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人魚吃魚
海底的景色不枯燥。
若與陸上物事比擬，這裏亭台樓閣，山水花草，應有盡有。更因地大物博，海底的景物比陸地上多得多。隻水中遊動的各類魚兒便是陸上鳥獸蟲魚不能比的。
出了城堡之後，武雲昭和顧潛山一路向西，觀景覽勝，直到氣息微喘，才停歇不前。
此時，他們到了一片珊瑚林中。
珊瑚色彩瑰麗，令人目為之炫。
顧潛山撫摸一株鐵紅色的柳珊瑚的枝椏，說道：“老大，這要是能搬出去賣錢，不出幾日，富可敵國啊，瞧，嘖，個大，漂亮。”
武雲昭雙手向後，撐著身子，笑道：“挺好看的風景，讓你這麽一說，風雅全無了。俗！”
顧潛山笑嗬嗬道：“我就是個俗人。不懂風雅，也不附庸風雅。”仰麵倒下，隨波微動。他看著幽藍的海水，說道：“還是水裏舒服，有水裹著，心裏覺得安穩、踏實。”語氣平緩的，放鬆的。
武雲昭動了動尾巴，感受水波掠過身體的奇異觸感，說道：“有人說，生物的起源在海洋裏。或許不管我們變成了什麽，地上爬也好，路上走也好，骨子深處對水還是依戀的吧。”
顧潛山道：“舒服就是舒服。何必追本溯源呢。”
武雲昭道：“我哪兒知道你要聽什麽，隻能順著你的話說唄。”
顧潛山吐了個水泡，笑道：“那是我的不是了。”恰好一條橙藍相間的梭形小魚遊過眼前。他伸手將小魚圈轉，五指成爪，形成牢籠，將小魚困在其中，道：“老大，送你個禮物。”見武雲昭目光投注過來，五指依次旋轉，指尖的水魔法運使出來，形成水球，將小魚困在其中。
武雲昭探手接過，一雙妙目與魚兒的雙目相對。
顧潛山輕聲問道：“喜歡嗎？”
水球困小魚是最簡單的水魔法。武雲昭也可輕易做到的。但這是一份禮物，普通卻含心意。顧潛山將武雲昭視為心頭人，自然期盼她能說一句“喜歡”，或是點頭表示喜歡。纏裹在愛情裏的人對這些小如微末的東西都是很期待、很珍重的。顧潛山此時就是這樣的心理。
武雲昭卻不答話，一直看著小魚。
顧潛山略覺委屈，不過，仍期盼著。
過了一會兒，武雲昭道：“我餓了。”
顧潛山呆了一瞬，木著臉道：“這魚顏色太豔，估計不能吃吧。”
武雲昭道：“又瘦又小，不夠塞牙縫的，放了吧。”用指尖兒戳破水層，放魚離去。
顧潛山哪有心思看魚如何，說道：“吃烤魚吧。”
武雲昭道：“正合我意。走。”向海麵遊去。
顧潛山歎口氣，隨尾跟上。
一頓海鮮燒烤後，天色將晚，夕陽落在海麵上，紅彤彤，黃橙橙的。
武雲昭玩弄著掌中的火苗，無奈道：“隻有烤魚才能證明我的用處頗大。”
顧潛山拍了拍微鼓的肚皮，笑道：“怎麽是頗大呢，是很大，了不得。”打了個飽嗝，又道：“趕明兒折些珊瑚，弄幾個大貝殼，咱們架灶吧。”
武雲昭道：“吃自己啊。人魚吃魚，怎麽聽都像是恐怖故事。”手掌攥緊，將火苗熄滅，指著東南方向，落日餘暉裏，道：“我真的那麽美嗎？值得窮追不舍？”
顧潛山道：“你得有自知之明。”
武雲昭道：“認識嗎？”
顧潛山挺直身子，望了望，搖頭道：“見過，但不熟。”話音剛落，距離二人不遠處，水花翻滾，一個青藍色的腦袋浮了上來。
顧潛山笑道：“我認識這個。”
武雲昭道：“我也認識。”
來者是滄瀾。
滄瀾道：“大隊長，雪兒的案子結束了，眉月長老和黑山長老讓我叫你回去，一起聽宣判。”
顧潛山道：“知道了。”拉起武雲昭手，跳入海中。
滄瀾跟隨在二人身後，看著他們相牽的手，隨著水波交織的黑色和紅色長發，自覺被孤立，胸口沉悶，很是難受。
