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錯位
忽然,一組照片跳入眼簾。
那是張建文的朋友圈關於小寶的治療情況:“第一期化療結束,效果良好,小寶病情已經緩解,醫生說可以回家休養。就是頭發掉光了,某臭美寶不開心。”
配圖是他們一家人各種擺造型的合影。
其中一張三個光頭的合影,看得淩俐止不住的鼻酸。
中間一個小光頭,兩邊是兩個大光頭。
表哥和舅舅,大概為了寬慰掉了頭發的小寶,也把頭發剃光,
而其他照片裏丁文華雖然沒有像男士那麽奔放,直接剃成光頭,可頭發也是剪得不能再短,類似於平頭。
這一家人,在病魔麵前,終於齊心協力起來。
剩下的,就隻剩陪小寶堅持熬過這一關。
抹了抹眼尾的一點濕意,淩俐抿起嘴角,找到舅舅的號碼撥打出去。
電話一接通,舅舅像是知道淩俐為何打電話一般,聲音裏也帶些笑意:“小俐啊,看到你舅的光頭了?”
“嗯,”淩俐笑著點頭,之後詢問了一番他們在申市的近況。
張守振說:“醫生說,第一個化療療程順利,已經緩解,之後的療程繼續鞏固,希望很大。”
之前,舅舅委托她簽的買房合同已經履行完畢,房款已經打了過來,表哥也抽空回來辦了過戶,一百來萬進了戶頭,小寶的治療費用暫時不缺了。
除了那次意外的真菌感染下了病危通知書,小寶的治療很順利,活下來的幾率,是越來越大。
電話最後,張守振有些遲疑,不過最終還是說了出來:“第一期化療結束後,醫生說可以回家修養一段時間,再來第二期。申市費用畢竟高很多,我們還在商量下一步,看是大家都回雒都,還是我和你舅媽先回去。如果都回去的話……”
他聲音猶豫起來,話也吞吞吐吐說不出口一般。
淩俐一愣,馬上明白張守振在猶豫什麽,忙不迭接口:“舅,你別擔心我,你們該怎麽打算就怎麽打算。現在我住城東上班又在市中心,每天擠地鐵很累。我不住這房子以後,還能在所附近找個小居室,以後走路上下班不用擠地鐵,多好!”
她說了很多小房子不方便的地方,終於讓張守振心情恢複如初,不再愧疚。
聊了大半個小時,跟舅舅說了再見,她掛斷電話。一時間,又看到早上那條小寶的近況,想起和舅舅說起的,把房子給他們騰出來,等待小寶歸來。
當意識到能住在這裏的日子已經開始倒計時,她環顧這住了三年的地方,眼神拂過有些陳舊的家具、老式的地板、有些發黃的天花板,忽然之間,不舍的情感油然而生。
曾經覺得自己被囿於一方小天地,走不出去也不甘心平淡,自我掙紮了一番。
等她真的破繭而出,才發覺,這裏留著她太多的成長痕跡和溫暖記憶。想著想著,她竟然有些傷感起來。
淩俐抹了抹微濕的眼角,目光掠過屋內的陳設,又跳到窗外的那棵大樹上。
橫斜在她窗前的樹枝已經砍掉,窗外搖曳的樹影少了一大半,而那個從窗戶裏跳進來救過她、又帶給她許多意外和改變的人,如今遠在千裏之外。
然而下一秒,淩俐就咬著後槽牙。南之易這廝,從給她寄了水果開始,又神秘失蹤好幾天了。
電話關機微信不回的,她想跟他說說米粒古麗的疫苗問題,這廝也不管不顧的。好在她從寵物醫院那裏查到了記錄,才知道它們該注射哪些疫苗。
淩俐恨恨地點開微信,想要再留條言譴責一下失職的南大神,卻意外地發現,“出坑”群裏的頭像上,頂著鮮紅的99 。
淩俐有些傻眼,這是什麽情況?
要知道,除了田正言偶爾會發發紅包、辣炒花甲偶爾轉點法學類她連題目都看不懂的高深文章以外,這個群可安靜地嚇人,平時連個鬼都沒有。
怎麽今晚這樣熱鬧起來?莫不是大家又徜徉在紅包的海洋?
淩俐趕忙點進去,看到聊天記錄一直跳,所有人都活過來了,紅色的紅包發個不停,果然熱鬧非凡。
淩俐先是從聊天記錄的最上頭開始,把紅包一個個點開領了錢,再一條條看起來他們在聊什麽。
沒看幾條,她就高興到差點蹦起來。
果然,今天都是好消息。
小寶要回來了,南之易,也快回來了。
南之易在微信裏說,項目進展順利,本來以為三個月才能脫身,現在估計隻需要兩個月。也就是說,再過一個半月,他就要回阜南了。
這是一百多條聊天記錄的最有用信息,其他的,基本是南之易和田正言相愛相殺鬥嘴的片段。
淩俐一邊看著南之易被田正言懟得找不著北,一邊咧著嘴偷偷樂著,卻冷不丁被田正言拎了出來。
正言:“小番茄,有膽子領紅包,沒膽子出來恭喜你家傻子再次出坑?”
