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雨中決裂
“少奶奶,去睡吧!少爺回來還早著呢!”李媽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在自己的臥房門口站了很久,終是不忍心在繼續看下去。
晚飯過後,安靜依就坐在外麵的沙發上,一直沒有上樓,表情凝重。
“李媽,你去睡就好了,我在等一會兒,不用管我。”安靜依抬起頭來,眼窩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上去瘦弱了許多。
李媽看了看外麵的天氣,歎了口氣,蹣跚著回了自己的房間。
雨夜,狂風暴雨在外麵肆虐,豆大的雨點打在窗玻璃上,劈裏啪啦,生生的響,像是誰在狠狠的敲門,別墅外平日裏看上去修剪的恰到好處的樹枝在風中搖擺,閃電破空而來,將黑夜照成了白天,樹影婆娑搖晃,顯得分外恐怖。
落地台上的玻璃門還打開著,有風夾帶著與從外麵灌進來,冷,很冷,在這樣的剛入夏的夜裏。
牆上的大鍾斷斷續續敲了十二下,安靜依抬頭,眼神裏沒有絲毫光彩可言,看了看表,收緊了自己的衣服,坐在沙發上,電視機雖然打開著,但是早已沒有信號,屏幕上雪花飄啊飄的,但是坐在沙發前的人,絲毫沒有在意。
她是極怕打雷的,但是這個時候,又有誰會惜她憐她陪著她呢?那個人曾經有過的,隻是以後,再不會有了。
還是得靠自己,溫暖自己。
手裏的文件還攥的緊緊地,身體在瑟瑟發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耳尖的聽到車開進來的聲音,車燈遙遙的透過玻璃照了進來,然後一閃又消失。安靜依慢慢的,慢慢的站起來,想要像以前那樣走到門口,做一個體貼丈夫的好妻子,但手中的東西提醒了她,頹喪的以極快的速度坐下,雙手放在腿上,緊握在一起,腦袋自然而然的垂了下去。
開門關門的聲音,一步步走近又走遠的的聲音,男人黑色的皮鞋映入眼底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瓶紅酒,還有兩個酒杯。
看見安靜依抱著膝蓋坐到沙發上,他還以為小貓兒是想開了,就應該這樣。想著這些,蔣易寒的臉上帶了些笑,有些莫測高深,讓人猜不透。
彎身將紅酒和杯子放在了麵前的大理石茶幾上,坐下的時候,身邊的沙發深深地陷下去,古龍香水的味道夾帶了男人特有的氣息,很是好聞,在男人伸出手想要攬住自己時,安靜依精準無誤的出手,將手中的文件,擋在了男人急於湊上來的唇前。
“解釋一下,依依,這是什麽?”男人看都沒看,拿著手中的東西語氣平穩不帶絲毫感情的問道。
“離婚協議,最初的時候你說過的,隻要我願意,你隨時放我走!”
“離婚?小貓兒……”他捏住她的下巴,使了勁兒的作弄著,“我不是說過,你生是蔣家的人,死是蔣家的鬼!你是不是覺得抓住我什麽把柄,就能從我這裏獲得你想要的了?房子,還是車子?”他的眼睛漸漸眯起,裏麵的風暴絲毫不遜色與外麵的暴風雨,手裏微微用力:“你他媽想得美!”
安靜依用了力氣將男人的手從自己的下巴處往下拽,拽到嘴邊時,甚至狠狠的咬了一口。男人愣了愣,口氣一如既往的冷冰,最後卻還是罵了出來,越想越氣,眼睛裏撇到身邊安靜的小貓,直接氣不打一處來。
他的臉上又帶上了滲人的笑意,讓人看了覺得陰冷,幾乎像是墜入冰窖裏,除了冷,還是冷。
男人忽然出手,將桌上的紅酒,酒杯統統掃落。一把抓住安靜依摁在上麵,絲毫不管大理石茶幾冰涼的溫度。
男人的眼光似能殺人,深邃的眸子這個時候,讓人感到的隻有暴戾,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安靜依身上,一手掐在了安靜依的下巴上:“想要擺脫我,對不對?我說過的,我的東西,就算不要了,也容不得別人接手了去!”
