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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一審

  鄭父雙目圓瞪,雙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哪怕隔著幾米遠,也清晰可見,顯然被剛才祝錦川帶點嘲弄的話激怒。


  而鄭母的反應有些古怪,她仿佛對祝錦川的話有幾分聽進去了,有些遲疑地扯了扯鄭父的衣角,壓力聲音:“要不然我們……”


  她聲音極低,淩俐豎起耳朵拚命聽,才隱約聽到前麵幾個字。


  戚婉微眯起眼睛,眼裏防備甚濃:“祝律師,我們怎麽辦案,不需要你的提醒,再說了,這個案子是要速戰速決,我們也不需要這樣拖時間。明天就要上庭,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你有話就直說,不用遮遮掩掩的,也不用試圖激怒我方委托人。”


  這一下午時間,直到這一刻,戚婉才表現地像個律師。


  “明明我是在陳述事實,還好心地提點建議,怎麽會是在激怒被告人家屬?餘文忠的手段你知道我也知道,明天上庭肯定有很多記者在場,到時候被記者問,戚律師,你為什麽為壞人辯護的時候,有點精神病的由頭,豈不是更好?”


  聽到“記者”這兩個字,鄭父眉心動了動,滿麵的怒色漸漸消退。


  祝錦川視線一轉,又看向滿麵猶豫的鄭母,微笑著說:“阿姨,看你是明理的人,不如考慮下我的建議。畢竟母子一場,你們要能提供什麽線索救回兒子,我也好較差一點,大家都不用昧著良心,何樂而不為?”


  眼看著鄭母動了動唇要說話,戚婉厲聲輕喝:“祝律師,我是看在你三番四次地要求和解,今天才說動委托人來見一麵,沒想到你根本沒誠意不說,還試圖誘使我方委托人做出錯誤判斷,試圖拖延時間。”


  說到這裏,她轉了轉眼珠,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嘴角噙著冷笑:“難不成,祝律師你也怕了?害怕明天應付記者,害怕被人問為什麽要充當製造冤假錯案的幫凶?”


  祝錦川挑了挑眉,一攤手:“不如交給叔叔阿姨自己選擇?畢竟要被判死刑的是他們兒子,不是你我,更不是天天製造熱門話題給記者投喂的餘教授。”


  淩俐看他一臉“橫豎我就是不認”的表情,差點笑出來。祝大狀平時那麽一本正經,沒想到演起無賴來,也是頗有幾分神韻的。


  戚婉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皺了皺眉,拉住想要說話的鄭父鄭母,說:“走吧,不會有結果的,你們別被他騙了。”


  之後,臨出門前的一回頭,視線投向的方向,似乎是在和祝錦川交換眼神。


  雖然她那一側眸用了開門的動作來掩飾,卻完全沒有瞞過,一直注意她一舉一動的淩俐。


  淩俐瞪圓眼睛,呆呆地看著祝錦川,想從他這裏得到答案。


  今天這一番表演,到底想起到什麽樣的目的?

  祝錦川目送那三人遠去,表情漸漸淡了下去,接著側眸,看見到一胖嘟嘴瞪眼發呆的淩俐,不禁莞爾,聲音清淺道出其中緣由:”也許這樣,明天這兩人就不會出現在庭上了吧?我們也方便行事一點。”


  淩俐還來不及捋清這裏麵的邏輯,他又模仿著戚婉剛才的語氣:“走吧,不會有結果的。”


