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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懦弱

  淩俐期待著她能帶給自己實質性有幫助的線索,然而十幾秒後,黃誌聰遺憾地搖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雖然這結果在淩俐的預料之中,她也忍不住有些失落,但是黃誌聰這裏顯然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她也不能反反複複就這個問題糾纏人家一下午。


  淩俐又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於是道別。


  她臨走前,黃誌聰咬了咬唇,似乎有幾分小心翼翼:“傲雪的事情,我曾經也有很長一段時間輾轉反側。這孩子特別努力,,我真想不到這種厄運會降臨在她的身上。這案子據說隻找到她兩條手臂,會不會、會不會其實她人還活著?”


  看著她眼裏帶著一絲希冀的神色,淩俐心裏一沉,眼底有一絲黯淡抹過。


  這也曾經是淩俐盼望過的奇跡,可是如果鄭啟傑真的是凶手,現在他已經歸案兩年,就算當年唐傲雪隻是失去兩條手臂、人其實被囚禁在哪裏,那麽隨著鄭啟傑被關押了這樣久,隻怕唐傲雪也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而如果本案另有真凶,警察這麽大力度都沒排查到另一個可疑的人,這樣擅長隱藏自己犯罪痕跡的人,隻怕在他手裏,唐傲雪也凶多吉少。


  甚至於,遭受到了更多的折磨。


  這也是陳蓉從和他們見麵開始,就絕對不會談唐傲雪是否還活著的原因。


  她隻怕早就明白唐傲雪生存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黃誌聰顯然沒有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等她問完了又得不到淩俐答案的時候,忽然間想起了什麽,又潸然淚下:“可就算人還活著,沒有兩隻手,傲雪又好強地很,事事都要追求完美,一個數據不在計劃內都要重做好幾遍實驗,又怎麽能允許自己的不完美?”


  說完這段,她咬緊腮幫不言不語好半天,終於忍住泛紅的眼圈沒再滾下淚來,聲音裏沒了哽咽,隻是搖頭歎息:“可惜啊,可惜。”


  告別黃誌聰,淩俐心情非常低落。


  不僅是又一次從旁人嘴裏得知了唐傲雪這些年的不容易,除了為她的不幸哀歎以外,還有為案件沒找到一絲絲新的線索而遺憾。


  祝錦川讓她不要管案情以外的事,他來應付餘文忠私底下的陰招,但是她依舊找不到突破點。


  而同樣再一次陷入困局的,還有淩俐自家的案件。


  老鼠藥是誰賣的倒是找到了,可是除此之外,別無所獲。就連淩俐抱以重大希望的希望從周慶春的死上麵發現一些不一樣,可除了那個都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周慶春打下的錯別字,依舊別無所獲。


  現場沒有人暴力進入的痕跡,周圍的監控錄像沒有異常,至於周慶春死前調查過的四個證人,除了已經死掉的鐵頭,其他人也都沒有嫌疑,都有不在場證據。


  就連當天他們沒有找到的錢陽,後來警察在阜南東邊和其他省交界的一個小城找到了,而他在周慶春死亡前後,有充足的不在場記錄。


  他當天乘坐火車,去了臨省找工作,還在當地住了一晚。他完全沒有作案時間。


  轉了一大圈,案情又都回到了原點,這也是因為本來所有調查開始的基石,都是基於他們對於用手寫和拚音輸入法的猜測而已,現在找不到突破點,隻好又擱置下來。


  淩俐和助理告別回家,她一路上都心事重重,又在地鐵上小睡了一會兒,等從地下通道鑽出來,才發覺似乎又要下暴雨了。


  天色很暗,空中黑雲翻滾,唯有天邊一點亮光在漸漸下沉,再加上風吹得人快睜不開眼,真有一種末日將至的錯覺。


  淩俐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回家,終於趕在雨滴落下之前跑進樓。


  上到十八樓,淩俐微微喘著氣。


  雨已經落下,風似乎沒那麽大了,可天色還是那樣暗,而樓道裏的燈卻沒有開。


  淩俐對開關拍了又拍,發覺那燈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是壞了。


  她搖了搖頭,有些艱難地伸手進包裏摸鑰匙。


  她包裏的東西實在太多,錢包、手機、衛生紙、濕紙巾、雨傘、耳機、筆記本、筆袋、化妝包,還有水杯。


  剛才一陣跑,鑰匙被抖落到了口袋的最下麵,光線又暗,實在有些費勁。


  廢了好大功夫才找出鑰匙,她剛捅進鎖眼,背後傳來聲音:“回來了?”


  淩俐被這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拿著鑰匙開門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差點包也沒拿住。


  馬上回頭看身後,看到對麵的門裏探出一顆頭。


  頭發亂蓬蓬的,眼睛又黑又亮,不是南之易又是誰?


