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葬禮
平生最討厭陰暗的人,明著玩不過,就特麽的下黑手,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剛才懸在空中,要不是我們三個心虛用繩子連在了一起,劉大進從十米高空墜進瀾滄江不拍昏過去也得被滾滾波濤淹死,作為兄弟,我們怎麽能就此善罷甘休?
我真是氣壞了,這群刁民本來就是自己心術不正,被那小姑娘嚇退之後不甘心,竟然暗算來了,簡直是不要臉之極!
“卜爺,甭去了!”劉大進見我火冒三丈,趕緊拉住我道:“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咱們是為了阿雅回鄉來的,就算咱們收拾了他們,難免日後他們在找阿雅家人麻煩,暫且忍一忍過去了。何況你從另一條索道上滑過去正好對著他們,萬一他們就在岩石後麵藏著,手裏還有家夥,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隔著那麽遠,你也隻是一個活靶子!”
蒼顏應聲道:“大進師父說的對,仇恨不再一朝一夕,等咱們先陪阿雅回了家,辦完了正事,在回來找他們算賬。”
阿雅和老史聽了劉大進的話,不免有些感動。實際上劉大進也是暴脾氣的人,此番肯咽下這口氣,還不是為眾人考慮嘛!
老史嬉皮笑臉道:“禿子,等著,就憑你這話,將來我們有兒子了認你做幹爹。因為我感覺你這輩子可能媳婦都娶不上了,讓我兒子給你養老送終,這夠有誠意吧?”
劉大進哼道:“謝謝啊,竟然替我想到後事了!”
玩笑開罷,此時天色也漸亮了,幾個人由阿雅帶路,又走了七八裏山路,才在一個山窪子裏麵看見了一個村落。
阿雅道:“這就是我的家了,村裏百分之九十都是少民,我家是漢族,在這反倒成了少民了。”
進了村,阿雅直言和過去沒什麽變化,不過絕大多數的人卻不認識了。
也難怪,她被送出來的時候才是十來歲的小毛丫頭,此刻能找到自己的村子就算不錯了!
我們進了村,就感覺像是動物走秀一般,古舊的街麵上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一個個瞪著眼打量著我們這幾個外來客。
沒有歧視坦白的說,他們的生活條件實在是太差了,衣著還是內地九十年代末的裝束。臉上多數都是黑黝黝的,不像想象中那種少數民族的濃眉大眼白白淨淨,而且也沒有傳說中那種悠閑和笑意盎然,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木訥,目光從我們的臉上最後落在了我們的包上,直勾勾的……
這眼神讓我想起了瀾滄江對岸那個村子的人,或許是物質的嚴重匱乏吧,他們對物品的好奇比人還重。
走到街麵中央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聲悲戚的音樂。明顯有琵琶的聲音,至於另外的主樂,阿雅說是篳篥(bìlì),村裏應該有人去世了,這是葬禮的聲音。
拐過一條街口,果然,看見一戶人家跟前駕著靈堂,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格外紮眼。棺材上捆著一隻紅冠公雞,棺材前紮著一個兩個稻草人,大人畫著鬼臉,小的被甩著繩子,像個孩子的形象!這裏雖然是少民區,但是葬禮和漢族倒是有許多共同之處,憑我的經驗,這棺材中百分百是一屍兩命,換句話說,死者是個孕婦。一般認為,小鬼難纏,不容易送走,所以那個稻草人是用來請鬼差的!
很不湊巧,阿雅家就在對麵。
孕婦去世是一件很悲戚的事,古人認為孕者血崩為凶,十分凶戾,三魂不全、陽氣不重的人都該遠離。
我自己什麽情況我知道,所以其實我有點犯怵。
不過,去阿雅家就這麽一條路,我也隻能硬著頭皮,強調一口氣含在心口,跟在蒼顏身後低著頭往前走。
靈堂前人並不多,隻有一個男子叼著煙卷頹廢的坐在那,棺槨另外一麵,有幾個頭上戴著白帽的女人在燒著一些奇奇怪怪的紙偶,所有人都陰沉著臉,除了沉重,好像很驚懼一般。
有時候,你越是小心翼翼,有些事情就越和你扯上關係,本來我們好端端地走著,結果正好到了棺頭的時候,趴在棺材上那隻公雞不知道怎麽了,突然仰天一聲淒厲的嘶鳴,背過氣去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口中還噴出了血,雞血落在了棺材下麵的長明燈上,火焰一下子滅了!
“秀秀,秀秀!”那叼著煙木訥的男人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悲戚地大喊一聲。
就聽嘎嘣一聲,撐著棺材的一條馬凳突然好似不堪重量裂開了,同時,一條凳子腿毫無征兆的直接就斷了,一瞬間,整副棺材朝我們這邊傾覆過來,轟隆一聲,棺材落了地,棺材蓋砰的一下彈開了,裏麵一個穿著華彩衣裳的女人屍體直接滑了出來,正好落在了我們身邊……
這女人臉色烏黑,雙眼大睜,瞳孔聚成了一個黑點,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形,好像在大聲淒厲的嚎叫,雖然已經穿上了壽衣,但是腿下還在滲血,一股腥氣撲麵而來!
蒼顏被凳子倒塌的聲音嚇了一跳,就要低頭,我趕緊把她的眼睛捂了上,雖然我知道她不是一個嬌柔的姑娘,但是眼前這女人死相太嚇人看了,何況還是血崩,這種事我還是不想讓她看見!
阿雅將我們幾個讓過去,趕緊朝著事主人家說了幾句方言,我猜應該是一些勸慰或者道歉的話,然後趕緊掏出了幾張大鈔,直接朝著一個老頭遞了過去。
有人會問了,這事和你們又無關,幹嘛道歉?
道理是這個道理嗎,但是在很多地方,喪者為大,家裏有白事的人家,脾氣火氣都旺,會有意朝別人發泄自己的情緒。哪怕這件事和你無關,也會怪在你頭上,而且即便是發生衝突,警察也不會站在你這邊。
那老頭看了阿雅一眼,低聲道:“你不是老六家的雅子嗎?都以為你歿了呢,這是發跡了啊!”
那人認出了阿雅,訕訕的笑著,阿雅隻好朝人家會心笑笑,朝老史一招手,拿了一盒好煙給人家塞了過去,那人這才朝我們一擺手,讓我們走了!
這事總的來說有點晦氣,所以我們幾個心裏都不太舒服,但又怕阿雅多想,就誰也沒吭聲。可我隱隱約約覺得,我們後邊好像總是跟著一股風是的,一直到了阿雅家門口,我猛地回頭看了一眼,空氣裏濁風掠過,遠處那女人被抬起來正往棺材裏重新放,突然,她的脖子好像用力朝後仰了一下,那張恐怖的臉竟然折了九十度角一般朝我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