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落難
倉促之間,淩俐忍著劇痛的腳踝,勉強後退了兩步。
就憑剛才車減速後又忽然加速的舉動,就憑這不閃不避直接衝著她過來的角度,就憑這車上下來的為什麽不是祝錦川,這些不尋常的狀況都讓淩俐推斷出,隻怕是來者不善。
果然,史美娜剛剛站定,就衝她詭譎的一笑:“淩俐,真是湊巧,竟然在這裏見到你。”
“怎麽是你?”
淩俐話音未落,車門又一次響動。
卻是戚婉從車後座下了車,看著史美娜一陣嬌笑:“美娜姐你果然厲害,你說她看到這車就會自己乖乖地出來,還真被你說中了。”
史美娜抿嘴,眼裏閃著冰冷的笑意:“釣魚嘛,自然要餌了。”
淩俐已無心糾纏於她們的嘲諷,一顆心高高懸起,失聲問道:“我師父呢?他怎麽了?”
史美娜和戚婉對視一眼,之後回答她:“想知道?別擔心,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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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淩俐上了車,史美娜把車開到了茂密的針葉林裏。車剛停穩,戚婉就一腳把所在後座的淩俐踢了下去。
淩俐剛才在車上就已經被綁成粽子一樣,這一下猝不及防地滾下車。
還好地麵上鋪著厚厚的鬆針,沒有摔疼。不過,這落葉的厚度也讓她心驚。
這樣厚實綿軟的一層,也不知道這地方,到底多久沒人來了。
天色已暗,林子起了暮靄,昏沉沉的一片,頗有些陰暗深沉的詭異。
淩俐卻顧不得害怕。
她又是懊惱,又是擔心,懊惱的是她才從戚婉手下逃出來沒多久,沒想到自己又自投羅網;擔心的是,祝錦川的車在這裏,那他人呢?
祝錦川醒來的時候,鼻腔裏是濃濃的血腥味,還夾雜著什麽腐朽變質的味道。
他動了動身體,一咳嗽,吐出一團黑紅的血塊。
抬手摸了摸左胸,衣服上一片黏糊糊的半幹血跡。
這一刀,明顯是朝著他的心髒去的。
這樣也沒死,也是命大。
隻是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沒有一刀捅死他,卻也傷到了肺,呼吸越發地困難。
腦袋昏昏沉沉的,不過已逐漸想起失去意識前的片段。
周末陪了淩俐喝早茶,後來兩人分開,他去了趟律所處理工作。
下午三點,他到了地下停車場取車,剛上車,就被人用一張帕子捂住口鼻,聞到一陣甜香後,失去了意識。
現在回憶起,那應當是哥羅芳。
再醒來時,車沒了,頭疼欲裂,胸口撕裂般地疼。
是遇到劫匪了嗎?殺人劫車,把他扔在這片垃圾場一樣的地方。
感覺生命在一點點流逝,他眼皮很重止不住地要閉上。
必須得找人求救。
忍著傷口撕裂的疼痛,他想要坐起來,卻不到一秒鍾又頹然倒地。
幾次掙紮也沒力氣移動,他喘著氣,隻覺得呼吸愈發地困難。
身體止不住地困乏,大腦漸漸麻木,這是缺氧的前兆。
眼皮越來越重,他覺得自己快要睡著。
忽然腦海裏一閃而過,他失去意識前在後視鏡裏瞥到的人影。
眼睛倏然間瞪大,腦海裏跳出個讓他不敢想的念頭。
“二妹……”他呢喃著,聲音很輕,接著強撐著翻過身。
胸口劇烈的疼痛倒是讓他清醒了點。
再一次的努力下,他終於站起身,然而佝僂著走出不到十米,又再次倒下。
鋪天蓋地的困倦再次襲來,他知道自己一旦睡過去就再醒不來。
一籌莫展之時,他隱約聽到了有人靠近的腳步,和低低的交談聲。
“救命……”他用盡全力喊著,聲音嘶啞。
等終於聽到迅速靠攏的腳步聲後,他再也撐不住,陷入了昏迷。
茂密的針葉林裏,四周一片濃黑,光源惟有車燈。
入夜後,林子裏起了暮靄,四周昏沉模糊的一片,越野車的氙氣大燈,都無法穿過麵前的一片陰暗深沉的詭異。
淩俐被史美娜從後座揪下來,摔倒在地上。
她再一次被捆住,且這次綁成了粽子一樣,完全失去了行動力,最多隻能翻滾,嘴巴也被膠帶封住,叫都叫不出來。
淩俐腦袋裏是諸多的推測和疑問。
比如,史美娜為什麽會和戚婉在一起,她們手裏祝錦川的車是從哪裏來的,以及,她們的目的是什麽?
胡思亂想了一陣,她聽到史美娜吩咐戚婉將她的車開到崖邊,鬆掉手刹後推下山去。
戚婉不解,史美娜解釋:“這賤人的車怕是有GPS,我們不能因為車暴露行蹤。懸崖下是條大河,車掉進去GPS就沒用了。還可以造成墜崖的假象。”
淩俐心裏一凜——史美娜說中了,那車確實有GPS,且在離開雒都轄區範圍內4小時後,無特定手機號碼回複服務商發來的信息後,會自動報警。
遠處傳來金屬撞擊山體的悶響,想必是戚婉已經按照史美娜的說法,把車推到了崖下。
淩俐來不及心疼車,隻是希望落空。
史美娜卻對車輛墜河的聲音很滿意,更滿意淩俐眼裏的失望與懼怕。
片刻之後,戚婉回來。
史美娜招呼她:“差點忘記還有東西在後備廂,來,幫我抬一抬。”
說完,按動手裏的車鑰匙,電動尾門緩緩抬起,後備廂一覽無餘。
模糊的光線裏,一個人形物體若隱若現。
而隨著視線裏出現的那張熟悉的臉,淩俐呆若木雞。
怎麽會是他?