  她拍了拍胸口,帶著點嗔怪:“大晚上的不要突然在背後出聲音好不好?這裏這麽黑,怪嚇人的。”


  南之易滿臉的無辜,推開門站了出來:“走廊上燈壞了也不是我的鍋,你沒做虧心事幹嘛怕人?”


  淩俐忙了一天正是又渴又累的時候,這時候不想和他鬼扯,隻問:“米粒和古麗遛了嗎?”


  “早遛了,我回來的時候看著快下雨,趕快帶她們出去。”他回答,佝僂著背沒點儀態,接著又跟沒骨頭似的,靠在牆上找了個支點撐住搖搖晃晃的身體。


  已經正式入夏了,南之易這個對溫度不大敏感的人,也換上了短袖短褲的夏裝。


  寶藍色Polo衫,米色及膝的休閑短褲,看起來比冬天厚重的顏色年輕,這樣的衣著下,倒是讓人輕易看不出來他到底多少歲。


  說起來,男的就是比女的占便宜。


  別看南之易平時不修邊幅老是一張胡子拉碴的臉示人,可就算他那副髒乎乎比實際年齡大十歲的外表,十年二十年後,他隻要發際線不後退,隻要保持身材不要跟吹氣球似的發胖,就還是一枚麵相有點凶的帥大叔。


  而她就隻會從一碗清湯豆花,被時光和歲月磨呀磨,最後變成一碗豆腐渣。


  淩俐這才驚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經常占據著南之易半張臉的胡茬,忽然間消失無蹤。


  沒了胡茬,不僅顯得年輕不少,他的臉也確實順眼多了,尤其是麵無表情時候眉眼之間線條,竟有一絲冷清又雋秀的味道。


  “晚上有事嗎?”南之易忽然問她。


  他就那樣斜倚在門框上,發絲有些亂,眼底都是疲憊,臉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沒什麽事,怎麽?”淩俐回答,歪著頭看他,心裏一絲絲甜意蕩開。


  這是又要讓她陪他去吃飯嗎?還有剛才明明就是一聽到她這邊的動靜馬上拉開門的模樣,似乎他一直在等她回家。


  又回想那天他毛毛躁躁拿著鑰匙直接開門的舉動,該不會真的是看到謝柯爾進了門所以才闖進1802的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是不是證明,南之易一直在暗中觀察?

  換成別的人,她一定會覺得惡心又毛骨悚然,可換成南之易,情況又不同了。


  似乎心裏是有點暗自竊喜的小情緒……


  南之易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內心戲,忽然間站直了身體,表情嚴肅:“我聽說南溪那邊找到朱老板,你要不要去趟南溪,再問問他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有毒鼠強的來龍去脈?”


  淩俐心裏一沉,剛剛因為久別初見的一點點欣喜頓時蕩然無存。


  她手指不由自主抓緊了鑰匙,好一會兒才回答:“好。”


  暴雨傾盆,可他們思忖一番,還是上了路。


  如果淩俐知道朱老板回家消息卻沒有去,大概會寢食難安。而朱老板從上次接受警察詢問後就不見了蹤影,據說回了外省的老家。


  好容易他再度現身,如果不抓緊時間去見他一麵問些想問的,淩俐怎能安心?


  於是,連夜冒雨上路,連晚飯也是在汽車餐廳隨便打包的三明治和漢堡。


  誰知道開著開著,天竟然晴了。


  天早已經黑透,幾百公裏開下來,淩俐他們來不及去產業園放下行李就直奔南溪市內,終於在晚上十點的時候,再次見到了朱老板。


  他一開門,弗一見到淩俐,臉色都有些發白,下意識地想要關門,不過終究還是忍住了這個本能的反應,放了淩俐他們進屋。


  淩俐明白他這樣反應從何而來。


  他畏畏縮縮躲了八年,哪怕被警方盤查下再次露出當年做過的事也下意識再次躲起來,可既然他現在肯回來,應該是明白這次自己再也躲不掉了。


  與麵對警方的盤問相比,麵對當年自己賣出去的老鼠藥毒死的一家人的遺孤,麵對麵說出那段往事,顯然對朱老板來說,是更徹底的解脫。


  而和二十天前那次見麵相比,朱老板明顯瘦了不少,看來這些日子沒少受到煎熬。


  淩俐還沒開口,就聽到他長長的一聲歎息,眼神惴惴不安,似乎是一副等待審判的模樣。


  淩俐的心情卻很平靜,聲音和緩:“朱叔叔,當年的老鼠藥,真的就是您賣給我爸的?”


  朱老板動了動唇,眼珠子止不住向下看著,雖然沒有說話,可表情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了淩俐答案。


  “真的是你?”淩俐皺了皺眉,也忍不住歎了口氣:“那當年,你怎麽不說?”


  朱老板微微垂頭,嘴角下垂著,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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