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靈感
等又走出幾百米遠,快要到達地鐵口的時候,淩俐忽然愣住了。
她千方百計地尋找李澤駿和鄭啟傑殺害唐傲雪的理由和動機,費盡心力去揣測唐傲雪究竟做了什麽,能讓鄭啟傑做出那樣不人道的事。
卻忘記了,她應該將所有牽涉到這裏麵的人,當做一個整體來看。
所謂的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唐傲雪和鄭啟傑之間缺乏聯係點,而李澤駿沒有理由殺害唐傲雪,那麽,李澤駿和鄭啟傑呢? 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是怎樣?
他們之間是否有著某種聯係,導致李澤駿心儀的年輕女教師,慘遭鄭啟傑的毒手?
靈台一片清明,淩俐隻覺得,這似乎就是她撞得頭破血流,最終得來的一條線索。
淩俐越想越覺得可疑,隻恨自己沒有早點想到這一層,如果說在去見鄭啟傑之前能有這樣的覺悟,也許就能問出幾個,能讓鄭啟傑動容、破掉他偽裝的問題。
不過,她還有上庭那一個機會。
隻是,如何將這個機會的效果放到最大,如何利用這一點點生機逼問出事情的真相,從而找到唐傲雪,就要看準備工作能不能做到位了。
除了努力以外,甚至還需要一點點運氣。
淩俐目光灼灼,隻覺得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幹勁,一整天的頹然都一掃而空。
她緊緊攥住手心,止住內心的激動,步履匆匆隻盼著早點回到律所,早點開始實質性的工作,以驗證她心裏的猜想。隻是沒想到,事情進展依舊不順利。
淩俐在調查鄭啟傑和李澤駿之間的聯係的工作中,又一次遭遇到了滑鐵盧。
她滿以為自己這次的感覺不會錯,一點都沒有怕打草驚蛇什麽的,大大方方通知了警方和檢察院,滿心期待地等待著結果。
然而現實給了她一頭棒喝,兩天兩夜的篩查下來,武勳遺憾地告訴她,鄭啟傑和李澤駿,這兩人也完全沒有交集。
一個南方人,一個北方人,一個從高中階段就在國外留學的歸國博士,和一個一直在本土讀完課程的博士後。
一個學土木工程,一個學化學,也是不怎麽搭邊。
還有,一個副校長,一個勤雜工,也完全不是一條食物鏈上的人。
這結果讓淩俐非常抓狂,反複和承辦警官確認結果,然而得到的答複前後都一致。
這兩個人完完全全就是兩條平行線,一直到五年前鄭啟傑自甘墮落跑到錦城大學這所最近幾年稍有點名氣的綜合性大學工作,兩人才有了這一點交集。
也許另一點,就是唐傲雪了。
淩俐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在猜想難道是唐傲雪三心二意吃著一個吊著一個,可又覺得這樣更是古怪。
且不說鄭啟傑那副尊容和陰鬱的氣質,就說上次會麵鄭啟傑的表現,都沒有一絲和唐傲雪有過瓜葛的痕跡。
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太會掩飾的原因。
總之,靠公安的力量都查不到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除非淩俐能有讀心術,要麽完全不可能從他們本人那裏挖聯係點在哪裏。
而且,淩俐隱隱中覺得,這個聯係點,一定至關重要,重要到可以決定唐傲雪的生死、決定案情的走向。
可是現在已經窮盡了她能想到的調查方法。
淩俐忍不住假設,如果能讓李澤駿,和鄭啟傑麵對麵一次,她在暗中觀察,說不定就能得到什麽蛛絲馬跡了。
當然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淩俐還不死心,想了想忽然又冒出個古怪的念頭,忙打電話跟武勳建議,是不是也該調查一下黃誌聰和鄭啟傑的聯係。
武勳非常遺憾:“在你之前說茶李澤駿和被告人的時候,我多了個心眼,直接說的查他們夫妻兩人和鄭啟傑的關係,警方已經調查過了,無論是李澤駿還是黃誌聰,他們和鄭啟傑,都沒有任何交集。”
淩俐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武勳倒是勸了勸她:“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還要感謝你們,哪怕出醜也不放棄,依舊和我們站在一個戰線。要知道,這場官司的輸贏,可不止一個無罪判決和國家賠償那麽簡單了。”
淩俐心裏咯噔一聲,直覺告訴她隻怕是餘文忠又搗亂了。
一問武檢察官,果然,餘文忠這廝,看輿論影響裁判的把戲玩得太多,吃瓜群眾們似乎有些審美疲勞了,幹幹脆脆轉移陣地,開始找些打著民主自由、平時和他臭味相投狼狽為奸的什麽大V,“演員”、甚至很有嫌疑接受敵對勢力資助的某某家,開始發些所謂“深度解讀”的半理論半實踐的文章,把一個案子的輸贏,上升到了國家法治道路建設的告訴。
對於她和祝錦川兩個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被害人爭取權益的律師,他倒沒有指名點姓,隻是拿什麽“幫凶”、“擁躉”之類的詞語來貶低和諷刺。
