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議租船
汐顏現在隻有十歲,她若表現的太成熟,反而不妥。既然不能阻止家裏走海運,但是可以想方設法服家裏買船,自己幹。
前世,江南大旱後,自己養船的人家因沒有提前簽訂單,損失大大減少。
等到第二年,反而因為競爭對手減少,出海狠狠賺了一筆。自那以後,揚州的格局就在悄悄的變化。
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幾家崛起幾家沒落。
“啊——”汐顏失望的憋著嘴,“船不是咱家的啊,那我們豈不是了不算,賣什麽買什麽都是船家做主,我的珠花還能買成嗎?”
林婉柔疼愛汐顏不假,卻不任她使性子。女娃終究要嫁人,到了婆家,任性是要受委屈的。
“囡囡,不可如此,你舅父和哥哥們出海是為了整個林家,啟如你過家家般。”
林孝賢平時管教兒子從不心慈手軟,但就是見不得外甥女委屈,而且囡囡的話正中他的下懷,他對此也有過疑慮。
“婉柔你不要責備囡囡,她的問題我也深思了好些日子。這船不是自家的,若是不能按照契約交貨,是要賠償一大筆銀子的。
誰也不能保證絕對能備齊買家指定的貨物,何況船員不是家生子,難保會盡心盡力。”
舅父的話到汐顏心坎裏了,汐顏在心裏給他豎起大拇指。
沈氏掌管家裏中饋,深知林家哪裏有購買商船的能力,皺著眉頭歎息:“年前在縣裏盤了鋪子,賬上活錢不過三百餘兩,萬萬是不夠買船的。
況且鋪子那邊也需要貨物周轉的銀子。不如先包船,等明年存了銀子,再做打算。”
汐顏暗惱自己愚笨,成為妃子並非她所願,卻從未為銀子發愁,隨手打賞宮人就是幾十輛的銀錠子。
可林家隻是尋常富戶,豈能拿出一千兩就有一千兩。
汐顏不放棄,也不能放棄,暗自尋思著賺銀子的點子。前世懶散,從不曾用穿越前的知識造福家裏,過著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米蟲日子。
如今,她下定決心要努力奮鬥,補償前世虧欠的親人。
“那咱們就賺銀子唄,溫子染不就在怡園鬥詩得了百兩銀子嗎?”
汐顏口中的溫子染,姓溫名墨初,字子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世那個在她背後,一直默默的愛著她,傾盡所有保護她,最後甘願為汐顏去死的人。
汐顏曾經也告訴過他自己不愛他,也不可能愛上他,並質他:本宮是皇上的寵妃,還是一個人人敢怒不敢言的奸妃,多少人想至本宮於死地而後快。而且本宮的心這輩子隻屬於那人。
但他直視自己的眼睛隻了三個字:“臣願意。”
其父溫靜岩是林孝賢的同窗,飽讀詩書,資卓越,十八歲便中了舉人。
奈何家境貧寒,他婉拒了有意拉攏的鄉紳的美意,獨自進山采藥攢盤纏。不慎踏空摔落山崖,被獵戶救回來沒幾日就去了。
其母王可晴王氏挺著大肚子,哭得死去活來,若不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早就追隨亡夫而去了。
溫子染的名字是他父親一早就起好的。向來龍勝龍鳳生鳳,溫子染從聰慧過人,三歲啟蒙,五歲能詩,十歲竟然過了院士,成了童生。而林孝賢二十一歲才過的童聲試。
一手拈花楷十分出眾,瘦硬有神,用筆細勁。文采極好,尤其善於作詩。
因兩家是鄰居,又相處的極好,林家一向對這對孤兒寡母多有照拂。有林家撐著,母子日子雖清苦,卻也安穩。
或許是同命相連,林婉柔與王可晴算的上是無話不的手帕交。兩人都有結兒女親家的打算。
隻是她們都是不願意強逼孩子的人,想著等孩子大了再做打算。
這溫子染還比汐顏幾個月,可為人處世,卻是比一般成人穩重。曾經,汐顏把他當哥哥一樣依賴。
正是這依賴扼殺了汐顏對溫子染動心的可能,習慣往往是心動的最大殺手。
“嗬嗬。”一向穩重的大哥林君廷因汐顏的話,無奈的笑了笑。“這怡園是什麽地方,這溫子染又是何等才華。囡囡,這銀子看著簡單,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賺的。”
林君廷此話千真萬確,這怡園位於揚州府最繁華的長興街的僻靜之處,鬧中取靜,位置極佳。前有運河支流落楓河連著西子湖,後有椅背白雲山,好風水。
曾經是一個告老還鄉的大儒的宅院,曲徑通幽,移步異景,一個字雅。
一年前,被一個神秘人以價購得,改名怡園。在藏龍臥虎的揚州,背後主家的身份,卻是問也不敢問。
這怡園來也怪,不做買賣,不做宅院。每年夏季都以賞荷為名,雅集下文人墨客。
揚州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慣出鴻儒大學。慕名而來的才子越來越多,漸漸成了揚州一道特殊的風景所在。
集會上,有些特殊的節目,第一當屬主家展出的名家字畫,對文人吸引巨大。第二是集會的彩頭,鬥詩前三名皆有獎勵,從五百兩到一千兩不等。
溫子染十歲稚齡,就以一首詠荷詩擠壓全場,博得第二名,獲贈白銀八百兩。從此聲名遠播,人人皆知揚州有個少年才溫墨初。
不過,汐顏打著卻不是讓兩位哥哥去參加鬥詩的主意,她又豈會不知他們的才學。在文華寶的揚州,就是兩個路人甲。
汐顏笑眯眯的道:“哥哥們好歹也在州學裏喝了幾年墨水,竟是連進怡園的膽子都沒有。你們要是膽不敢去,我自去尋了溫子染帶我同去。”
這個年齡段的少年郎就是經不得激,特別還是和一向拔尖出眾的溫子染比較,那是萬萬不能在妹妹眼前怯陣的。也不看看誰才是囡囡的親哥哥。
林君明瞪著眼睛反駁:“誰我們怕了,不就是怡園嗎?哥哥明日就帶你去見見世麵。”
林君廷笑而不語,對此算是默認。
幾個大人心道孩子心思轉的就是快,剛才還熱火朝的著買船的事,轉眼就要去怡園了。
林孝賢皺了皺眉,啜了一口茶,心下不免擔心。這怡園神秘的很,內有乾坤啊。他雖然不是讀書人,但多年跑商積累的敏銳直覺,讓他覺得怡園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但怡園提倡文風,迎合當下文人墨客的心思,不以盈利為目的,又能有什麽貓膩呢?
林孝賢隻得暫時壓下心裏的疑惑,閉口不談此事。
林婉柔則是擔心汐顏沒好利索,不想她出去瘋,即便是庭軒和曦辰(林君廷和林君明的表字)看著,到底男孩不夠細心。
林婉柔將桌上的桂花糕往汐顏的麵前推了推,這是她特意吩咐桂花嬸做的。因著連日陰雨,隻有廊下的一株矮桂花樹能取花,都留著給汐顏做桂花糕,她最愛這口。
可今日她竟一塊未食,倒是雲片糕吃了好幾片。林婉柔心下難受,想是女兒糟了大罪才改了性情喜好。
因此,到嘴邊的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讓她出去好好散散心,或許高興了,好的快。
最後三人約定明日戌時到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