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過往
目送祝錦川和他醋意滿滿的小女友離開,淩俐還在思考著如何幫這兩人一把,忽然間,手機一陣響動。
一條短信進來,上麵委委屈屈的一排字——師娘,老師今天曠工,又放我們鴿子。
淩俐捏了捏手機,好半天發回幾個字:等著,我收拾他。
四月的雒都,正值月季最絢爛繽紛的花期。
淩俐停好車,從地下室到了小花園。她深深吸了口氣,感受著空氣中浮動著若隱若現的花香。
垂墜著上百朵龍沙寶石的花牆下,毛地黃的花葶超過一米高,焦糖蜂蜜爬滿了拱門的一半,和占領另一半的藤本冰山搶著地盤,深橙色和雪白色的花朵糾纏在一起,寸土必爭,分毫不讓。
靠牆的防腐木的花架上,金絲雀枝頭全是檸檬黃的小包子,海神王開成一顆粉紅的花球,甜蜜馬車伏在地麵,長成一叢亂中有序的灌木,枝葉間鋪著上千朵的紫紅的花朵。
她戀戀不舍地看了眼白色到深粉漸變的龍沙——花牆雖好,但那是田正言家的。她家的小花園,目前種滿了菜。
四季豆已經爬滿支架,萵筍是開年的第三波,黃瓜藤開了上百朵花,枝葉間已經結出一指長的細條。
不管花葉果,沒一個能看的,因為堅持有機不打藥,還會冒出菜青蟲。
都怪南之易這個老農民,本來高端洋氣的英式花園洋房,硬生生弄成城鄉結合部風。
想起那張討嫌的臉,她怒氣衝衝地開門進屋,然而一進門就看到一片狼藉。
出門前還整潔無比客廳,現在亂翻天,茶幾上的鮮花打翻在地,地板上米粒和古麗的濕腳印旁,扔著一塊尿不濕。
沙發上還有幾個小小的黑手印,一看就知道是某胖妞留下的墨寶
她頓時忍不住大吼起來:“南之易!你給我死出來!”
從屏風後轉出個瘦高身影,左手豎著食指貼著嘴唇:“噓,小聲點,小蠻睡了。”
他右手抱著的小丫頭,貼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
她滿臉的怒氣消散無蹤,放輕腳步走過去:“睡了多久了?”
“半小時,”他伏在她耳邊,低沉著聲音,“最近風少,茄子地通風差了點,我怕光開花不結果,你拿毛筆給花人工授粉去?”
淩俐頓時捏緊拳頭,壓低聲音怒氣衝衝:“南之易,你還能不能再懶一點?”
他揚眉:“還用說?當然可以。”
晚飯自然是在隔壁田正言家蹭的。
還沒開飯的時候,田大廚一個人在廚房忙碌,他老婆解晚露拿著兩個孩子拚的英語拚圖,目瞪口呆。
田寄柳站在她旁邊,很是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媽,我都六歲了,下次能換個難點的嗎?”
解晚露衝他揮了揮拳頭,生怕這孩子出言不遜打擊到小桐的積極性。
又看看手裏的拚圖,歎了口氣。
小柳那份很完美,而小桐的那副拚圖除了少數幾個字母拚對了地方以外,其餘的字母,都是強行塞進拚圖那鏤空的字母輪廓裏的。
比如,把E塞進F的位置,而E上,是一個D,至於H,委委屈屈擠在A的位置上……
解晚露哭笑不得,唉聲歎氣:“小桐,你力氣不小啊。到底怎麽塞進去的?”
小桐抬頭,憨憨地一笑,還以為媽媽在誇他。
至於小人精田寄柳,聰明地避開了是非之地,牽著步子還不是太穩的小蠻妞,教妹妹學習走路去了。
解晚露叉著腰歎氣:“我就指望著兒子晚熟,我家小桐哪天突然開竅就好。”
淩俐輕聲安慰她:“放心,男孩本來就比女孩醒事晚點,沒問題的。”
然而一抬頭看到小蠻妞比小柳粗了三圈的腿,也是一陣發愁:“這麽胖,以後可這麽辦啊?”
這次輪到解晚露安慰她:“別怕別怕,現在才多大?等三歲後就會瘦了。”
飯桌上,田正言一直陰沉著臉,刀子眼時不時地拋向南之易,吃完了一垛碗:“南之易,這個月夥食費一萬,記得打給我。”
厚臉皮的某人嘿嘿一笑。淩俐見慣不怪,內心毫無波動。
田正言一貫任勞不任怨,刀子嘴豆腐心,自從半年前再度被南之易搬到隔壁再次賴上,就自動自覺地晚餐多做兩人份,成了南家的廚師長。
十多年的交情下來,想必他已經對黏在身上扯不下來的狗皮膏藥南之易沒辦法了,早已認命。總是一邊罵著一邊管著,甚至於在南之易那次被算計後,花了三年時間挺身而出搞定昌瓴那幫居心叵測的人。
據說,昌瓴已經在牢裏呆著,而牟誠華一回國,也因為涉嫌一係列的犯罪被警方控製了起來。
什麽賄賂、詐騙、侵犯知識產權,罪名分布橫跨刑法分則第三章、第五章、第八章。
牟誠華其實早就被一個跨國種業公司收買,為了那公司在國內傾銷種子,手段用盡排除異己,打壓隱隱有成為南方秈稻領軍人物的南之易、徹底毀掉他隻是他算計中的冰山一角而已,陶玥也是他在南之易身邊布下的棋子之一。
陶玥就是當年那對死於南之易之手的夫婦的女兒。
牟誠華深知南之易的潛力,在對南之易往事進行深入調查後,他意外發現了這段往事,於是找到了陶玥,匿名資助她上學,引導她和南之易走上同樣的路。
然後,告訴她真相。
崇拜和仇恨,這樣畸形扭曲的感情,終究會結出苦果,也相當於在南之易身邊埋下一顆炸彈。
南之易也正是因為自己的算計造成了陶玥從小孤苦無依,才在得知陶玥身世後,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行為——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於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有一天又瘋了,所以才放任淩俐離開,之後也一次次地後退、逃避、放手。
目前經過五年觀察,南之易一切正常,除了越來越懶為了陪女兒曠工曠得喪心病狂以外,離失心瘋尚有一段距離。
至於曾經困擾她整個少女時期的慘案,隨著鍾卓雯的蘇醒,也漸漸顯露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