至於淩俐他們去見鄭啟傑的事,也被大做文章,扭曲地極其難聽。
什麽想要通過非法手段攻破被告人心理防線、想要偽裝辯方律師渾水摸魚之類的惡意猜測,不勝枚舉。
不過,這些倒是在淩俐預料之內,也沒多少憤怒,因為她早就對餘文忠這個人的道德底線不報希望。
再說了,餘文忠再怎麽作祟,也隻是在法庭外、網絡上橫著走而已,她隻要不刻意去搜索,就不會被惡心到,更不會被他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真到了法庭上,餘文忠還是會收斂很多的。
至少,法官還有訓誡、以及責令他退場、甚至處以司法拘留的權力。再說這場庭審會直播,就算他心裏滔滔不絕罵著娘,嘴裏也不不敢說一個字的髒話的。
隻是李澤駿這條線似乎又斷了,一切又變得毫無頭緒。
無奈之下,淩俐隻好求助呂瀟瀟。
從醫院回家,已經是一個星期過去,呂瀟瀟的小月子過了一半。
雖然知道呂瀟瀟現在需要靜養最好不要打攪她,不過,淩俐更需要她給一些新的靈感,所以才找上門去。
呂瀟瀟自己是一點都不在乎什麽坐月子的禁忌,什麽要躺平等喂這類的話基本都是耳旁風,阿姨苦口婆心之下終於耐著性子答應不久坐,可要戒手機電視的,根本不可能。
淩俐進門的時候,這廝半臥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刷著微博,聽到動靜斜乜了她一眼,懶洋洋說:“本宮正在圍觀唐褚大帥哥傳出婚訊的撕逼大戰,你如果沒有超過這個話題的大新聞,還是別來煩我了。”
淩俐立在原地,隻覺得唐褚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她這時候還滿腦袋都是殘肢和刑事案件的,愣了半天也沒反應,直到呂瀟瀟微嗔著摔了手機在沙發上。
“傻不愣登的,說吧,又抓住什麽餘文忠的黑料了,還是案件有什麽新進展?”
淩俐這才傻乎乎進了門,到了呂瀟瀟跟前,才發覺眼前這人,簡直變化太大。
呂瀟瀟這些天真的是過著豬一樣的生活,什麽都不操心,隻管吃吃睡睡,不僅每天睡到自然醒,還有一天五頓正餐加湯水的伺候。
阿姨的食譜很科學,這些日子吃那麽多下去,呂瀟瀟不僅沒胖,還把皮膚養得又潤又亮又白,整個人的狀態好到把淩俐看得眼睛發直。
真是從來沒看過女王大人這樣好看,哪點像剛沒了孩子的準媽媽?
她不可置信地捏了捏呂瀟瀟砰砰亮的蘋果肌,很又拿手指捅捅她光潤的下巴,很有幾分羨慕:“有愛情滋潤的女人,果然很不一樣,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呂瀟瀟不耐煩地打掉她的手,瞪著眼睛:“大膽!還不跪下!本宮一向很年輕,什麽叫越活越年輕?你這奉承話說給更年期婦女差不多。”
跟呂瀟瀟一起久了,淩俐也近墨者黑。
她不動聲色坐回沙發,目不斜視:“確實不合適,你這已經更完年的,我應當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才行。”
氣得呂瀟瀟一下子撲過來把她摁在沙發上蹂躪:“我看你今天是活膩歪了!”
急得阿姨操著一口地方口音濃重的普通話叫嚷:“別、別,小瀟你動作小點,可不敢亂動!”
鬧了一小會兒,淩俐開始說起正事。
阿姨客氣又有眼色,知道她們有事要講,上了茶上了點心和水果,又自己走進書房關起門,留給她們私聊的空間。
呂瀟瀟養了這些天,其實早就心癢癢想要親自出場找她殺子仇人的麻煩了,對於怎麽禍害老仇人餘文忠的事,更是讓摩拳擦掌,滿臉的興奮。
而且這案子太多可以八卦的地方,人物關係錯綜複雜,八卦女王呂瀟瀟最喜歡這種能探聽到別人私密的機會。
隻是聽完淩俐說見李澤駿的情況,聽完淩俐說的她懷疑的事和警方反饋的結果,她漸漸沉默下來。
幾分鍾後,呂瀟瀟思索過後,一個電話打到李果那裏去,之後不到一個小時,這幾年所有關於李澤駿和鄭啟傑行蹤的資料,統統送到淩俐手上來了。
“謝了啊女王。”淩俐敷衍地跟呂瀟瀟道謝,之後埋進那堆資料裏不可自拔。
她每一行字、每一張照片都不肯放過,一個字一個字地讀。
一上午的時間過去,淩俐按照時間順序整理了網上能查到的所有關於李澤駿的新聞,再結合呂瀟瀟給她的李澤駿出入境記錄什麽的,整理出一張張帶著時間軸的表格。
接下來,就是整理鄭啟傑的。
比起李澤駿,鄭啟傑的資料少很多,也和他周圍同事評論的這人深居簡出想映證。
再將兩張表整合在一起,劃出交叉的地方,來尋找線索。
她始終相信,隻要發生過的事,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如果鄭啟傑和李澤駿有過聯係,那麽,也一定能夠在他生活工作的中呈現出來。
所以她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用了最笨的一種方法,整理出目錄,看看做過些什麽事,一目了然。
比如,如果同一時間達到某地,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之前,有什麽聯係的實錘?
如果真能摸到一條,從那裏入手,是不是能敲點什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