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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掙紮

  從律所回家的路上,淩俐步行了快兩個小時,直到腳心發疼,才坐了三站地鐵到家。


  最近這段幾天,如果時間允許,她很喜歡步行回家。


  比起在封閉的地鐵或者公交車上強勁的冷氣,她更喜歡雒都入夜後帶著草木香的濕潤空氣。


  月朗星稀,微風習習,也特別適合她思考很多問題。


  比如,唐傲雪的案子究竟會朝哪個方向發展。


  又比如,周警官死時的密室,究竟存不存在人為的跡象。


  和鍾承衡見麵的那天,她跟南之易說,她不再查了。案件懸而未決的八年,被反複糾纏的九年,她不想等到家人十年祭的時候,仍然活在痛苦中。


  南之易問她說的是不是心裏話,她當時斬釘截鐵地承認,還說既然警方不會發布對她父親不利的調查結果,那麽她也沒必要自苦,陷在幾乎無法查清的那段過往中無法自拔。


  可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無法說服自己,也沒辦法欺騙自己。


  她很在意當年究竟是誰下的手,也很在意周慶春的死,究竟是不是自殺。


  不僅她的四位家人,還包括當年承辦案件的周警官。


  就像朱老板說的那樣,五條人命的事,真的大過天了。


  如果就這樣輕輕鬆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她是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所以,當時她那些所謂的放下與解脫,隻是她勸說南之易不要再參與進來的托辭,她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即使在鍾承衡的勸說下有過一絲動搖,也很快堅定了一定要調查下去的決心。


  這一次決定走下去,真的隻有她一人,也隻能有她一人。


  勢單力薄,卻不得不背負著命運前進。


  她忽然有些理解當年姐姐是以怎樣的心情堅持下去的了。為了家人,自己的安危和前途都可以置之不顧,這不是聖母心也並非有什麽犧牲精神,隻是不那樣做,內心會不安,一輩子都不會好過。


  她們都隻是在遵從內心最本能的選擇而已。


  淩俐慢慢走在路上,攤開手掌心,借著月光和路燈,觀察著自己從虎口延伸到手腕的生命線。


  不管怎麽說,她的生命線還是夠長的,前麵波折起伏,後端日益平順,而中間也沒有什麽斷掉的地方,應該問題不大。


  隻是不能帶累其他人,尤其是南之易。


  就像當年姐姐以那樣決絕的姿態斷絕掉和祝錦川的關係,所以有了現在冷靜自持業內翹楚祝大狀。


  而她為情所累猶豫不決沒有斷掉的鍾承衡,犧牲名聲、事業、家庭,還花了八年的時光來償這一場情債,不可謂不慘烈。


  已經有前車之鑒,所以她更要管住自己。


  她也在努力地踐行這一點,自從那一天的不歡而散以後,對南之易的生活,淩俐就開始了撒手不管的狀態,甚至在想是否應該借機搬出1802去。


  隻是這些日子工作太忙來不及籌劃,各種意外接踵而來,再加上今天又出了一樁淩霜的事情,她更是手忙腳亂起來,一時半會兒怕沒時間找房子。


  所以,接下來的每一天都要叮囑自己,不僅要管住腳,不要動不動就往南之易那邊跑,更要管住心,不要有事沒事就想他,每天都給自己找理由想要給他發短信微信什麽的。


  可是,沒有她的照顧,南之易又會過成什麽樣子?

  沒了可以蹭穿蹭吃的田正言,家裏家務一團糟,他最後是會風幹成人幹,還是穿得流浪漢一樣被當成社會盲流扔進救助站?


  淩俐拚命搖了搖頭,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卻不料把自己晃得頭昏眼花,腳下一個趔趄。


  “粉妹姐?你沒事吧?”


  她堪堪站穩,耳裏就傳來有些熟悉的清脆女聲。


  淩俐發著愣,眨了眨眼睛確定眼前站著的這個姑娘是桃杏。


  好一會兒,淩俐才回過神,問她:“你怎麽在這裏?是來等南老師?”


  “不是,”她淺笑著搖頭,“我在等你呢,粉妹姐。”


  開了門,桃杏很自覺地換拖鞋,淩俐則放了包給她倒水。


  “實在不好意思,手機開成了靜音,不知道你在等我。”淩俐遞了水給她,有些歉意,“你等了很久了吧?”


  “沒關係的。”桃杏接過淩俐給她倒的水,有些羞澀地笑笑,“我過來帶米粒和古麗走,結果鑰匙不知道哪裏去了。南老師好些日子不見兩條狗狗了,明天他從帝都回南溪,要在產業園那邊一周,讓我們先帶狗狗過去。”


  淩俐微微一怔,這才知道這些日子不見南之易是因為什麽原因了。


  而聽到南溪兩個字,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她忙低頭收斂起情緒,之後轉身從玄關的備用鑰匙筐裏拿出1801的鑰匙,遞給桃杏:“去吧。”


  桃杏是感激的神色,吐了吐舌頭:“幸好有粉妹姐你。”


  淩俐淡淡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之前一直擔心的南之易的生活問題的那根弦,這時候放鬆了些。


