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九章 生死以
“石家主，你現在，仍然堅持要殺李青雲嗎……”任由靜靜望著上空的石天陽。
於此同時，石天陽身旁，原本依然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的張天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銀發上沾染了鮮血的佘太君，靜靜站立，望著石天陽。
下方，數萬人，包括第八城池學府三分之二的弟子，以及一萬名從駐地趕來的人族士兵，他們一同抬起頭，看著這位往日他們崇敬的統領大人。
石天陽深吸一口氣：
“李青雲……乃冥族奸細！”
“我身為第一城池統領，必殺之！”
嘩——
下方一點嘩然，
眾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原本為所謂軍機殿為李青雲所召開的慶功大會而來，現在竟然變成了兩位統領與李青雲以及蒼流宮長老之間的戰鬥，並且……石天陽統領，竟然一口咬定原本在戰役中立下大功的李青雲，是奸細？
此時他們也看明白了，應該是李青雲的徒弟與朋友們見李青雲落難，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出此下策，將他們騙過來，並用遮掩氣息的陣法，讓他們隱藏在此，觀看這樣一出大戲。
現在，大戲已經看完，他們這些人被夾在石天陽與李青雲之間，是時候作出選擇了……
石天陽沉聲道：“諸位，事到如今，必須要相信人族高層的決定。”
他在見到人族的一瞬間，心中頗為惱火，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又一次將李青雲逼到生死危機之時，又有變故出現……
而且，這變故，還是他最為看不起的烏合之眾，這幫什麽都不懂的年輕人，最是麻煩……
而石天陽一側，張天成沉聲道：“第八城池護城軍！”
“在！”
“還不快快助石家主降服冥族奸細李青雲！”
軍隊的領頭者，那位與荀良對過話的人族帥級，聞言，愣了一下。
張天成怒道：“還需要我重複第二遍嗎！？人族軍隊的天職是什麽！？”
“是！”
人族帥級閉上眼睛，怒吼一聲，轉身道：“升——戰！”
幾乎瞬間，近萬軍隊升空，在後方，將李青雲與熊山等人緊緊包圍。
李青雲看到，那位人族帥級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歉意。
他笑了笑，表示無妨。
軍隊的天職便是服從，聽從命令，無關立場，今天這支軍隊做得不錯。
雖然有些遺憾，這支軍隊，還是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
但李青雲自嘲地想道，局麵已經這麽糟了，再糟一些，又能糟到哪裏去呢……
其餘年輕修士一看近萬人選擇了石天陽，站在了李青雲對立麵，而且還是以往都象征著正確的護城軍，心中立即慌了。
這些人來自學府弟子的三分之二，他們隻是想跟隨著大部隊來看看熱鬧，開心一下，完全沒有想過會麵對這樣讓他們糾結，甚至感覺有些殘忍的一幕……
雖然他們心中傾向李青雲不是奸細，但是……他們還年輕，在石天陽這樣的大人物與軍隊紛紛站在李青雲對立麵的情形之下，開始動搖了……
“這……難道青雲前輩真的是奸細？”
“軍機殿總不會出錯的吧……”
“石家主出身名門，這些年也為我人族立下汗馬功勞，總不至於無緣無故謀殺同胞戰友……”
“難道真的是我們看走眼了？”
“……”
議論聲四起。
“你們在說什麽……”任由麵色煞白，召集群眾的計劃是他提出的，他原本認為以這些人今日對李青雲的狂熱程度，必定會和李青雲站在一起。
但沒想到，他們竟然如牆頭草一般，在強權之下，立即轉換了方向……他沒想到，局勢會變成這樣！
上空之中，佘太君歎了一口氣，再度柱起龍頭杖，靠近李青雲，準備拚死帶李青雲逃走，清白一事，來日再分辨……
李青雲搖搖頭，麵色也有些蒼白，他早就知道，自己這點突如其來的號召力，隻是虛名而已，在真正的權力之下，隻是泡沫。
石天陽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烏合之眾果然就是烏合之眾，頭腦簡單隻會大喊大叫的年輕人，隸屬於他的軍隊，對他絲毫不造成威脅，稍微用些手段，便能操控……
如此一來，雖然危機關頭，總有人來救李青雲，但最終都會被自己一一破解。
他甚至有些可笑，不明白方才自己發現被萬人注目之時，心裏為什麽會那麽慌亂，那麽羞愧……看，這不是很輕鬆就解決了嗎？
李青雲本就是奸細，現在大家都認為他是奸細，那麽他就更是奸細了。
“青雲前輩不是奸細！”
突然，一聲高喝，從遠處傳來。
眾人轉身，尋聲望去。
發現，從城東的方向，飛來一群身著學府服飾的年輕修士，為首的一個，正是張光啟。
他身後之人，乃是學府弟子的另外三分之一。
張天成看到張光啟如此舉動，大怒道：“張家弟子，忤逆家主，你可會麵臨什麽懲罰？”
張光啟，是張家之人。
“啟稟老祖，光啟明白。”張光啟坦然望著張天成：“忤逆家主者，罰古星路禁閉千年。”
張天成怒道：“如今你不禁忤逆本家主，還妄圖攜眾包庇冥族奸細，乃是罪上加罪！”
石天陽見到如此情形，眼中的擔憂消失，轉為不屑，原來這隻是一個張家的毛頭小子。
“家主。”
“諸位。”
張天啟望著張天成，又看向下方眾多學府弟子，以及上方的人族將士，
“天啟絕不相信青雲前輩會是冥族奸細！”
下方有人喊道：“你不相信有用嗎？我們也不願意相信啊！你拿出證據！”
“因為……”
張天成從腰間取出一枚玉簡，笑著對眾人道：
“我是第一個見到青雲前輩的年輕修士，自然要到了他的簽名。”
“可當時我看似向他索要簽名……”
“實際卻在遞給他玉簡之時，問了他一個問題……”
“我問，”
“您身在冥族大軍後方，沒有支援，甚至沒有情報，也沒有強者庇護，麵對的卻是層出不窮的冥族，可以說您隨時都有可能會隕落，您是如何堅持下去的……”
“諸位知道他回答我什麽嗎？”
“他在這枚玉簡之中回複我……”
“他說，我知道，你是想問我，如果我這麽冒險，在冥族後方什麽事情都沒搞出來，還死在哪裏，會不會太虧了？”
“年輕人總會去考慮值不值的問題，或者虧不虧的問題……”
“但是，戰爭總要有人犧牲，這不是一個值不值的問題，而是一個，你現在還太不明白的使命問題……”
“自古以來，我們人族就有埋頭苦幹的人——如奮鬥在各個星空堡壘的駐守者，有拚命硬幹的人——如呼延道主，有為民請命的人——如任洪淵宮主……他們肩負使命，從未想過自己的付出與獲得，到底值不值……”
“年輕人，送你一句話。”
“苟利人族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別看我現在立了大功，挺風光，好像是衝著立功的名利才去冒險立功的……”
“可縱然有一天，我會因為無妄之災，悄無聲息，甚至忍辱負重地死去……該承擔的責任，我李青雲，照樣承擔！”
眾人如遭重擊，口中不停喃喃著：“苟利人族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豈因福禍避趨之……”
能說出這番話的人，會是冥族奸細嗎？
張光啟眼含熱淚，望著眾人：“難道今天，諸位一定要讓這位人族的脊梁，忍辱負重地死去嗎？”
謹以此章，向英雄群體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