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毒婦賤人
除夕宴。
皇帝、皇子、妃嬪、群臣,個個臉色不渝。
歡快的歌舞就像是諷刺一樣,一下一下,扇著人們的臉麵。
今日,在場人的胃口都很好,一刻不停地吃著,生怕得了機會說話。
一道道佳肴奉上,眼看著,數量就要夠了。
中秋那日,因為芙蓉蟹黃羹上了之後,皇帝和公主慘遭不幸,雖然事後查明,菜品無毒,但這道菜也被視為不祥,從此不允許在宮中出現。
又因後來武天相急於求子,宮中的菜品大多帶上了相應的寓意。
比如,又上來的一道蓮子羹。
若在平時,武天相看到這碗蓮子羹,聯想到“多子”的寓意,神色多少會好一些,但今日,這道菜不但是對他自己的諷刺,也是對皇子、公主的嘲諷。
寓意“多子”,但偏偏皇家無所出。
再加上臘八那日,武雲昭安排顧潛山暗中散出的關於“皇家絕嗣”的流言。
武天相看到湯羹中的潔白蓮子,眼中直欲噴出火來。
武天相再也忍耐不住,重重“咳”了一聲。
王達公公會意,吩咐歌舞暫停。
武天相臉色陰沉,說道:“宮外流言,皇家絕嗣,大夥兒今日都在,有什麽看法嗎?”
此事或涉及皇家“隱疾”,眾大臣不敢出聲,紛紛低下了頭。
大殿中,一時鴉雀無聲。
武天相越得不到回應,怒氣越增,胸口起伏了起來,瞪大的眼睛,掃過在場所有人,突然點道:“士均,你是皇子中最大的,得擔當兄長的責任,由你先說說。”
白淑妃聞言,攥緊了手中的絲帕,擔憂地望向兒子。
武士均站起身來,行禮道:“是,父皇。”接著道:“父皇,兒臣認為,此流言乃空穴來風,不值一提。隻說‘絕嗣’二子,六皇弟便是今年出生的,足以證明這二字乃無稽之談,信口胡言。”
武天相點點頭。
武士均續道:“再者,兒臣有一事稟明,更加可印證此句流言乃虛言,是坊間好事之人的臆想。”
武天相“哦”一聲,道:“快快講來。”
武士均道:“父皇,兒臣的側妃柳氏已有孕兩月餘,未及時稟明父皇,請父皇恕罪。”
湊巧的是,武士均今日宴飲,未帶正妃,帶來的正是柳氏。
柳氏也隨著站起,行禮道:“請陛下恕罪。”
柳氏有子!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上了柳氏的肚子,見她纖腰款款,不禁心下嘀咕,但轉念想,才兩月而已,能看出什麽來呢。
武天相眉頭卻微皺。
結合自己和眾皇子和公主的情況,他在此之前已經深信了“皇家絕嗣”這四個字,否則,也不會沉不住氣,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事兒提出來。
他一時不能相信柳氏真懷了孩子,過了一會兒,道:“傳禦醫。”
等待禦醫到來的期間,眾人又陷入了安靜,眼光不時地往武士均和他的側妃身上飄。
而席間最驚訝的莫過於始作俑者武雲昭和顧潛山。
顧潛山暗道:“藥失效了?”
武雲昭道:“不可能,武士誠身板子比武士均不知好了多少,他都沒弄出來,一個整天鬱鬱寡歡,沒精打采的人怎麽可能會有?武士均自從第一個孩子沒了後,兩年多也沒孩子,興許,咱們下藥前,他就不行了。內因、外因,一起作用,他能生的話,那是奇跡。”
顧潛山道:“那怎麽回事?假孕?”
武雲昭道:“不像。禦醫當眾可不敢撒謊。武士均和柳氏如此鎮定,那麽,肚裏一定是有情況。”
顧潛山道:“那到底怎麽回事?武士均不行了,柳氏卻有了?”說到這兒,忍不住又將自己的話琢磨一遍:“武士均不行了,柳氏卻有了。”靈機一動,說道:“武士均不知道自己不行了,柳氏卻有了,柳氏偷人?”