  演戲演完了,卻還不能輕鬆下來。


  畢竟開庭前的工作繁瑣細致,不再回所上整理、確認資料不出問題一次,不管是淩俐還是祝錦川,都會放心不下的。


  不過,下午說話太多,加上中午那一頓煙熏火烤的緣故,讓祝錦川有些煩躁起來。


  不僅是衣服上一下午都沒散去的氣味讓一向特別注重儀表的祝大狀不爽,還有因為吃了烤肉後不那麽清爽的嗓子。


  夜幕漸漸降下,淩俐聽到幾米開外的那間辦公室裏,間或傳出他咳嗽的聲音,放下手裏的工作,特意去了趟超市。


  而祝錦川,不過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功夫,發現自己桌麵上,有一小盒子薄荷糖。


  正是他平時經常吃的那種。老牌子,不算貴也不算難買,可一般的小超市,還真沒有。


  就他知道的那家,在三公裏以外。


  而他也馬上知道是誰買回來的。


  從門縫裏回望一燈如豆下那清秀的側臉,心裏一陣微暖。


  難怪他剛才經過她桌前的時候,似乎聽到她氣息有些粗,頭發也亂了,原來是匆忙跑了一趟回來。


  他嘴角一個微揚的弧度,忍不住打了個響指。哪怕馬上有一場惡戰,也不妨礙他心情好起來。


  小丫頭知道孝順了,偶爾的示好,倒也可愛地很。


  而且,還越來越像她了。


  想起那個沉睡在心底好多年的清麗影子,他嘴角的笑,又忽然淡了下來。


  而眼前這薄荷糖,也是當年和她一起時候養成的習慣。


  第一盒,似乎也是她買給他的。


  那年夏天,在烈日炙烤下的車站,等了她好久,才看到那魂牽夢縈的人影。


  一頭長發,藍色的連衣裙,硬塑料的涼鞋跑在水泥地麵上,發出的一聲聲脆響,由遠及近。


  那歡快的聲音猶在耳邊,接著就是她不管不顧撞進他懷裏的帶來的微疼感,以及他抱著就不願撒手的熱情。


  祝錦川勾起嘴角,眼裏一片淡然。他都快回憶不起來了,自己曾經是那樣感情熾烈的一個人。


  似乎是隨著淩伶的離去,他的一顆心,也越來越冷硬,到最後除了工作,很難對其他的什麽人或者事上心。


  餘文忠其實說對了,一開始,他確實是把薛寅當成了替身。而和薛寅短暫的半年婚姻裏,她似乎發現了什麽,忽然有一天,固執地要換掉他這吃慣了的薄荷糖。


  她買來各種進口品牌,各種花俏的包裝,可他始終不領情,碰也不碰,兩人甚至為此還吵過架。


  嘴裏薄荷特有的涼意漸漸泛開,祝錦川入定般,看著窗外。


  這吃了十來年的薄荷糖,是不是就這樣一點點地,把涼意漸漸浸到他的骨子裏,導致之後,他看什麽都沒什麽激情。


  所以,在對薛寅的那件事上,冷心冷情到底。


  薛寅一向很敏感,敏感到有些神經質的地步,以至於在她發生抑鬱以後,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瘋瘋癲癲、自殘、逃跑,給身邊的人製造各種不便。


  可他深深了解,薛寅脆弱敏感到極致的神經,其實也有很堅韌的地方,他們也未必不能好好過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在哪裏,可是一直不去修補,幾乎是冷眼旁觀的狀態,看著她一步步順著餘文忠的陷進走下去,一步步走錯、一步步癲狂、一步步地,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愧疚嗎?後悔嗎?

  都有一些吧,可他也很清醒,許多事,是無法回頭的。


  眼下,似乎到了清算的時候。這樣的時機,這樣的案子,這樣的對手。


  餘文忠、戚婉、淩俐、他自己,好像所有的主角,都已經到齊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餘文忠成功的背後,也是累累白骨。


  他竟然自己送上了門來,雖然也增加了一些麻煩,卻不妨礙,他終究會在這片他無往而不利的名利場上,墮入深淵。


  祝錦川勾起嘴角。


  餘文忠從淩俐這裏拿走的,從他這裏拿走的,必將加倍地還回來。
——

  六月二十七日,雒都中院,第一審判庭。


  和淩俐熟悉到不知道去過幾次的高院相比,以及各區縣的基層法院相比,雒都中院這裏,她還是第一次來代理案子。


  所謂的“中院”,還真是名副其實。


  論占地麵積,十多畝,恰好是阜南高院的一半。論工作人員,四百來個,也恰好是高院的一半。


  真是很神奇的巧合。


  此外,她作為律師參加庭審的時候,總能遇到好天氣這一點,再一次得到了映證。


  早上起床還是暴雨將至漫天的黑雲,她還特意換了把大大的雨傘背在包裏,結果出門不到半小時,就又是湛朗的晴空。


  哪怕這審判庭沒有窗戶,也能看到,門口那透過走廊的落地玻璃,投射在光滑地磚上的團團暖陽。


  也算個好征兆了,也許今天的庭審,會出乎意料地順利。


  淩俐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手不由自主模仿著祝錦川的動作,左右轉動著手裏的一隻中性筆,卻因為不熟練,筆啪地一聲摔在桌麵上,接著滾下了地。


  就這突兀地一聲,引得書記員、助理,以及正在準備直播器材、調整攝像機角度的宣教處工作人員看過來。


  而剛才還一堆人低聲細語的法庭,一時間鴉雀無聲。


  真是尷尬啊……


  淩俐徹底理解了什麽叫“就怕空氣突然安靜”,忙低著頭貓著腰,做賊一般離開座位,跑到桌前撿起筆,又偷偷縮回來,擦了把汗。


  祝錦川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平穩地轉著手裏的那隻萬寶龍簽字筆,優雅地在他右手虎口略平的地方盤旋。


  他一臉的悠然自得,微微一側眸,帶笑的眼神似乎在嘲笑著她的東施效顰。”


  明明別人一個字都沒說,隻不顧轉筆的手藝精湛,卻讓淩俐忍不住地吐槽起來:“我看您學生時代沒少練習吧?你們老師肯定有說過,聽課時候不許轉筆。”


  祝錦川揚眉應對她的挑釁:“我就不能是工作以後練的?”


  淩俐撇撇嘴:“現在都用電腦打字的,誰有閑功夫練字?也就是……”


  她說了一半,頭上已經挨了一筆頭。


  祝錦川似笑非笑:“你是想說我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吧?淩律師,麻煩你這誰都想懟的勁頭留到一會兒開庭以後,餘文忠還等著你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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