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無父無母
武雲昭正要反駁，恰在此時，三道影子罩了下來。
武雲昭和顧潛山突覺眼前一暗，一起抬頭。
原來，有三條人魚遊了過來，正在他們的頭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眼神冷冷的，麵色不善的。
流動的海水帶動了他們的銀白的長發。長發一縷縷四散，章魚的觸手一樣，扭動著，張牙舞爪的。
這三條人魚都是銀尾人魚，兩個是成年人魚，一個是小人魚。
小人魚雪白圓潤，是武雲昭和顧潛山認識的。
她就是今天嘲諷武雲昭的雪兒。
武雲昭和顧潛山對視一眼，均想：“惹了小的，來了大的，不用想了，如出一轍的三人肯定是一家唄。”轉念又想：“到底哪兒惹了雪兒呢？沒動她呀。”
顧潛山翻轉身子，背靠窗口，雙臂張開，作護衛狀，帶起一陣水泡。
水泡上升，咕嚕嚕的，正好在那條成年雄性人魚的臉龐破裂。
顧潛山見他的臉色果然又沉了幾分，暗道：“不妙，也太巧了！”對武雲昭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武雲昭道：“敵不動，我不動。看他們搞什麽花樣？”
然而，他們不動，雪兒及其父母也不動。
半晌之後，顧潛山又問：“是不是路過的？”
武雲昭嗤笑道：“估計是看不起咱們兩個孤兒，自以為高高在上，如果主動跟咱們表示，顯得他們墮了身份似的。不用管，他們不動更好。”
顧潛山道：“什麽身份，不都是平民嗎？”
武雲昭道：“見過這麽多人了，沒發現嗎？富貴人家裏頭囂張、紈絝、端著範兒的是不少，但平民裏頭喜歡裝模作樣，自以為是的人更不少。手裏有五毛的能看得起手裏攥著兩毛的？”
顧潛山道：“比上是比不過了，可不得可勁兒壓著下頭的嗎？要不然一輩子沒個強過別人的時候。”
武雲昭點頭道：“對，就是這樣。誰叫你我無父無母呢。”故意將“無父無母”四個字重重說了出來，讓那兩條成年人魚聽到。
顧潛山聽武雲昭的語氣，心說：“這是要開始作了。”集中精神，嚴陣以待，準備隨時啟動魔法攻擊。
兩條成年人魚見武雲昭和顧潛山你一言，我一語聊天，全將他們不放在眼裏，本怒氣勃發，聽到“無父無母”四字，互相看了看，怒氣稍減，神色不如方才盛氣淩人，但依舊不善的，陰沉的，擺明了是要來“找公道”。
隻聽武雲昭又道：“不過呀，無父無母也有好處，咱們獨自美麗，好生好長，不比有父有母的差。潛山哥哥，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哦，對了，有父母養，沒父母教，張口閉口就罵人，還不如咱們懂事兒呢。你說是吧，潛山哥哥。”
顧潛山聽了兩遍“潛山哥哥”，隻覺得熱血沸騰，心裏那叫一個爽快，重重點頭。
至於雪兒父母白中泛青的臉色，他是不在乎了，心想：“老大曾經說的好，誰怕誰，不服就幹！”
武雲昭又提高嗓音，接著道：“沒教養就算了，還放出來，真是令人頭疼。潛山哥哥，你說咱們怎麽辦，無依無靠，孤苦伶仃，還得受人白眼。”伏上顧潛山的肩頭，與他頭並著頭，暗中卻道：“再加把火，打起來再說。他們是大人，咱們是小孩兒，隻要動上了手，不管什麽時候都占理，能鬧多大鬧多大吧。”
顧潛山雙臂抱在胸前，梗著脖子，尾高氣昂，喊道：“誰敢欺負你，我見一次，揍一次，打得他父母都不認識。”眼光炯炯。
雪兒的父親，高大的雄性人魚，聽了顧潛山的挑釁言語，額頭青筋一跳，氣得尾巴搖擺。