  不管怎樣,南之易還有專屬的打工小妹兼生活助理桃杏在,毫無怨言地幫自己老板遛狗、扔垃圾、做一做力所能及的家務事,保證南之易不會被淹死在垃圾堆裏。


  其實,她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麽重要到不可替代的地位,很多事別人都可以代勞,不是非她不可的。


  所以過好自己的日子,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就行,不要老是不自量力想要插手他的生活。


  可難就難在,這世上還有情不自禁四個字……


  幾分鍾後,桃杏手裏拽著兩隻活蹦亂跳的狗狗,過來還備用鑰匙給她,道了謝準備離開。


  淩俐接過鑰匙,彎下腰揉了揉米粒和古麗毛絨絨的大腦袋,本來還想抱抱兩隻拚命對著她搖尾巴的狗狗,卻怕一接觸到它們暖而敦實的身體,會更加丟不開手。


  狠著心站起身,客氣了幾句,她又裝作不經意地問:“怎麽樣?那邊有沒有很亂?”


  桃杏搖頭:“還好,多虧粉妹姐你定時打掃著,除了狗狗搗亂滿地是咬碎的衛生紙,沒有其他太糟糕的地方。”


  淩俐愣了愣,差點就要說自己根本沒過去過,忽然間又想起,似乎有那麽好幾次,她並沒有動手做什麽,對麵屋子其實挺整潔的。


  難道說,魏葳為了南之易,性情大變開始洗手做羹湯?

  想到這裏,她不禁搖頭苦笑。為了南之易,魏葳可以連命都不要的,學習做家務而已,又有什麽難的?

  忍了又忍,她還是終於沒忍住,眼神有點飄忽:“魏葳不在嗎?如果她在,你也不用等那麽久了。”


  “魏葳?”桃杏眼裏閃過問號,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說,“就是皮膚黑黑上次害米粒古麗進了醫院的那位美女?她好像跟著南老師去了帝都的,這次也會一起回南溪。”


  說到這裏,桃杏的眼神裏,似乎有一點不悅滑過。


  淩俐愣了愣,好半天才答了一個字:“哦。”


  聽到魏葳也要去南溪,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竟然有種被人侵犯了秘密基地的感覺。


  南溪有著她太多的回憶,不僅與她的家人有關,還和南之易有關。


  她手指緊緊摳著門的邊框,強忍著心裏的酸澀,卻忽然聽到桃杏嚷了起來:“粉妹姐,你這棵薄荷,怎麽快死了?”


  她眼睛朝著廚房旁邊陽台的方向,那邊放著幾盆小型的植物,其中就包括南之易給她的薄荷。


  淩俐聽到這句話,忙跑到陽台。


  隻見那盆薄荷,從葉子到莖都無精打采,接近頂端的一大段,甚至已經枯萎,軟軟地垂下,毫無生機。


  曾經因為這盆薄荷,淩俐認為自己和南之易也是有緣分的,甚至還因此產生過要和魏葳爭一爭的心思。


  卻不料南之易生氣了,不再管她,帶著魏葳去了南溪,而薄荷馬上就瀕臨死亡。


  也不知道算不算預兆。


  忽然間眼淚模糊了視線,淩俐緊攥著手心,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緣分斷了,抑或是本來就是她的錯覺。


  桃杏看她臉色不對,還以為她是在擔心薄荷,忙安慰她說:“沒事的,就算葉子沒了,隻要有根在,氣候合適的話就還會發起來。隻是,這些根也不能再曬大太陽了,這之前隻怕也是因為澆了太多水,這裏日照又強,又是熏又是烤的,薄荷才沒扛住的。”


  送走桃杏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過。


  桃杏晚上還要帶著狗狗去南溪,三小時路程,她不能耽誤別人太多時間。


  淩俐站在陽台上,睜大眼睛看著桃杏帶著狗從小區出去,上了路邊停著的一輛車。


  之後,又呆呆佇立了許久,直到被鍥而不舍每天飛幾層最終抵達十八樓的花腳大蚊子叮了幾個大包,癢得人快受不了了,才醒過來。


  她咬了咬牙,一狠心將那盆看來命不久矣的薄荷清理了,枯枝葉連著土一起扔到垃圾袋裏。


  陽台上隻剩一個空空的淡藍色的盆。


  淩俐吸了吸鼻子,忍住心間噴湧而出的酸澀,收拾好心情就去洗澡。


  既然要斷,就斷得幹淨一點,拖泥帶水始終是害人又害己,更何況她現在還背著一個定時炸彈。


  心情再度平複下來,已經是深夜。


  她綁起頭發敷著麵膜,坐到了書桌前,手伸向書桌一側的櫃子。


  中間還停了一下,糾結了幾秒,還是拉開了櫃子。之後,從櫃子深處,拿出一個草綠色封麵的筆記本,攤開放在桌麵上。


  這是她自己梳理的關於投毒案目前所有的線索,將她能夠得到的資料,全部整合成了有著目錄的幾個表格和關鍵點。一條條看下來,就等於又順著整個脈絡走一遍。


  淩俐屏住呼吸,再一次開始了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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