接著,他發了一張有著足足十幾條“綾領取了你的紅包”的截圖。
淩俐捂臉。
好丟人,以為自己偷偷領紅包沒人發現,結果忘記發紅包的人那裏是有提示的。
至於“你家傻子”是誰,她則淡定地跳過。
說起人格分裂來,田正言也不是蓋的,不僅嫻熟運用各種鬥圖,說話風格也和他的愛徒辣炒花甲越來越相似。
都是奔著三天不打就無節操八卦去的……
易:“粉妹,看起來你發了大財,不如接濟一下悲慘的我?”
淩俐一番白眼,也忍不住吐槽起來。
綾:“賣身五年能得一千萬,你慘?”
辣炒花甲:“賣慘無恥!賣腐可以……”
易:“賣塊豆腐給你自己撞死!我還不夠慘?天天太陽曬足十二小時,現在跟烤肉的差距隻少一把孜然。”
淩俐噗地一聲,差點把嘴裏的蘇打水噴到屏幕上。
再之後,群裏依舊熱鬧非凡。
南之易和田正言聊天內容天馬行空,互相抱怨互相吐槽,後來嫌棄打字麻煩,又開始互相發著語音,你一句我一句,生命不止鬥嘴不息。
而她還是始終不太習慣用語音,隻是用文字和花甲時不時交流幾句。
刷一會兒朋友圈,再看看新聞,一會兒回來看看他們在聊些什麽,就這樣消磨了一晚上。
等覺得眼睛發澀有些犯困了,她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拿著手機,在群裏發了句告別的話。
綾:“我去睡覺了,拜拜。”
她剛發完,南之易剛發的一條語音出現在她的信息下麵。
一時手快點開,隻聽到他說:“嗯,我們一起。”
???淩俐十臉懵逼。
她說她睡覺了,南之易說什麽我們一起?
噫,這算什麽?特立獨行的告別方式,還是性騷擾?
她還愣愣地沒回過神,辣炒花甲卻跟吸了毒high過頭一般,發出一串:你們一起睡?闊以,這很直白,哇哈哈哈恍恍惚惚或或或或或或或……
哪怕隔著屏幕,淩俐都能想象出他可怖的笑聲。
田正言則發了個假裝路過毫不知情的表情包。
淩俐醒過神,忙點開南之易那條信息前,田正的語音消息。
他說的事:“下個月校慶,你回來嗎?”
她立馬明白過來,南之易的那句“我們一起”,針對的是田正言的話,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然而這一下子的錯位,又被辣炒花甲有意而為之的曲解,真是蜜汁尷尬。
淩俐擦把汗,趕快打字。
綾:“誤會,南老師說的是和田老師一起。”
辣炒花甲先是發了個“風太大我聽不清楚”的表情,之後@易:“看來你的當眾表白被小番茄拒絕了,悲哀,我祝福你下一個單身五年計劃順利進行。”
淩俐根本沒臉回話,忍氣吞聲就等這一時的尷尬過去,可從不受氣的南大神卻跳了出來。
易:“@辣炒花甲 少得意,我睡你家老田睡了十多年了,你享用的不過是個二手貨。”
辣炒花甲:“請你隨便睡,我認真就算我輸。”
正言:“兩位客官,你們考慮過我這個當事人的感受嗎?”
淩俐腦袋裏馬上冒出田正言正經臉吐槽的模樣,然而辣炒花甲接下來的一句震驚了她。
辣炒花甲:“@正言 寶寶別鬧,別被單身三十幾年的光棍拉低生活質量。”
辣炒花甲叫田老師寶寶?淩俐風中淩亂ing,這對師徒,這種相處方式實在是不走尋常路。
易:“秀恩愛,死得快!霸王龍個老汙婆,我家小田田都是被你帶壞的?”
本來還抿著嘴角等著三個學霸相愛相殺的大戲,這一句“霸王龍”,徹底把淩俐驚醒。
淩俐腦門上出現三條初號黑體加粗的豎線。
霸王龍???霸王龍!!!
辣炒花甲不是楊千帆,是霸王龍,臥了個大槽……
難怪總覺得辣炒花甲的跳脫和楊千帆本人隔得十萬八千裏,原來根本是她對錯了號。
本以為是楊千帆、實際上是田正言老婆的辣炒花甲則還在繼續著:你家小甜甜屬番茄的,可不是我家男神。
淩俐無心再看下去,趕緊點開和南之易的私聊,都來不及打字了,以前不好意思直接跟南之易語音的矜持飛到九霄雲外。
她按著小喇叭急匆匆說:“我好像犯了個錯,我把田老師老婆,誤以為是楊千帆了。”
南之易很快回了她的話。
先是三個手打的問號,之後發過來一段語音。
“你怕什麽?跟她說過老田的壞話?”
淩俐回答:“那倒是沒有……”
“那你怕啥?”不到三秒鍾,對麵就有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