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算計
淩俐覺得自己最近倒黴透頂。
辦個建築工程糾紛,能遇上各種奇葩的事,前男友出來攪局,前男友的前妻給她下藥想看她出醜,總算遇上個熟人不至於倒黴,卻被委托人看到自己最尷尬的一麵。
她應該慶幸秦屹沒有下什麽春藥之類的給她,沒有讓她當眾做出跳脫衣舞這類不可描述的事情,或者跑去摟著謝柯爾的脖子蹭。
不過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據謝柯爾說,他發現她不對勁了以後,帶她上了車,後來又去了醫院。
到車上以後她就開始神態迷離,之後一直咧著嘴傻笑,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安排了個病床讓她笑了大半晚上。
生命危險是沒有,不過這醜出得實在是太大。
關鍵的是,作為一個分分鍾百萬上下的老總,曾經的人民子弟兵,謝柯爾這廝太不厚道。
他好死不死把她出糗的樣子給錄了下來,在第二天早上淩俐清醒過後,專門放給她看。
他一邊放,一邊笑到停不下來,最後人癱倒在椅子上直喊肚子疼。
淩俐對此表達了不滿,噘著嘴扔枕頭過去砸他,嘴裏嚷著:“你夠了啊!幸災樂禍也不是這樣的!”
謝柯爾忽然間收起嘴邊的笑,眸子深黑薄唇緊抿,冷冷地說完了前因後果。
秦屹準備了藥,引了毫無戒備的淩俐上鉤,之後在葡萄柚汁裏下了藥,看著淩俐喝了下去差不多藥性要發作了就假裝離開,實際上躲在人群裏,一直拿著手機準備拍她的醜態。
多虧了謝柯爾一時興起跑到酒吧去,這才沒讓她坐在酒吧傻笑一晚上,也沒讓這出醜的視頻落到秦屹手裏。
淩俐一陣後怕。
她要當的是律師而不是諧星,就這玩意,要是被傳上網,她的人生可就勸歪掉了。
謝柯爾看她似乎被嚇傻了一般,又溫言安慰:“你別怕,那居心不良的臭女人已經被嚇破膽再不敢對你怎樣了。”
“啊?什麽?”淩俐如夢初醒,一下子有些急:“可別作什麽違法的事!她可是律師。”
“你還不是律師?還不是遭了別人的暗算?”謝柯爾白了她一眼,忽而又笑起來:“傻不愣登的,真逗死人了。”
淩俐噘著嘴不想理他。
他笑夠了,又正經起來:“放心吧,剛好慶州這邊有我以前幾個戰友,正好混得都不錯,還正好管著律協那塊的工作,大概能整整她。”
“哦。”淩俐斟酌了半天,悶悶地回答了一聲。
她是真心喜歡秦屹的,誰知道知麵知人不知心,她坦誠以待,卻被秦屹暗算。笑得那樣溫婉可人,結果一出手就這麽毒辣。
果然,能和孫睿那個賤人配在一起過那麽多年的,也不是什麽好鳥。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再管這事了,不管對上誰,不管再和那兩口子有什麽交集,都讓她惡心。
想通了以後,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剛才對著謝柯爾甩臉子,可要不是他,自己這場禍事是跑不掉了。
於是對著謝柯爾真心實意道了謝。
謝柯爾卻不買賬,輕嗤一聲臉上表情很是不屑:“一句謝謝就夠了?”
“誒?”淩俐沒想到這人又貧了起來,隻好順著他的話,無奈道:“那還要什麽?”
他摸著下巴眼睛眯起:“就沒考慮過以身相許什麽的?”
從那句話開始,情況就不對了。
淩俐不確定他那句話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她能明顯得感覺到,他眼裏別有深意的目光,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讓淩俐有些慌。
以至於從慶州回雒都的路上,跟謝柯爾並排坐在商務艙,她說不出的不自在和別扭,到下了飛機謝柯爾說送她回家,她跟背後有老虎追似的拖著行李箱落荒而逃。
“唉!”想到這裏,她又深深歎了口氣。
“想什麽呢!”對麵的呂瀟瀟拿起筆敲在她頭上,“看案子!看案子!”
“哦!”淩俐忙回過神來,開始和呂瀟瀟研究新到的這個案件。
“對賭協議。”呂瀟瀟說出她的結論,說完得意洋洋看著淩俐,好像在求誇獎一般。
“啊?不像啊。”淩俐忙翻出合同,“你看,合同裏約定了上市成功獲益,不成功也不賠錢,乙方要回購股權的。按照最高院的司法解釋,這樣的協議應當看做是民間借貸合同,而不是對賭協議。”
呂瀟瀟煩躁地捋著頭發:“煩死了!我說是對賭就是對賭,你敢抗旨?”
媽噠,她一個專門搞刑事訴訟的被這死菜鳥拖來研究繁冗的合同,好容易看懂了還說出一個外行人不明覺厲的名詞,小淩子不誇獎幾句就算了,還跟她唱反調?
