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仰頭望月
待細雨和金路沒了影子後,武雲昭道:“今天把火藥點了,以後小心吧,別炸在你身上。”這“火藥”二字指的是細雨。
顧潛山道:“就會給我找麻煩。老大,你看,那是什麽?”撿起礁石上的一顆綠油油的,枝葉卷曲的海草,拿到眼前,道:“他們留下的吧。”
武雲昭道:“給我看看。”細細觀察,這顆草的形貌恰好是炎光給她看的,說道:“這草很厲害,人魚吃了會休克。”
顧潛山驚道:“他們要害人?”
武雲昭道:“金路不見得,那個賤人嘛,正常。”正要將海草收起,忽然,眼前紅光一閃,低頭看去,礁石上有一顆暗紅的點子,似是血跡,問道:“劃傷了?”扭頭隻見顧潛山捂著口鼻。
顧潛山道:“老大,離我遠點兒。”扭轉身子,躍入海中。
武雲昭笑道:“上火啊!”
顧潛山抬頭瞧她一眼,見她幸災樂禍,心說:“可不是上火嗎?都該焚身了。”潛入水中,讓水流帶走身體的溫度。
過了一陣子,他重新回到礁石上,手裏抓著兩條大魚,笑嘻嘻道:“老大,是時候展現你真正的技術了。”
不一會兒後,噴香的烤魚味道隨著海風傳播開去。
顧潛山吃著香嫩的魚肉,讚道:“火候把握越來越精準了。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武雲昭神色不渝,道:“聽你這麽誇我,我怎麽隻想流淚呢。”
顧潛山道:“要隨遇而安,珍惜所得,不要貪求。這世界擺明了要你歇著,你就順從地歇著唄,非得當世界第一嗎?就算有係統,你也不見得次次都當第一啊,不要給自己壓力,要放鬆。”
武雲昭道:“用不著你勸我。我是不會聽的。我就是要自我折磨,自我摧殘,痛並快樂著。”
顧潛山扁扁嘴道:“有病!”
武雲昭變臉,冷冷道:“你說什麽?”
顧潛山口/唇碰著魚背,嘟囔道:“我說有刺,還挺多。”
武雲昭“切”一聲,仰頭望月,安靜了下來。
清澈的月光灑了下來。
武雲昭的身上好像被蒙上了一層浮動的白紗,讓她整個人都朦朧了起來,柔和了起來,聖潔了起來。
美得高貴、典雅。
美人魚與海、與礁石、與月亮似乎是最恰到好處的搭配。
遺世獨立的美人,在廣闊的大海上,隻占據小小一方,用美妙的吟唱勾魂攝魄。
顧潛山笑眯眯瞧著,忘了咀嚼。
不過,他太熟悉眼前的這位美人的美貌了,癡迷卻不昏迷,始終清醒的。
顧潛山道:“給唱個歌兒。”
美人魚的天賦讓武雲昭有歌唱的衝動。
她聽了顧潛山的要求,順從地唱了出來。
美人魚的歌是無詞的,是自然的哼唱,隨心所欲的。
武雲昭一直無法接受變弱的自己,內心焦慮、抑鬱。此時,在她的歌聲裏,這些情緒也表現了出來。
歌聲是不斷起伏的、變化極快的,揭露了她的內心的不安,也體現了她的倔強,卻是無比動聽的。
今日的歌很長、很長,從月亮初升唱到了了月上中天,以低柔的轉音作結。
武雲昭唱出了埋藏心底的不快,隻覺得輕鬆。
她再一次重生了,又是那個強悍的自己。
顧潛山戳了戳武雲昭的胳膊。
武雲昭看向他。
顧潛山道:“回家嗎?”
武雲昭搖頭道:“不,走,去打獵!”
武雲昭重新振奮了。於是,這場名為“打獵”的打獵,變成了屠殺。
次日清晨,溫暖的朝陽下,美麗的紅尾人魚翹著尾巴,沐浴著淡金的陽光,而在她的周圍,有一堆、一堆的烤海魚。
顧潛山愁眉苦臉,道:“老大,怎麽處理?”
