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懶得計較

  這一個月來，武雲昭自以為深刻理解了炎光的直來直去的性情，但聽到他毫無顧忌，直接承認人魚王已經死亡的事實，她仍感到十分驚詫：“難道不應該在有些鋪墊之後再說出如此驚天動地的消息嗎？”


  炎光道：“很吃驚？你能問出來，就代表你有了懷疑，我隻是直接給你想了解的答案。”


  武雲昭托上微張的嘴巴，道：“我隻是隱隱約約有些察覺，還沒想到呢。”


  炎光道：“那就不用想了，人魚王死去多年，我們幾個長老都知道，隻是秘而不宣罷了。”


  武雲昭道：“既然是秘而不宣，就這樣告訴我，可以嗎？”


  炎光道：“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保密的事情。”


  武雲昭道：“那為何保密？”


  炎光道：“黑山、眉月、南林和金玉覺得，此事重大，需要保密。他們有他們的理由，那就按照他們的意思辦好了，我是無所謂的。在此之前，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所以我沒答過。如今，有人問，那麽我就答。”


  武雲昭道：“能詳細說說嗎？”舉起手中的書冊，笑道：“下一本不見了。”


  炎光道：“關於上代人魚王的資料全部被他們封印在了上頭，不許為外人得知。前後曆經三百餘年，我無法給你全部複述。想知道什麽就問吧。”


  武雲昭等的就是這句話，想了想，問道：“人魚的魔法真的有上限，封頂之後再也無法突破嗎？”


  炎光道：“是。”


  武雲昭心說：“你倒是多講兩句啊。”無奈，接著問道：“上限都一樣嗎？”


  炎光道：“天賦不同，上限不一樣。比如說我，我的天賦是極高的，如果不需要去送死的話，我最終將成為魔法最強的人魚，無人能敵。”


  武雲昭心說：“比我還狂啊。”輕咳一聲，又問道：“上限封頂之後，會怎麽樣？”


  炎光道：“盛極必衰。但凡魔法達到上限的人魚，都會開始衰老，不出十年，便會死去，化為泡沫，消散在海水裏。”


  武雲昭道：“原來是這樣。”想到人魚王入關之時年紀，心有所感，問道：“上限跟壽命有關係嗎？我看書上寫的，最長壽的人魚是五百歲，沒有更多的了，會出現五百歲以上的人魚嗎？”


  炎光道：“我所知跟你一樣，尚未出現超過五百歲的人魚。但能確定的是，魔法對壽命有一定的延長作用。魔法上限越高跟壽命越長。還是拿我舉例子，我的上限高，相應的，我的壽命比其他人要長，不出意外的話，我或許能活到四百歲左右。”


  似乎看出武雲昭的期盼，炎光進一步道：“普遍來說，人魚們的壽命大概在二百歲和三百歲之間，四百歲的算是稀有，五百歲的隻存在於曆史中。當年，人魚王二百七十三歲時，有感自己的魔法上限快要達到，自己的壽命至多三百出頭，心中擔憂。他來找我詢問有沒有突破之法或是延長壽命的法子，我說沒有。他不相信，想要旁敲側擊，轉而問我能活多少歲。”


  武雲昭插嘴道：“師父，你實話實說了。”


  炎光道：“實話自然要實說。”


  武雲昭微笑道：“對，您說的對，繼續，繼續。”


  炎光道：“我以為，他會有自知之明，沒想到，一個月後，他開始了閉關，理由是研習魔法，這是對外宣布的，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但實際上，他是為了研究如何延續自己的生命，讓他自己得到永生！是不是很愚蠢？”


  武雲昭道：“永生不好嗎？如果有機會讓我永生，或許，我會很樂意。長老，很抱歉，我不覺得這是個愚蠢的想法。”


  炎光道：“不需要道歉。我的想法不代表是你的。我說他愚蠢，也僅僅是我認為，他愚蠢。”從窗口外摘下一片鋸齒狀的海藻葉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對武雲昭道：“味道不錯，可以嚐嚐。”