對賭協議帶了一個賭字,實際上和賭博不沾邊,
這是近些年新出現的一種投融資形式,是投資方與融資方在達成融資協議時,對於未來不確定的情況進行一種約定。如果約定的條件出現,投資方可以行使一種權利;如果約定的條件不出現,融資方則行使一種權利。
通常的以上市作為“對賭”調解的約定是投融資雙方較為常見的選擇,基本上就是上市了賺翻,上市失敗就賠錢。
然而淩俐依舊很不知情識趣,繞著臉說:“明明就是民間借貸……”
說完,她又埋頭仔細看著合同條款。
這是祝錦川又交給她的一個新案子,作為投資方的和裕創業,與雒都的柏獅光電公司及柏獅公司的股東簽訂了資擴股協議》,協議約定和裕創業公司出資一千五百萬元,認購柏獅光電公司一百萬元新增注冊資本,持有柏獅光電公司5%的股權。
之後,如果柏獅公司上市成功,一千五百萬就成了三千萬;如果上市未成功,柏獅公司需要以一千五百萬回購股權。
也就是說,投資方和裕創業隻管賺不管虧。
表麵上看起來是個對賭協議,可是裏麵的條款違反了公司法,應當判定無效,最多隻能當成個民間借貸合同。
她將要代理的是和裕創業,她要打的官司是把民間借貸達成呂瀟瀟口中的對賭協議。
不得不說,這很有難度。
等她再次梳理了案情抬起頭,發覺呂瀟瀟已經棄她而去。
天色已暗,老是沉迷於工作逃避生活也不是長法。淩俐收拾了書桌,慢慢回家。
一路上,她都在長籲短歎著。
先不說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南之易了,就說最近才闖進她生活的狗癡謝柯爾。
他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
是一時興起開個玩笑,還是真的有想追她的念頭?抑或是這人天生喜歡研究人類在驚訝狀態下的表情所以故意語出驚人?
可能性實在太多,越想越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半個多小時的地鐵,十分鍾左右的步行,等上樓的時候,她手裏拿了盆薄荷。
也不怪她隨手亂買東西,實在是這一盆肥肥綠綠的葉子看起來太可愛,再加上地鐵邊上那擺地攤賣花的老婆婆說想賣完早點回家,她一時憐憫,就馬上掏錢買了下來。
等買完了,忽然有些好奇地打量正在收拾地攤的老婆婆。
南之易曾經說過他奶奶賣過花,也不知道有沒有賣過薄荷?
等淩俐驚覺自己總是不由自主想起他,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不是已經決定了不要想了嗎?
呂瀟瀟說得對,她應該看清楚自己。
論家庭背景,她沒資格和魏葳比;論才貌,雖然各花入各眼,可無論如何曾經當過南之易女朋友的魏葳,肯定比她一個平平無奇丟到人海裏就找不到的小透明強。
在抓住南之易的心這件事上,魏葳尚且不能,她又有什麽資本認為自己可以?
所以,隨遇而安就好,沒有欲望,也就不會有痛苦。
這是她這些天一直除了苦惱謝柯爾的事之外,想的最多的另外一件事。
她直覺自己想通了,可到了十八樓,偏偏看到罪魁禍首南之易倚著門框站著。
淩俐下意識想要退回電梯裏,可他已經聽到旁邊的動靜側頭,微微一笑後盯著淩俐手裏的那盆植物,眼睛裏都是疑惑:“你買這個幹什麽?”
惱怒著自己沉不住氣,淩俐壓抑著狂跳的心髒,努力保持聲音不要走音,回答道:“薄荷啊,買來泡水喝。”
“薄荷?”他輕笑出聲,“這是貓薄荷啊粉妹,不是給人吃的。”
“啊?”淩俐呆掉,不由自主無辜地眨眼:“那是我被騙了?”
南之易沒有回答她,轉過身來走近她,微彎著腰看著盆裏那肥嫩的葉子,似乎在確定是不是看錯了。
有了答案後搖著頭一臉好笑,:“確實是貓薄荷,唇形科荊芥屬,和你想象的唇形科薄荷屬的薄荷,可不是一個屬的。”
說完,他很順手地拍了拍她的頭頂:“傻瓜,怎麽就不問問我?”
淩俐的臉,瞬間就紅透了。
這還是南之易這次回來,第一次主動地靠近她。
以前常抗議他把自己當狗狗一樣拍來拍去,可真沒了以後,她無比懷念起來。
她還在不知道該怎麽回話,南之易忽然長手一伸,拿走她手上的盆:“你拿這個沒用,我送給樓下養貓的閔醫生。”
“哦。”淩俐答了聲,一點都沒有那是她的個人財產神聖不能侵犯的意識,老老實實把花放到他手上,接著看他轉身關門,留給她一個背影和一扇緊閉的門。
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可好幾分鍾後她的心情才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