不一會兒，三人到了廣場。
雪兒的案子性質惡劣，影響深重，故以，長老們決定將凶手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這是公審，廣場上聞訊趕來的人魚很多，很多。
武雲昭道：“原來是他們三個。”並不驚訝。
廣場也是審判場。
在廣場的中心，有十二根豎起的長柱，名叫“恥辱柱”，專門綁縛惡徒示眾的。
此時，三根恥辱柱被占用了。
占用恥辱柱的正是金亮、金光、金耀三兄弟。
顧潛山問滄瀾道：“因為什麽下手？”
滄瀾低聲道：“雪兒托他們辦事，他們三兄弟沒辦成，然後雪兒向他們討報酬，沒商量妥當，三兄弟一不做、二不休，在海藻林裏做下了壞事。”
顧潛山點點頭，又問：“雪兒雖然品行不好，但也算個規矩姑娘，能有什麽事兒托付他們三個混蛋流氓辦？”
滄瀾道：“這個不太好說。”想到供詞，不由得瞧了武雲昭一眼，神色尷尬。
武雲昭心領神會，說道：“跟我有關？”
滄瀾點頭。
顧潛山急道：“跟雲昭什麽關係？我們不跟雪兒說話好多年了，專門避著走的。”
滄瀾不多說什麽，微微一笑，退回守衛隊中。
武雲昭道：“飛蛾撲火，跟火有什麽關係，那是撲棱蛾子一廂情願。大隊長，誰教你入了人家姑娘的心尖兒，卻偏偏對人家不屑一顧，對另一個癡心絕對呢？”
顧潛山恍然道：“他們本來想害你的。”
武雲昭道：“害人終害己。”
兩人說話間，黑山已經將金尾三兄弟的罪行公布完畢了。
隻聽黑風道：“金亮、金光、金耀，你們可承認你們犯下的罪過嗎？”
金亮道：“認了。”
金光和金耀也隨後道：“認了。”
黑風道：“好，敢作敢當，還算有些骨氣。可還有其他話說？”
金光接口道：“有。”
黑風道：“講！”
金光/道：“這份供詞還差一點兒，希望各位長老秉承公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告訴大夥兒，我們三個不是好東西，壞事也不是幹了這一件，清楚早晚有這一天。不過，我們甘願認罪，甘願被絞死，可不願意用自己的命給旁人遮羞，蓋醜。”
金亮和金耀也道：“對，對，我們不能給旁人遮羞，蓋醜。”
供詞中缺少的那一段便是雪兒教唆他們毀壞武雲昭清白未成，進而引發了後麵一連串的事情。
黑山、眉月、金玉、南林認為，雪兒雖然意圖不軌，但神智失常，已經獲得了該有的懲罰，便不想公布這段隱情，增添她的壞名聲。
在公審之前，他們也跟金尾三兄弟商量好了，看在雪兒可憐的份上，拋去此段不提。金尾三兄弟也答應了的。
沒想到，他們三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改主意了。
黑山等互相瞧了瞧。
眉月道：“他們三兄弟的罪過明確，證據確鑿，提不提前事都是一樣。雪兒那孩子夠可憐了。”
金玉道：“教唆也是罪，雪兒神智失常，可免罰，可不能不定罪。這三個混蛋已經當麵提出來了，你們瞧，大夥兒都豎著耳朵聽呢，難道咱們裝聾子？長老的麵子還要不要，按我說，讓他們講，把雪兒的罪一並定了，徹底了結。”
金亮、金光和金耀都是金尾人魚，犯下重罪，當眾受審，丟的是金尾人魚全體的臉麵。金玉作為長老，更是臉麵無光，對三個混球狠得牙癢癢。
他同意給雪兒定罪，目的在於分散大家的目光，不隻是盯著金尾人魚看，也要看看銀尾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