級如此高的符籙。同時心裏也漸漸明白，在這個世界，自身的實力是多麽重要。
想起未報的仇，發下的誓，沒有哪一刻比得上現在更想提升自己的修為。
他又想到，為什麽在山上的時候見不到這些妖孽，而來到山下卻是漫山遍野？——
他想了很多，最後搖搖頭，站起身，來到廚房，做了一碗清湯麵，總算解決了溫飽。
幾天裏，除去打坐修煉外，就是畫符籙，他消耗符籙的速度太快了，人家一張張用，他一遝遝用。
畫著畫著，一瞅簡易袋，材料已經用完，於是去買回材料繼續畫，反複幾次後，終於製作完成了一些，自以為夠用了。
這天，打坐修煉後，他又來到那棵梧桐樹下，喝著茶，眯著眼，曬著太陽，仿佛又回到了山上的歲月。
突然，他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他剩餘的獎金都被他買了製作符籙的材料，現在他身無分文。
在山上的時候，還可以采集點草藥，勉強可以支撐，在這個小院中，到山上去采集草藥是不現實的，路程太遠。想了想，還是出去轉轉吧，看看有沒有賺錢的地方。
來到繁華的大街上，方文清東瞅西瞧，逛了半天，也沒找到有什麽賺錢的地方。
正想往回走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他看見在鑫源大廈和百貨大樓之間的夾道裏，很多畫著太極八卦的招牌，招牌旁邊，圍著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原來這裏有一條算命的街道，他立即走了進去。
經過打聽，原來這是益縣古城有名的算命一條街，而且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水晶街。
他興奮的打量著這裏的一切，一般一個攤位前都擺著一個招牌，招牌各式各樣，大小不一，上麵幾乎都注明了算卦的報酬，價格從一元起步，有三元的，也有五元的，在一個攤位前，方文清竟然看到了十元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貨幣稀缺，一元的購買力應該比得上現在的十元。）而且上麵的測算項目也有不少，像八字，梅花易數，紫薇，奇門遁甲，六爻，風水，麵相等等不一，顧客可以選擇一種，也可以選擇幾種。
方文清在水晶街上來回走了幾趟，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回家製作個招牌，也來這裏擺攤算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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