話說完,頭低了下去,狠狠的吻在了女人冰涼的唇上,覺得還不夠,帶了恨的啃咬著,幾乎要把女人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蔣易寒低下頭,就看見身下的安靜依睜著大眼睛,不掙紮,不反抗,隻是默默地承受著。兩隻眼睛裏,是自己不敢正視的冰冷,比唇上的還要冷,直接讓人冷到骨髓裏。麵色慘白,嘴唇在顫抖,卻咬住了不說話,好像自己真的是個暴君,索性閉上眼睛,隻管著衝撞,不管不問。
他既然注定做不來她的良人,那就做她的壞人,讓她再不敢擺脫他。
他在國外接到過白雪的電話,無外乎是哭泣著說安靜依想法子陷害他。他一直知道安靜依是聰明的,即使現在和自己鬧得有些魚死網破的味道,他也猜不透安靜依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以前不是這樣的,傻丫頭心思簡單,幾乎自己一眼就能看的通透。哪裏像現在,自己要費勁心力去想。
良久之後,蔣易寒覺得無味,伸出手輕輕拍著安靜依的臉,力道不大不小。
“大叔,我懷上我們的孩子了。”虛弱的聲音傳來,明明人就在自己身邊,可是為什麽,心,卻感覺隔了那麽遠?
男人聽見這句話,停住動作,直視著身下的女人,眼睛裏有懊悔,有心疼,頭輕輕的垂下去,想要吻一吻女人的唇,如果是冷的,他就給她捂熱了,卻不想,被安靜依一偏頭,躲過了,唇落在薄涼的頸窩裏。
“可是,大叔……”帶著哭腔的聲音,安靜依掙紮開,伸出被壓住的兩隻手,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指尖幾乎刺破男人薄薄的條紋外套,說出口的話,令人從天堂跌入地獄,“它已經沒了,沒了,哈哈,多好,多好!”
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順著臉頰流到脖子裏,男人的唇還在,唇上的溫度卻再聽見自己這句話的時候,冷了下去。
“安靜依,算你狠!離婚是吧?”他一巴掌狠狠拍了上去,安靜依的腦袋被打偏了去,嘴裏帶著絲絲血跡,清脆的聲響在空蕩蕩的房間回響,“離婚是吧?我成全你!想好了,別後悔!”
俯視著女人流淚的樣子,心裏如同有無數隻螞蟻在咬,真他麽疼。打在她的身上,自己又何嚐痛快了?他有些後悔,想去抱抱她,看到安靜依桀驁不馴,咬著牙的樣子,心還是冷了下去。
他早該知道,女人本就是薄情寡義的東西。昨天可能還說愛你愛到天荒地老,今兒可能就義無反顧的拋棄你,讓你孤單單一個人。
蔣易寒,活該,你真是活該!活該你被這丫頭玩弄在掌心裏。
利落的起身,高大的背影在水晶燈下顯得分外孤寂,背對著女人整好自己的衣服,安靜依隻是傻傻呆呆的看著,絲毫沒有動,像是失了靈魂的破碎的布娃娃。
“明天,會有律師找你,現在給我滾,滾!”男人利索的上樓,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話已說完,情分已盡。
安靜依從茶幾上起身,衣衫破碎,身子疼,更疼的卻是心。
原來再深的愛,都有一天會破裂的。他的心是鐵,她注定捂不熱。淚水比外麵的雨水來的更猛烈,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門去,她甚至帶了點點兒興奮。
回頭看了看自己呆了不到一年的這棟宅子,她的臉上竟然帶著絲笑意。轉瞬又垮下臉,狠狠的抽噎著。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變態了,變態到了這種地步。她竟然會覺得興奮,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步竟然走的這樣成功!
不能哭,他答應和她離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還有什麽好哭的?在哪兒都能哭,就是不能在這兒!
這是他的地方,自己一點一點都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她隻會覺得惡心!自己惡心!
他是怎樣誤會自己都沒有關係,他們以後再也不可能了。最好就是從此生老病死,再不相見!