方才，武雲昭的一句句脆生生的譏刺全都傳入了他們一家三口的耳中。
他們夫婦是來為受委屈的女兒出頭的，本就懷著怒氣，但見兩個小的孤苦無依，本打算教導兩三句，就此作罷。
哪裏想得到，紅尾的小人魚牙尖嘴利，黑尾的小人魚更是囂張，直接發出了挑戰，絲毫沒有因為做錯事的愧疚之意。
雪父和雪母氣得漲紅了臉，均想：“好一句沒父母教！用在你們身上不是正合適嗎？”
雪母畢竟是當母親的，雖然不滿，但見兩個人魚年紀與自己的女兒相仿，卻得不到應得的教育和照顧，變得如此頑劣不堪，心腸變軟了，勸道：“別跟他們生氣了，倆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咱們認個倒黴，以後讓雪兒別跟野孩子玩兒就是了。”
雪父已經攥起了拳頭，聽了雪母的勸告，心說：“我一個大男人，跟倆小孩動手太不合適，傳揚出去，還不被人笑死。”重重“哼”一聲，拳頭放鬆，正要答應。
這時，下方的顧潛山又道：“喂，上頭的，有事說事，沒事快走，沒人教你們要與人方便，不給人添麻煩嗎？”
雪父聽顧潛山話中之意，乃是說自家三口都沒人教養，否則不會繼續逗留，氣得耳朵裏嗡嗡響，胸膛幾欲炸裂。
他瞥眼看到女兒雪白的臉蛋上、胳膊上的紅痕，怒不可遏，喝道：“臭小子，欺我女兒在前，辱我一家在後，口出狂言，膽大包天，我就代你父母好好教教你，什麽是教養。”舉起巨拳，向顧潛山和武雲昭所在劈了下去。
他雖在氣頭上，但理智未失，為了不傷性命，以拳力帶動水波攻擊，小懲大誡。
顧潛山和武雲昭見到，一股水流席卷了下來，衝撞了水中的遊魚。遊魚但凡碰到水流的，紛紛打轉，翻起了肚皮，不知是死還是暈了。
很快，受水流影響，波動起來的海水讓他們的頭發向後衝去。衝力拽著他們的腦袋向後傾斜。
顧潛山心說：“夠勁兒。”說道：“老大，摟著我的腰，別衝飛了。我幹死他。”粗眉皺起，額間三道成川，默念咒語，雙臂展開，在身前劃圓，怒吼一聲，雙掌向上推了出去。
向上的水流迎頭直擊與向下的水流衝撞在一起。
隻聽“轟隆”一聲，水流互相消弭。
不過，反作的水波很快分別向雪兒一家三口和顧潛山、武雲昭二人卷去。
雪父本以為兩個小東西會選擇躲避攻擊，怎想得到黑尾的小子會硬頂？他更沒料到一條小人魚反擊的力量如此強大，竟能擋得住自己的攻擊，心下詫異，“哎呦”一聲，護在妻子和女兒身前，化出水盾，抵擋水波。
顧潛山和武雲昭都是身經百戰過的，反應極快。顧潛山在出手之後，隨即與武雲昭從窗口退入屋內，同樣展開防禦。
兩股強勁水流衝撞而形成的反作力何其大，水波翻騰了好一陣子，才重新恢複平靜。
待五人定神時，隻見屋頂已經被掀翻，院子裏的沙地上出現了一條弧形的深坑。
顧潛山和武雲昭再次從窗口遊出，落到院子裏。
雪父見二人安然無恙，鬆了口氣，同時也警惕了起來，眼睛盯著顧潛山，若有所思。
雪母也被嚇了一大跳，緊緊摟著女兒，躲在丈夫的身後。
雪兒則被嚇呆了。
一時之間，雙方沉默。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雪兒“哇”一聲哭了出來，打破了無聲的對峙。
顧潛山搶道：“你們三個壞蛋，弄壞了我雲昭妹妹的房子，你們賠。要是不賠，我就打到你們賠。”繼續挑釁。
“雲昭妹妹”心說：“怎麽這麽別扭！”老老實實躲在顧潛山身後，隻露出半張臉和半截紅豔的魚尾。顧潛山正耍威風，她可不能拖後腿，起內訌，壞了自己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