心跳陡然間加快,她想要叫卻叫不出聲,耳膜卻被戚婉的驚叫聲震得發疼。
戚婉麵色難看,指著史美娜:“怎麽會是他!”
已然入夜,林間的霧氣吸進肺裏,又冷又疼。
幾米外燃著一堆篝火,火光跳躍。淩俐看著伏在地麵和她一樣被綁得牢牢實實的南之易,心頭驚懼交加。
戚婉和史美娜,一前一後綁架了她期間還搶了祝錦川的車,這顯然是經過詳細而周密的計劃的。
而綁了南之易來這件事,顯然是戚婉都沒料到的。
而戚婉和史美娜此時在她十幾米的地方,低聲地爭吵。
淩俐聽不清楚她們在吵什麽,隻是看到剛才氣憤不已的戚婉表情漸漸緩和下來。
她心裏愈發沉重。
祝錦川生死不明,南之易昏迷不醒,即使她現在不知道史美娜和戚婉的最終目的,她也能料到不自救的話,下場會很淒慘。
忽然,身邊的南之易發出了些微的聲音。
不知道他被史美娜下了多少迷藥,隻怕已經昏睡了一下午。
淩俐精神一振,費力地扭動脖子,動了動被綁著太久已然失去知覺的手腳,身體向他靠攏。
他鬼主意那樣多的,一定能想到脫身的辦法,不是嗎?
好些日子沒見,他雙頰微微凹陷,襯衣敞開的領口了露出突兀的鎖骨。
似乎更瘦了。
南之易慢慢地睜開了眼鏡。
他眼神還有些迷離,剛睡醒般沒有焦距,直到看到眼前的淩俐。
他眸子亮了亮,嘴被纏住也沒辦法說話,手腳微微扭動,卻因為被綁得太緊毫無辦法。
他上下打量了淩俐一陣,確定了她沒受傷,眼裏有一瞬的釋然。
光線不是那麽明亮,他眼裏的關切卻那樣的明顯。
視線交纏,默無生息。
淩俐忽然生出鋪天蓋地的委屈,視線漸漸模糊,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快要從眼眶裏滑下來。
這一瞬的寧靜卻被忽然到來的戚婉打破。
她和史美娜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眼看著淩俐和南之易依偎在一起,勃然大怒,揚起手對著淩俐的臉就是一巴掌。
本來已經抬腳對著南之易,卻還是沒有踢下去。
之後,她冷笑著說:“一對狗男女,一會兒有你們好看的。”
火光下,南之易的眸子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麽。
戚婉離開已經十分鍾,不知道是去幹什麽,留史美娜一個人看著他們倆。
史美娜對著火,一動不動地坐了會兒,忽然起身把南之易和淩俐拖到了篝火邊,饒有興致地撕掉淩俐嘴上的膠布。
“感覺怎樣?”她笑得陰冷,“沒人能來救你了。”
淩俐咬著牙:“史美娜,你到底想怎樣?還有,你把我師父怎麽了?”
史美娜看她一眼,慢悠悠說:“還有心情擔心祝錦川?不如擔心眼前這個?”
說著,她抽出一把藏刀,刀尖抵住南之易的脖子。
藏刀異常鋒利,被劃過的皮膚上迅速出現一道血痕,淩俐快要窒息,大叫:“就算因為鍾卓雯的事,那也是我的過錯,和他無關!你女兒馬上就要醒了,你這樣做又何必呢?”
聽到淩俐力竭聲嘶的喊叫,史美娜揚了揚眉,問她:“你是想勸我回頭是岸?很不巧,正是因為雯雯醒了,你們才該上路了。”
之後收回手裏的刀,又撕開南之易嘴上纏著的膠帶。
“南教授,”她笑得意味深長,“你來告訴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幾秒後聽到南之易嘶啞的聲音:“原來是你,都怪我太大意。”
史美娜眸子閃了閃,勾起了唇一臉的意味深長:“南教授,我早告誡過你,沾上淩家姐妹的人都沒好下場。當初你不聽,現在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後悔沾染上這顆喪門星?”
南之易的聲音卻很平靜:“相知相愛的美妙感覺,我相信你這輩子也沒體會過,所以,你不會明白你剛才的問題有多可笑。”
淩俐眸子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現在複雜的心情。
史美娜勃然大怒之際,側眸看了眼淩俐,忽然不生氣了。她冷冷一笑,揚手一巴掌招呼到淩俐臉上:“我不和你計較,我隻用折磨她就好了。”
她絲毫沒有留手,淩俐隻覺得耳朵嗡嗡直響,嘴角有一絲腥甜泛開。
打了一巴掌後,她陰冷地笑著,忽然揚起手裏的刀,向淩俐揮了下去。
冷白的刀身上跳躍著橘紅的火焰,妖冶而美麗,淩俐腦袋一片昏沉,眼見著刀向自己回來,無處可逃。
卻聽到南之易大叫:“不要!”
淩俐無處可逃,連呼救都忘了,隻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