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變本加厲
天漸漸亮了。
陽光灑下，照亮大地，照亮了百鬼河。
河中魂魄被陽光之能量鎮壓，再次安分下來，失去了活力，恢複在河麵上漂浮的樣子。
武雲昭和顧潛山等再次回到河岸，重複昨天的事情。
一條條魂魄被抽出。
一條條魂魄被詢問。
一條條魂魄被收入葫蘆。
不知不覺間，半天過去了。
紅日當空，正是午時。
武雲昭又收滿了一個葫蘆，望著沉寂下來的河水，對顧潛山道：“我是被魔尊算計，給他白幹活來了吧。”
顧潛山道：“或許吧。”
武雲昭道：“你我合力，少說抽了兩千條魂了，沒一個有用的，全送出去了。我看啊，按這個效率，抽半個月也是白搭。”
顧潛山也是這般想。
已經抽出的魂魄中，大多年歲短，輩分輕，根本無法追溯百鬼河之來源。
除了能被魔界中人拿走用於煉化之外，對他們真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武雲昭又道：“我不能繼續幹苦力了。”
顧潛山問：“那你想怎麽辦？”
武雲昭道：“能輕易抽出來的，河麵上飄著的魂都是小年輕，再多也是白瞎。非得將隱藏的老魂逼出來，或許能得到咱們想要的。”
顧潛山點頭。
武雲昭勾唇一笑，眸中寒光一閃，道：“午時正好，幹票大的，把河麵這群廢物全滅了。”
然後，她在顧潛山驚詫和略微不認同的眼光中，騰空而起，以太陽之炎力為加成，施展術法。
火焰如雨，飄飄灑灑。
火光映紅了水，映紅了天。
武雲昭重新回落到顧潛山身旁。
顧潛山心中暗歎，卻口中讚道：“大手筆！”
武雲昭“哼”一聲，並不領情。
顧潛山道：“怎麽？”
武雲昭道：“看不慣直說，何必心裏想一套，口上說一套。”
顧潛山坦誠道：“魂魄不是生靈卻也不是徹底的死物，經輪回，可重返人間。滅靈之事做多了不好。”
武雲昭問道：“從哪兒學來的？”
顧潛山道：“家學！”
武雲昭心中重複“家學”，思索幾息，擺出一副強硬態度，道：“已經滅了，奈我何？”
顧潛山笑道：“自然無人奈你何。這地方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嘛。其實，我也不是太在乎，隻不過，還是那句話，有因必有果，凡做過的事情，兜兜轉轉，還是要應驗在自己身上。我知道你不怕，但能少些麻煩還是要少些麻煩比較好，對吧。”
武雲昭撇撇嘴道：“簡單點兒講，就是遭報應唄！”
顧潛山緩緩點頭。
武雲昭看著火光瀲灩的長河，沉默了。
顧潛山考慮到武雲昭做事不喜被人指摘，有心說幾句討好話，不過，未等他準備好開口，武雲昭又向河中丟出去好幾團火。
不僅如此，顧潛山看到，她這一次施為，在火種加入了異火——水中火，大大增添了威勢。
如果說，方才的燃魂之火隻浮在表麵，此刻開始，那火是能燒入水中，在水底下肆虐不斷的。
顧潛山心說：“怎麽變本加厲了。”忙問端的。
武雲昭道：“借用你師父那句話，債多了不愁。一條、兩條是燒，是滅靈，一條河也是滅。我倒要看看，到底能有什麽報應在我身上。”
顧潛山好笑又無奈，搖了搖頭，不說別的了。
其實，武雲昭這種明知結果不好偏偏要做的做法挺有趣的，頗有幾分幼稚之感，令顧潛山覺得，武雲昭在擺平大事的同時多了幾分可愛的感覺。
至於擔憂報應，顧潛山將其拋在腦後了。
張揚、驕傲的武雲昭才是最美的。
他欣賞來不及呢。
後方，兩個魔界守衛見狀，對視一眼，均想，這倆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骨子裏都是煞星，難怪尊上如此看重了。
火光減弱了。
河水不再因為沸騰而翻滾，也慢慢平靜下來。
被火燒灼，顯出一點澄澈的部分再一次被原本的顏色覆蓋。
武雲昭見狀道：“這不行，靠我一個人，想要燒掉整條河太困難。”說著，翻手托起一團淡青色的火焰。
顧潛山認得，那是武雲昭煉化的異火，水中火。
武雲昭道：“分你一半！”
顧潛山明白武雲昭的意圖了，點點頭，伸出手掌，掌心向上。
武雲昭雙指下劃，將火焰分為兩團，輕輕用指尖兒一撥，其中一團火焰落到顧潛山的手心上。
火焰驟然接觸。
顧潛山感到了灼燙之感，微微皺眉，調動力量，將火焰拖住，盤膝坐下，開始煉化。
武雲昭在旁邊為其護法。
不到半個時辰，煉化完成了。
顧潛山笑道：“可以了。”
隨後兩人默契地同時向百鬼河中推入兩掌。
河麵炸裂，河水飛濺。
飛濺的水和破碎的魂落下，重新沒入河麵。
河麵恢複平靜。
但武雲昭和顧潛山知道，河麵之下早已暗流洶湧。
果然，不多時，水底的變化顯現在了水麵上。
一個個氣泡翻滾而出。
河水沸騰了起來，每每水波翻騰，淡青的火光都閃爍著。
