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何必問我

  武雲昭聽他這麽一說，自知理虧，自己爬起來，笑道：“這樣才真實嘛。”


  顧潛山道：“可不是真嘛。哼。”


  武雲昭放軟語氣，道：“別氣了。我又不是傻子，怎麽能把自己的命玩完兒呢。”


  顧潛山怒道：“你就把我當傻子。”


  武雲昭見他雙目紅腫，血絲滿布，容顏憔悴，鬢發散亂，衣衫還是宴會那日的，未曾換過，想來他真是沒合眼，一直擔心著，看護著，愧疚更深，柔聲道：“好啦，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以後呢，我什麽都提前告訴你，好不好。乖。”抬手輕輕拍拍顧潛山的腦袋。


  顧潛山扭頭避過，道：“我不是狗。”


  武雲昭尷尬，搓了搓手指，心說：“這怎麽辦呢？老娘就會招貓逗狗，不會安慰男人啊。”煩惱一瞬，心說：“不會安慰就算了，又用不著。恩。”輕咳一聲，道：“外頭情況怎麽樣了？”


  武雲昭怎能料得到顧潛山的關心是出於對她的一片真心？

  而顧潛山自己是知道的。


  他聽武雲昭對自己的關心看得無足輕重，心中又怒、又酸，心說：“我喜歡你，卻不是舔狗，你不在乎我，我何必捧著你。哼，後悔去吧。”


  如此一想，他隻覺得好受了一點兒，淡淡道：“你能耐這麽大，自己問去，何必問我？”


  武雲昭頓怒，就要吼一句“你什麽態度！膽敢如此對我講話。”但隨即又想到自己理虧，強壓怒氣，藏在被褥中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平心靜氣道：“好啦，你一個大男人，別這麽小氣。”


  顧潛山道：“又不是女人就能小氣，憑什麽男的不能小氣。”


  武雲昭暗暗咬牙，心說：“跟老娘杠上了是吧。”又掐了一把大腿，將怒氣散去，柔聲道：“是，是，是，人都能小氣，不分男女。”


  顧潛山“哼”一聲。這一回，他不止扭頭，還扭轉了身子，背對武雲昭。


  武雲昭見狀，簡直要氣炸，真想掏一把劍出來，一劍刺他個對穿，但見他後背上的衣服褶皺不堪，想到他三日辛勞，心又軟了：“怎麽辦呢？平時怎麽都好說，偶爾犯勁兒，還真是要了命了。”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顧潛山聽武雲昭沒動靜，也不出聲。


  兩人僵持了起來。


  過了半晌，武雲昭眯起了眼睛，眼光中透出幾分危險的光芒，暗道：“拚了！”，心念一動，眼光突轉柔和，靠近顧潛山的後背，雙臂伸出，攬著他的肩頭，柔聲道：“我再一次鄭重向你道歉，好不好？顧潛山先生，非常感謝您的關心，真的非常感謝。”


  顧潛山聽武雲昭語音在耳，柔情無限，吐字之間的氣息拂過耳垂，猶若芝蘭，暖暖的，令他心中砰然。


  他覺得有些受不了，一股甜蜜的滋味卻從五髒六腑裏蔓延了出來。


  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突覺喉嚨一緊，偷偷吞咽幾下之後，說道：“少來這套。我早看慣你了，美人計對我沒用。你在我眼裏，就是個女的，一點兒都不美。”卻不敢回頭看武雲昭的。


  武雲昭聽他這麽講，心說：“老娘為了你連色相都出賣了，居然不領情。得寸進尺。”手臂一緊，勾著顧潛山的脖子，向後一來，將人拽倒。


  顧潛山沒料到武雲昭會突然翻臉，被嚇了一跳，“哎呦”一聲倒下。


  武雲昭一不做，二不休，腿腳一伸，將被子壓在顧潛山身上，然後身子微轉，跨坐在顧潛山的肚腹上，神色淡然，冷冷道：“給臉不要，是吧？”


  顧潛山道：“你先下來。”


  武雲昭道：“我道歉了，你接受不接受？”