  武雲昭摘了一片，放入嘴裏，心說：“是挺好吃。”


  炎光吃了幾片葉子，又道：“咱們是這裏最強的種族，已經得到了海神的太多眷顧。我覺得，應該要感恩我所得的，而不是繼續貪婪地索取不應該屬於我的東西。無論是魔法的上限，還是壽命的上限，都是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我不能碰觸、不能對抗的事物存在。”


  武雲昭覺得，炎光的態度太消極了，忍不住道：“為何不爭一爭？沒爭過，怎麽知道爭不到？”


  炎光道：“我不爭，不是讓別人不爭。人魚王要去爭，我沒有阻攔。”


  武雲昭聽他話中一個、一個“我”字，明白炎光隻是在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不是向別人灌輸觀點，不再繼續糾纏這些問題，接著道：“後來呢？人魚王什麽時候死掉的？”


  炎光道：“三百歲整。石頭告訴我的。”


  牆壁上的石頭記錄的是人魚國的曆史。人魚王死了，他自然就是曆史中的人物了，會被記錄在石頭上，進而為炎光所知。


  武雲昭道：“才二十七年。”


  炎光道：“恩，自己將自己關進牢籠二十七年，鬱鬱而終，連魔法上限都沒碰到。他是自己把自己逼死的。”


  武雲昭問道：“他本應該活多少歲？”


  炎光道：“約莫三百四五十歲吧。”


  武雲昭咬咬唇道：“還不如不進去呢。既然人魚王死了，為何不宣布他的死訊，然後選出繼任者呢？”


  炎光道：“因為沒有繼任者。”


  武雲昭道：“啊？沒有？”


  炎光道：“恩，沒有。”


  武雲昭道：“為什麽？”


  炎光道：“他壞了規矩，沒有履行好人魚王該履行的職責，早喪是海神給他的懲罰，連帶的，在他死之後，代表人魚王候選的印記再也不曾出現了。人魚王的法杖是三叉戟，沒有印記的人沒有動用三叉戟的能力。而普通的人魚，哪怕是我，也不能碰觸三叉戟。王位隻能空懸。”


  武雲昭心說：“這麽複雜。”回憶自己的身上，好像沒有出現過特殊的印記，暗道：“難道天生不成嗎？”心念轉動，主意登生，說道：“那就不用三叉戟啊，選個合適的人帶頭不行嗎？”


  炎光道：“我曾經這樣提議過。”


  武雲昭道：“然後呢？”


  炎光道：“他們不允，反複陳說如果這樣做的話，人魚國將會多麽混亂，我懶得計較，就此作罷，於是形成了五位長老執政的局麵。”


  武雲昭道：“秘密不可能永遠是秘密，早晚會亂的吧。”


  炎光道：“是啊，你都懂的，他們怎麽會不懂，但他們怕亂，寧可一直拖下去，拖到萬不得已的時候。”


  武雲昭道：“想來，他們自有想法吧，至少，現在沒亂，到處都好好的，還不需要擔心呢。”岔開話題，問道：“長老，那個印記是什麽樣子的？肉眼可看嗎？”


  炎光道：“印記跟三叉戟相似，在額頭，很容易辨認。其實，不用特意去辨認，隻要這樣的人魚出現了，這塊石頭上都會有記載，一定是弄不錯的。”


  武雲昭暗想：“這可不好弄，偽造都不成，那可怎麽辦呢？難道要將人魚王的死訊傳出去，鬧得天下大亂？”沉吟不決。


  在這個充滿魔法的世界裏，行事掣肘太多。


  武雲昭拿不定主意，想著要等顧潛山回來後，再行商議。


  炎光性情坦率，卻看事通透。


  武雲昭不想在他麵前露了馬腳，又問了一些半明半暗的問題，將有關人魚王的事情跳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