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門口招待的夥計還是之前那個，這次他主動笑著迎了上來。
“林老爺，林公子，你們來了，快裏邊請，你們先坐，我叫人沏茶。”
“不用了，玉堂主在嗎？”汐顏阻止對方去叫茶水。
他們不是來喝茶的，他們此時也沒有心思喝茶。
看來這趙誠的死一定有蹊蹺了，海贇的人沒有絲毫悲傷或者哀悼的舉動，果然是事先就知道嗎。
那夥計愣了一下，又趕緊說到:“在，在，幾位稍等，我這就去通知堂主。”
說完，朝裏裏間去了。
趙誠死了，樓玉錦竟然不在現場，他早就知道了吧。
不一會，那個夥計又回來了。
“玉堂主有請，還請移步後堂。”
樓玉錦已經等在客廳裏了，見林家人進來，臉色都不大好，心裏猜測他們已經知道了碼頭那邊的事情了。
“坐吧。”
眾人坐定，簡單寒暄幾句，樓玉錦便詢問林家人的來意。
林孝賢並沒有提著火的事情，將想要漸漸他推薦的水手，和了解海外商貿行情的事情說了。
樓玉錦點頭讚同，“你們是該漸漸那些水手和船員，我讓樓蕭把人帶到前麵院子。人就在造船廠裏，不過你們進不去。”
“多謝玉堂主。”
“林老板見外，我們也算是合作夥伴，不必見外。”
樓玉錦一邊和林孝賢交談，一邊瞄了幾眼汐顏，見她皺著臉，也能猜出幾分她的心思。
趙誠貪得無厭，因為是為數不多會洋文的人，又識字，會交際，見人三分笑，便在海贇委以重任。
他很會鑽營，直到如何做對自己最有利，野心大，一心向上看。同時又貪財，他不但在海贇裏攀附了一位好色的堂主，同時拉幫結派，建立自己的小團體。沒少貪墨銀子。
可是，他做事非常謹慎，樓玉錦一直沒有抓到他的把柄，反被他聯合那個堂主陷害了好幾次，幸虧每次都險險避開。
這次，趙誠托大，以為林家人都聽不懂洋文，才留下了把柄，樓玉錦借此機會向幫助舉報他。
幫助派人聯係了部分正好在揚州境內的外商，核對了賬目後，差距竟然有整個海運交易貨款的二十分之一。
幫主立刻派人徹查和趙誠有關的所有人，一個掌櫃不可能一個人侵吞如此巨額的銀兩的，他上頭一定有幫凶。
如此一來，便查到了那好色的堂主馮權頭上，這一查便拔出蘿卜帶出泥。竟然有十分之一的人參與進去了。
調查是秘密進行的，證據搜集好之後，幫主秘而不發。瞅準時機，一舉將馮權的人全部抓獲。
短短幾日，馮權的人便被肅清，青幫內部發生一場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血洗整頓。
可是那趙誠實在是狡猾，圍剿那夜，火光衝天，他卻趁亂逃走，錢財和家人全沒來得及帶走。
青幫將趙誠家人扣押，散播消息，希望能夠引出趙誠。
結果那趙誠是個狠人，在長子被處死後，依然沒有現身。
而昨夜便是青幫給趙誠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他不來，便將他全家處死，以儆效尤。看看誰還敢如此囂張的背叛青幫。
大火燒了一夜，趙誠也始終沒有現身。青幫在江湖上發布通緝令，全國通緝他。但此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無蹤影。
樓玉錦很欣賞晏西，十歲的年紀，不進聰慧，而且勇敢。但她畢竟是孩子，心裏一定將趙誠的事歸咎到自己身上了。
樓玉錦不想讓這件事成為他日後發展的陰影，便對她說:“晏西，見你麵色不好，可是已經知道碼頭上的事了。”
見樓玉錦主動提出此事，汐顏心裏稍微好過了一些。這是打算敢做敢認嗎。
“知道了，濃煙滾滾，碼頭幾裏內都能看見。”
“趙誠逃走了。”
樓玉錦沒有往深處說，因為這裏邊還有著更深更幽暗的內幕。這不是一個少年應該知道的，知道了對她有害無益。
汐顏盯著樓玉錦的眼睛，平靜的問了一句:“那他的家人呢？”
樓玉錦看著少年毫無畏懼的眼，黑漆漆的，平靜的像一壇古井。
很好，碼頭上的人都在背後稱他為玉麵閻王，各種關於他殺人不眨眼的傳言。想必眼前的少年也聽過，但他竟然不怕他。
不錯！這世上聰明人不少，但他們大多因為毅力不足，或者勇氣不夠，最後變成默默無名之輩。
但眼前的少年，絕非此輩。
“他們都死了。”
樓玉錦沒有解釋他們的死因。
“趙誠沒死，是因為他逃走了吧？”
此話讓樓玉錦冷了臉。
一旁的林孝賢和林羽已經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而且玉堂主生氣了。這孩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少年英雄好夭折，蓋因太正直！
“晏西，閉嘴，這是青幫的內部事，你一個商人，不該問，還不給堂主道歉。”
林孝賢先是嚴厲的訓斥汐顏，又趕緊小心的給樓玉錦賠不是，想要挽救汐顏的冒失帶來的後果。
“玉堂主，晏西年紀尚幼，剛才被那場景嚇壞了，又有那些傳言的人說的怪嚇人的，這才有些語無倫次。”
“是啊，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趕上了走水。”林羽也幫著補救。
然而，汐顏依然麵色平靜的看著樓玉錦，執著的等著他回答。
趙誠死不死那都是他罪有應得，可是趙誠的家人是無辜的。
見汐顏依然毫不示弱的盯著樓玉錦，林孝賢和林羽的心都快要提到桑眼裏了。
外邊關於青幫的傳聞，他們不知道聽過多少了，各種版本，但是有一條是一樣的。那就是殘忍，但凡敢得罪青幫的就沒一個好下場。
傳聞那些的罪過青幫的人，那下場簡直不要太慘，有被扔進海裏喂魚的，有被滅門的，有斷手斷腳的……
“哈哈哈哈！好！很好！”
就在林孝賢和林羽腦袋裏那根弦要崩斷的時候，樓玉錦突然爽朗的大笑出聲，一連說了好，很好。
好？很好？哪裏好？
林孝賢和林羽都快蒙了，這玉堂主是什麽意思啊！怪嚇人的！
“晏西，趙誠確實逃跑了，而且拋棄了家人，獨自逃跑了。我隻能告訴你，趙家人都該死，至於原因，我就不能同你說了。
你記住，有些事，有些人，光用眼睛看是不夠的。要用心看。而且，看透了不要說透，說透了就變質了。”
汐顏收回目光，默默朝樓玉錦點點頭。
這個道理她懂得太晚了，不然，前世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這輩子，她發誓:那些欺她的，辱她的，賤她的，定要一一討回。
隻是此時的汐顏，還不知道自己對這個道理體會的還太淺。
直到後來的後來，她已遠離世俗紛爭，過著平淡清恬的日子，才真正的體會到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