武雲昭道:“趕在早餐之前,拿去分了。不是每一條人魚有機會吃熟食的。哦,天賦,火的天賦,我愛你。”
顧潛山心說:“這時作嗨了呀。”叮囑道:“老老實實在礁石上待著,別亂走,我回去叫人,馬上就回來。”
熱鬧的早餐後,該來的還是來了。
五位長老聯合發出了人魚王已死的訊息。
舉國嘩然。
眉月作為發言人,將人魚王的死期改為了現在,賦予了他從所未有的榮光-——獨一無二的天賦,獨一無二的高齡。
人魚們哀痛王的離去,但同時與有榮焉。
被眉月言語引導的他們不禁想,既然王可以如此長壽,那麽他們通過努力修習魔法,是不是也可以延長壽命呢。
有了這一份念想,人魚王的死,好像變得不是那麽悲傷了,變成了一件可以期許的樂事一樣。
不過,這畢竟是大事,突如其來的,讓人魚們慌亂了一陣子。
隻是慌亂的時期並不長,隻持續了半個月左右。
是啊,與其為了死去的傷痛,不如為了自己的未來的長壽努力,好好研習魔法吧。
人魚們又恢複正常生活了。
在這半個月中,五位長老一直在開會。
黑山、眉月、金玉和南林爭論不休,炎光位居中間,一言不發。
今日,他們決定不再拖下去,一定要拿出最後的定論。
隻聽金玉道:“我還是那句話,有王儲印記,拿得起三叉戟的,我就認他是王,沒有的,不管他能力有多強,我金玉一概不認。”
黑山厲聲道:“你就是在胡攪蠻纏。外頭人不知道,咱們自己人還不知道嗎?王辭世這麽長時間了,有帶印記的人魚出生嗎?怎麽,還想等,等到你我耗盡了壽命,化成泡沫嗎?”
金玉道:“規矩就是規矩。”
南林沒有表情地附和:“我覺得金玉說的挺對。沒有印記的王,碰不了三叉戟,名不正,言不順。”
黑山道:“你倆口口聲聲喊規矩,好啊,我問你們,五長老聯合執政是什麽時候定下的規矩,律法寫了嗎?”
金玉一怔,駁道:“這是先王留下的吩咐。”
眉月不疾不徐道:“金玉,先王何在?”
金玉覺得這個問題不能答,閉口猶豫。
南林接口道:“眉月,你想說,先王不在了,先王的吩咐也就可以不遵守了,是不是?既然如此,咱們散了吧。先王在的時候,咱們五個,除了炎光能在圖書館裏長居,咱們四個可沒資格在這裏住,好啊,你要拿先王說事情,行,你不尊先王,我可不成,我良心不安。各位少陪,我先去了。”說著就要站起。
眉月眉頭皺起,笑道:“我是要提先王,可沒說要不要按先王的意思辦事,南林,你別急。”
南林道:“哦,原來是這樣,好,那我不急。”複又坐穩,微微冷笑,略得意。
眉月被南林問住了,金玉心下快慰,說道:“先王對咱們不薄,咱們不能辜負他的囑托,一定要好好治理國家。先王雖然不在,但先王英魂常存,我金玉心中一直敬仰的。”
黑山道:“國不可一日無主,我等正是為了不辜負先王重托,才決意要挑選合適的人繼承王位,穩定民心。金玉,你說的不錯,按著規矩,沒有印記,不能碰三叉戟的,不能當王。我也認。可是,先王不在了,咱們五個執政,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既然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你倒是說說,該怎麽辦?”
金玉道:“我愚笨,就記得律法怎麽寫,不懂變通。”
黑山見金玉如此嘴硬,怒上心頭,攥緊了拳頭。他知道,公選國王其間,變數太多。金玉咬死規矩,就是想盡可能維持五長老執政的局麵,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打算鬆口選王。他是做了兩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