“大叔,大叔,我們再也不要見麵了!從此以後,生或者死,各不相幹!”她衝著別墅喊,聲音淹沒在大雨裏,雨水滴落在身上,臉上,分不清哪些是淚水,哪些又是雨水。
天地之間,大雨肆無忌憚的下著,道道雷聲轟鳴而過,帶來更多的雨。大雨打在地上匯成小小的水流,不斷的衝刷著地麵。
薄薄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身子倒在了不遠的草地上,大叔,大叔,我真的好愛你。
閉著眼睛,雨水都灌進了鼻子裏,安靜依狠狠的咳嗽起來,胃裏一股酸水直往上冒。小東西一直很乖,即使連孕吐都很少。
似乎小東西也知道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爸爸了,在肚子裏十分的不安靜,總是鬧她,讓她知道自己還不能就這麽死過去。
她還有小東西呢,即使世界都背棄了她,還有肚子裏的小東西是獨屬於她的,誰也搶不走。
“小東西,在看這裏最後一眼吧,從此以後,你就隻有媽媽了。”
她慢慢的從雨水裏站起來,渾身都是泥,也顧不得了。因為下雨的緣故,地上濕滑,走不了兩步就會重新摔倒在雨水裏,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好不容易連走帶爬走到了莊園門口,看門的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蔣易寒的吩咐,並沒有出現。
走出蔣家的別墅大門,從大門到馬路不遠的距離,她偏生走了許多。有車燈隔著大雨似的珠簾遠遠的照過來,像是幽冥世界的燈籠。
她力不能及,暈死了過去,重重的倒在了雨水裏。
不久之後,在她的身邊停下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車裏的男人皺了皺眉,撐著傘從車上走了下來。看見倒在路上,不像人倒更像鬼的女人眉毛蹙成了一團。
看了看不遠處的別墅群,像是做了極大的決定,將女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傘被扔到了地上。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精心定做的西裝上,這些都沒有被男人看在眼裏。
將女人放在後麵的車座上,女人渾身都在滴水,小身子在瑟瑟發抖。男人想都沒有想,將自己的西裝還有裏麵的襯衫脫了下來,蓋在了女人的身上。
“李媽,李媽……”蔣易寒聲嘶力竭的喊,看到李媽站在樓下,指了指門外:“快,快去,去找那個女人!”
蔣易寒站在二樓,眼神冰寒,聲音裏帶了絲顫抖。身上隻裹了件睡衣,頭發還在滴滴答答的滴水,洗了冷水澡讓自己清醒許多。本來想看看安靜依現在在做什麽,結果出來看到客廳裏空無一人。
他一時氣話,讓她滾,想不到安靜依真的走了。
外麵下這麽大的雨,她是傻瓜麽?怎麽在別的事情上沒有見她這麽聽自己的話?
李媽從自己的房間出來,剛剛客廳的聲響她也聽見了。隻不過想到少爺性子冷,自己過多的參與可能不好。聽見少爺喊,她本來就沒怎麽睡著。
一出來,空空蕩蕩的客廳卻看不見少奶奶的身影,在看少爺驚慌的樣子,她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
蔣易寒一拳重重的打在了牆上,手上伸出了絲絲血跡。這隻手,在十幾分鍾前才剛剛打過她,他甚至記得她滿臉悲愴的樣子。
手緊緊的窩在一起,見李媽拿了雨傘就要出去,蔣易寒已經下樓來,手上在滴血,血落在客廳潔淨的白色地板上,顯得分外顯眼。
“李媽,讓宅子裏的人都起來,出去找。找不到,找不到今晚誰都別想回來!”
“對了對了,她出不去的,三子還在門口守著呢,沒有我的命令她出不去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蔣易寒傘都沒有拿往院子裏跑去,李媽一看,拿著傘也追了出去。
這大半夜的,少爺他們這是鬧哪樣啊!
三子站在雨裏,旁邊是有些陰狠的蔣易寒。雨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打在人的臉上,打的人的臉生生的疼。
“大哥,剛剛少奶奶出去,我見您剛回來,以為是您默許……”
蔣易寒想罵人,破口大罵的那種。高高抬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最後終於還是無力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