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江湖女子

  江湖中的女人明擺著跟普通女人不一樣。


  不過,哪怕事實如此,每逢武林大事,推選領頭之人的時候,卻無人考慮讓某門某派的厲害女人接任。


  那些女人不厲害嗎?


  自然不是。


  能在江湖中掙出一片天地的女人,論武功,論手段,是要比一般江湖中的男人高得多得多的。


  不客氣地講,男人們要出頭,屬於矮子裏拔將軍。女人們要出頭,屬於將軍裏拔元帥。


  她們沒有用武之地,不是因為她們的能力不夠,而是因為,在一開始,她們就不屬於擔當重任的“候選人”之列。


  若深入地探究,原因便是,在男權的世界裏,製定規則的人是男人。自然而然的,規則的傾向性必然歸到男人身上。


  一切的規則是為男人服務,為男人謀利的,為了維護男人的地位而設置的。


  其中的,小部分的,照顧女人的規則是男人們的僅剩的仁慈之下的賞賜。


  在這樣的現實背景下,如果一個厲害女人威脅到了男人們地位,或用好聽一點兒的說法,尊嚴,那麽男人們的做法就會變得很微妙了。


  然而,不管手段如何,那個厲害女人的名聲一定不佳,且是各種意義上的不佳。


  若那女人是妖女、魔女,一定會被順理成章,名正言順地消滅掉,若一時不能被滅掉,也就是打不過或沒轍的情況下,一定會惡名遠播。


  若那女人是正道中人,且不論她作為如何,若是個美人,或許還有一些豔名加身,若是個普通長相的,必定會被說成是母老虎、母夜叉,總之,是讓人一聽名字就想後退的人物。


  若是第一種女人,那麽她得了惡報、惡果是理所應當。


  惡人,無關男女之別,總歸不應該有好下場的。


  若是第二種女人,那麽她如果有朝一日嫁了人,那麽她的名聲也會改善,興許成為人人口中稱讚的“賢內助”也不一定。


  若是她一輩子不嫁人,那麽她的名聲隻有越變越壞,從母老虎,母夜叉,變成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舉一個**道卻十分合適的例子,不得不又說回峨眉掌門。


  峨眉掌門是正道,是女人不必說了。她與一般江湖中的女人不同,多了一層更加特殊的身份——尼姑。可以說,峨眉掌門是第二種女人的完美代表。


  厲害的老尼姑!

  名聲可想而知。


  園林和野鶴看不透皮相之謎,修行還是不夠的。


  武雲昭也不指望二人徹悟,見二人對領頭人選之事避而不談,不加強求,淡定淡然,與顧潛山一起,頗為乖巧地聽完了二人的計劃,最後同意提供一份助力,答應來日響應組建新武林盟。


  舊盟未散。


  在這樣的情形下,幾人謀劃新盟實屬叛逆。


  野鶴雖然信任武、顧二人,但仍忍不住囑咐二人要保守秘密,萬萬不可泄露。


  密談妥當之後,新盟組建之事告一段落。


  武雲昭問起了火靈教的事情。


  火靈教被滅之事並不久遠,且不是江湖秘聞,園林和野鶴聽武雲昭詢問,沒有起疑,知無不言。


  待說到火靈教的武功時,武雲昭趁機透露,曾經行俠仗義之時,曾聽到傳言,有人說史龍的輕功與火靈教的武功如出一轍。


  園林和野鶴聞言,皺眉對視,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妥。


  野鶴問道:“武掌門,這傳言從何而來?”


  武雲昭既然敢問,心中早有曲譜,答對道:“晚輩慚愧,這些話是聽路過的江湖人說的。我二人資曆淺,涉足中原隻在這兩三年裏,對很多事情不了解,當時我們尚未與史龍盟主鬧掰,聽到了這樣的話,隻當是有人亂說閑話,詆毀史龍清譽,後來?????”


  頓了頓,麵露憤懣之情,輕歎道:“我們對史龍盟主為人如何有了見識,對他大大改觀,對關於他的事情自有另一番思量。然而,江湖凶險,並非人人可信,為了自保,我們也不能任意打聽。恰好碰上二位前輩,想來,以二位的資曆能夠為我二人解惑。”


  顧潛山配合道:“道長,大師,放眼武林,值得信任的人如鳳毛麟角。猶豫再三,我夫婦二人還是想問問清楚,免得以後生出風波。”說到這兒,長歎一聲,惋惜道:“物是人非了。”暗指史龍從品節高尚的盟主變成了唯利是圖,禍害江湖的小人。


  野鶴和園林聽到武顧二人言辭之中對他們的信任,自然高興,且他們對史龍的變化也有“物是人非”之感。


  野鶴道:“隻盼他能幡然醒悟,莫要再造孽業。”