水中的魂都瘋狂了。
他們驚叫，扭曲著，托著殘破的淡淡的，近透明的身體四處逃竄。
仔細瞧著，當淡青的火星落在他們身上時，那一點點淡青便會迅速擴張，如燃燒布匹一樣，在他們的身上蔓延開來，直至將他們燃燒殆盡。
這一幕是令人心驚和恐怖的。
兩個魔界守衛直看得兩眼發發直，後背發涼。
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正道人士如此對待魂魄。
不知怎麽的，他們，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煉魂無負擔的兩個魔修竟然對百鬼河中的魂魄產生了憐憫之情。
他們靜靜看著，一言不發，間或，感覺道火焰灼燒自己皮膚的感覺，心中顫顫。
魂的難在繼續。
武雲昭和顧潛山在觀望。
時光流逝。
河水是流動的。流動的水將當前的慘劇和殘留的異火之威帶到下遊。
眼前的水又平靜了。
武雲昭和顧潛山再次出手。
場麵恢複，而後，一次又一次重複著。
不知過了多少次，河麵突然炸開，一團烏黑的、裹著濃重煞氣的光團從河底衝了出來。
那光團威壓深重，給武雲昭和顧潛山帶來了壓力。
他二人倏爾後退。
顧潛山揮袖，將兩個守衛推得更遠。
隨著一聲戾叫，光團炸裂。
武雲昭和顧潛山隻見一隻通體烏黑的巨大鳳凰展翅懸浮在空中。
這鳳凰形貌詭異，沒有羽毛，周身縈繞著黑氣。
它也沒有眼睛，眼眶之中是一團滾動的黑氣。
然而，它卻能捕捉到生人氣息，很準確地確定了武雲昭顧潛山的位置。
武雲昭和顧潛山提防著。
武雲昭盯著邪氣的鳳凰，對顧潛山道：“果然有鳳凰，不過，有火嗎？”
既然鳳凰出現了，不管形貌如何，起碼，這地方是落鳳灘無疑。消息正確無疑。
顧潛山細細觀察，搖頭道：“暫時看不到火，不過，我覺得它想要咱倆的命是真的。”
武雲昭凝重點頭道：“我也這麽覺得。”
話音甫落，那鳳凰的攻擊已經過來了。
隻見它揮動翅膀。翅膀上的黑氣如同流動的黑色的雲，起伏、鼓蕩，隨著它翅膀的震動而匯聚，變換成一根根尖銳的利劍。
利劍射來，如雨一般，密不透風。
武雲昭和顧潛山縱躍，身化流光躲過。
密密麻麻的黑色利劍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坑點，同時侵入土地，將泥土汙染，滅絕了其上活物的生機。
原來，這黑氣所化的利劍之上纏繞著死氣，能消解生機。
這手段當真危險異常。
武雲昭和顧潛山感知後，大大提高了警惕，對那天空之中的，狠戾的鳳凰虎視眈眈。
他們畢竟是外來人，雖然對本界了解了不少，但到底不能全然了解本界之中的生物。
他們隻能推斷：
曾經被天地保佑，一聲順遂的福澤神鳥，因為涅槃不成，隕落之後，受到陰氣、穢氣滋養，心性大變，經年累月，成了麵前這隻沒有形體，纏繞著森森黑氣、鬼氣的邪佞鳳凰。
這鳳凰多半是魂靈之物，在這河中，以絕頂修為成為眾魂中的首領。
而它之所以從百鬼河裏竄了出來的原因則在於武雲昭和顧潛山的“過分”打擾。
所想隻在轉瞬間。
鳳凰的攻擊再次襲來，直衝武雲昭而去。
武雲昭吃了一驚，來不及想為何鳳凰棄了顧潛山，徑直就往自己這裏發難，說時遲，那時快，寶劍一出，橫欄了鳳凰向她抓下的利爪。
“鏘”一聲。
就在這“短兵相接”的一刹，武雲昭陡然察覺，劍鋒切了進去，倏然一輕。
這可不是好事。
她正用著勁兒，不由自主地，就要隨著劍勁上撲。
鳳凰之上的黑氣不但能腐蝕還能奪取生機，她若撲了進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當機立斷，武雲昭不顧狼狽模樣，手一撒，身子下墜，就地打滾，咕嚕嚕，滾出三尺遠，脫了鳳凰所造成的危險的籠罩。
與此同時，顧潛山已經前來解圍，手指連彈九下。
九團淡青色的火焰如被細線串聯一般，接連竄出，快要接近鳳凰頭顱時，頭火陡然轉彎，與尾火匯合，形成了一個圈，牢牢箍住了鳳凰的頭。
肉眼可見，黑氣與青色的火焰糾纏，互有攻守。
這不一般的鳳凰啼鳴一聲，其聲慘厲，似乎在經曆及其痛苦之事。
這一切不過眨眼之間。
武雲昭趁著這段時間與顧潛山匯合一處。
顧潛山關切道：“沒事吧？”
武雲昭道：“沒事，險些被它算計！”
顧潛山道：“我估摸著，它跟水裏的幽魂一樣，但修為高，手段多，隱約間，與你我伯仲之間。得趕緊趁著太陽在頭頂上，對它有所克製，收了它。”
武雲昭道：“那再燒它一次。”
顧潛山道：“也好，這次盡全力燒它，待它沒了力氣，再用控魂、縛魂之術將其收服，多半能行的。”
武雲昭拍板道：“就這麽定了，你跟它周旋，我炎火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