武雲昭也想到了這個可能,道:“很有可能。”
顧潛山驚道:“瞧柳氏嬌滴滴的,主意夠硬啊。”又瞧了柳氏一眼,問道:“老大,你說,武士均是知道,還是被蒙在鼓裏?”
武雲昭道:“說不好。這孩子很重要,他既然當眾提出來了,是不是自己的也是認下了。你看,白淑妃又驚有又喜,顯然也是今天才知道。哼,我這個好三哥,藏得夠深啊。”
顧潛山深以為然,說道:“人人都覺得武士均不受喜愛,終身與儲君之位無緣。流言作亂之下,他偏偏帶著有孕的側妃前來,這是有備而來呀。這滿場的風頭都是他的,一下子,豔壓了。”
武雲昭道:“此子心思之深沉更勝武士誠,不能留下。”
有勇有謀的人可怕,能忍辱負重的人更可怕。
武士均能忍著人人不待見的屈辱,甚至在武士稷麵前伏低做小,這份毅力不得不讓人佩服,這份胸襟也不得不令人敬畏。
不一會兒後,禦醫來了。
禦醫給柳氏把脈之後,結果不意外的:“柳氏確實有孕兩月餘。”
武天相大喜,當即厚賞。
因為這份天降之喜,除夕宴在和樂中結束了。
宴會之後,武士均被留在宮中,破天荒地與武天相夜話一宵。
初一,三皇子門前大排長龍,皆是祝賀之人。
不免俗的,武雲昭偕同駙馬,四皇子、五皇子也都走了一遭。
今日的三皇子武士均,一身正紅錦衣,笑容滿麵,一改頹唐,能說會道,熱情接待,脫胎換骨一般。
回府之後,顧潛山笑道:“真是揚眉吐氣啊。”
武雲昭道:“且讓他得意,今日,他站得有多高,明日,本宮就讓他摔得有多慘。”
顧潛山勸道:“老大,你這黑化模式什麽時候關了呀,我瞧你,怎麽那麽像妖精呢。”
武雲昭道:“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難道要我前功盡棄,重新當好人?別作夢了。老娘要當,就當真毒婦,決不當偽君子。”轉而戟指顧潛山,罵道:“偽君子。”
顧潛山道:“我跟你一條心,我當真賤人。毒婦配賤人,舉世無雙!”嘿、嘿冷笑三聲,問道:“接下來怎麽辦?”
武雲昭美目流轉,勾起了嘴角,笑道:“放出風兒去,就說柳氏偷人。武士均意圖禍亂皇家血脈。我就不信了,真揪出了賊漢子的時候,父皇不扒了武士均的皮!”
顧潛山咂砸嘴,道:“老大,事成之後,武士均如何尚不可知,柳氏母子必死無疑,你真能說服自己的良心?”
武雲昭冷笑道:“毒婦有良心?”
顧潛山痛快道:“懂了。我晚上易容,立刻去辦。”
武雲昭道:“慢著,先去探探賊漢子活著嗎?若武士均做得幹淨,可抓不住真凶。流言也隻能是流言了。”
顧潛山道:“若活著,如何?死了,又如何?”
武雲昭道:“若活著,通知武士稷、武士誠,讓他們動作;若死了,咱們先不放風聲兒,等一等,武士均得了甜頭,你說,他會不會繼續兵行險招,讓他的女人們繼續苟且孕子?”
顧潛山笑道:“他要蓋草原?”
武雲昭道:“他身後什麽人都沒有,唯一能討武天相歡心的方式就是多生孩子,你說他樂意不樂意蓋草原?武士稷、武士誠起碼有自己的孩子,武士均是根本下不出蛋來。他就算綠透了,他也開心。”
正在武雲昭和顧潛山商議如何除掉武士均時,在宮裏,武天相正招了白淑妃相陪,誇讚她教子有方。
後宮中的其他女子,尤其是同在妃位的幾個,對白淑妃的嫉妒、羨慕,以及正在謀劃中的算計,不用多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