  園林唱了一聲“阿彌陀佛”。


  隨後,二人說起了火靈教與史龍的師父之間的恩恩怨怨。


  不過,因為二人的輩分太高,並未親身經曆圍剿火靈教一事,所知亦是江湖傳言,與郭麗霏和楊思勉的說辭近乎相反。


  然而,事情最怕被推敲。


  說著,說著,野鶴和園林若有所思。


  武雲昭和顧潛山是人精級別的,察顏辨色,就知道這兩位有想法了,互通眼色,靜觀變化。


  野鶴善言辭,滔滔不絕。


  園林和尚內斂,在一旁認真補充。兩人相輔相成,將事情解說得很清晰。


  然而,兩人一搭一唱,說著,說著,語速慢慢變緩了,聲音也慢慢變低了,直到相顧啞然,一個蹙眉,一個捏下巴,皆若有所思。


  等了片刻,顧潛山提醒道:“道長,大師?”


  野鶴語塞:“呃??????”看看好奇的武顧二人,看看園林和尚。


  園林卻比他淡定,道:“阿彌陀佛,這事情恐有蹊蹺,有內情需要查證,不能多說了。”


  武雲昭和顧潛山點點頭,表示理解。


  野鶴不滿道:“他這個盟主到底要招惹起多少事端。”


  武雲昭將手掌按在顧潛山腰側,輕輕按了一下,要他接野鶴的茬兒。


  顧潛山會意,斟酌道:“道長,您發現什麽了?”


  野鶴動了動眼珠,鎖著眉頭,沉聲道:“你們年紀小,沒見過史龍的師父。”話頭起得突兀。


  武顧二人心說:“那當然。”


  野鶴道:“史龍的師父名叫史傑。算輩分的話,我二人比他長一輩兒,當年,他跟好友郭天賜,也就是火靈教第一任教主,正值壯年,懷抱雄心壯誌,要在武林中揚名立萬,不過,我們那時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靜心修業,很少插手江湖事。所以,我們跟他見過,但不熟 。”


  園林和尚也道:“人到知天命,閱曆、智慧都有了一定的沉澱,心境會有大變化,於我等修業中人最為重要,貧僧那時有所頓悟,近乎不出山門一步。”


  野鶴道:“我比大師活泛一些,但也不遠遊了,隻在門派附近活動。”


  二人是在解釋,他們當年為何沒有察覺出異樣。


  這是要把自己摘出去嗎?


  但為了不引起懷疑,也為了給兩位前輩麵子,二人隻好耐著性子聽下去,心說,八成聽不到想聽的東西了。


  果不其然,野鶴空泛泛說了一大堆“閑雲野鶴”、“修身養性”,最後總結道:“史傑的師門普通,斷不會有絕世武功在手。史傑資質一般,不見得有能力教出能當盟主的徒弟。這師徒二人的成就之中必有蹊蹺,需要查一查。”


  園林點頭同意野鶴的分析。


  武雲昭和顧潛山勉強掛著笑容,內心問候武當和少林祖師。


  事有蹊蹺難道不是明擺著的嗎?

  如果沒有蹊蹺,他們何必問呢?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這麽大歲數的人了就不能誠實一點兒,難道兩個後輩敢指責你們懂得少?


  有沒有修業人的職業道德?

  知天命知到狗身上去了嗎?

  武雲昭和顧潛山覺得胸口裏有一團氣,上不去,下不去,堵得難受。


  嗬嗬。


  暴躁。


  想揍人。


  但得忍。


  幸好,野鶴和園林還有一些武林前輩的自覺,清楚此事涉及前輩,作為後輩的武雲昭和顧潛山如果調查會遇到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主動攬下了調查的活兒。


  武雲昭和顧潛山心情好了幾分,繼續做作,感謝兩位前輩的好意和為了武林出力的大義。


  接下來,話題重回組建新武林盟上。


  武雲昭和顧潛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兩個前輩,在期待的心情中看著天色由亮變暗。


  又到吃飯的時候了。


  二人心頭一喜。


  應付長者真的是一件壓力較大的事情啊!

  果然,不多時,他們的大弟子,景泰,來到門前,提醒屋中人該用膳了。


  屋內四人“從善如流”。


  野鶴和園林有要事在身,既然成功拉攏到了武顧派,那麽也就沒有多耽擱的必要,次日午後便離去了。


  二人走後,武雲昭和顧潛山鬆口氣,可以讓郭麗霏和楊思勉重見天日了。


  故意無視郭麗霏和楊思勉之間的不自然的氛圍,武雲昭道:“野鶴道長和園林大師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人脈廣,路子多,有他們出麵調查往事,你火靈教洗去惡名,洗去冤枉之日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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