  顧潛山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媳婦還是得要的。”點點頭。


  武雲昭翻個白眼，俯身下壓，手肘撐在顧潛山的胸口，問道：“啞巴了？”


  顧潛山道：“惡女。”


  武雲昭笑道：“多謝誇獎。恩？”


  顧潛山無奈，說道：“恩，接受你的道歉，從此，兩不相欠。你好我好大家好。”


  武雲昭道：“哼，這還差不多。非要老娘動氣勞神。”氣力鬆下，隻覺手軟腳軟腦袋昏沉，往旁邊一歪，帶著被子臥倒。


  顧潛山歪頭，看著武雲昭，問道：“還不舒服？”


  武雲昭道：“老娘吐的是真血，又不是菜湯。”順口氣，接著道：“我提前給父皇下了藥，拿捏著時間自己吃了，我二人中的是一種毒，父皇怎麽恢複，我就得怎麽恢複，不能提前療愈。”


  顧潛山道：“難怪芙蓉蟹黃羹裏沒查出毒來。”


  武雲昭道：“我倆怎麽中毒不重要。那日是中秋佳節，從早到晚，接觸過多少人，吃喝過多少東西，誰能查得到。我這麽做僅僅是添亂，要讓父皇認定，有人容不得他也容不得嫡係。不管這次武士稷、武士誠甚或武士均，還有文家、蘇家、牧家、劉家，有沒有被揪住，父皇對他們的忌憚隻有更重，以後的話，隻要抓到一絲小小過錯，便會重重處罰，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顧潛山皺眉道：“你是暗中推動父皇自己處置自己的兒子？”


  武雲昭道：“是啊。”見顧潛山神色有異，頗有不認同感，問道：“怎麽，嫌我狠？”


  顧潛山道：“有點兒。”


  武雲昭道：“假慈悲。”


  顧潛山咧嘴一笑，關切道：“吃東西嗎？”


  武雲昭道：“也好，邊吃邊聊。”


  不一會兒後，膳食奉上了。


  顧潛山一邊伺候，一邊道：“那天可真叫一個亂，你先吐血，父皇後噴血，然後衝進來一幫羽林軍，白淑妃當時就暈了，然後六弟被嚇得哇哇哭，大臣們跟小雞仔兒似的，擠在一塊兒。還就王達公公鎮定，一心守著父皇，一聲聲喊護駕。”


  武雲昭道：“能說重點嗎？處理結果呢？”


  顧潛山道：“托你的福，除了三皇子和六皇子之外，全入了大牢，等候審問呢。文貴妃等也被軟禁了，眼下，宮裏宮外，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啊。”


  武雲昭道：“這結果不錯，是我所願。你呢，被盤問了嗎？”


  顧潛山道：“當然，父皇醒後，第一個審的就是我。不過，白日裏，你在後宮，咱倆是宴會時才碰麵，我又不知道你下毒的打算，實話實說，第一個就把嫌疑去了。要不然，哼，哼，誰看著你。”


  武雲昭失笑道：“好啦，你是大功臣，小氣勁兒的。”


  顧潛山辯道：“不是我小氣，是你不地道。明明一路人，還瞞著我自作主張。”說到這兒，覺得用詞不對，頓了頓，反應一刻，接著道：“就算你是主吧，也得給我個準備呀，咱們哪怕不算朋友，也得算搭檔吧。”


  武雲昭笑道：“怎麽不是朋友？來朋友，吃個？”舉起勺子。


  顧潛山道：“不吃。”


  武雲昭陪笑道：“我不嫌你髒。來。”


  顧潛山道：“真不嫌？”


  武雲昭道：“朋友，好朋友，既是搭檔，又是朋友，還是兄弟。怎麽會嫌棄你呢？”


  顧潛山低頭，張口吃了，咀嚼之際，心說：“就沒有夫妻，哼，還挺甜，還想吃。”


  這一場稱不上宮變的作亂發生得蹊蹺，結束得稀裏糊塗。


  最後，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所有人都沒有定罪，各自給了輕微處罰。


  不過，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每個人的心理都發生了變化。


  其中，變化最大的當屬皇帝武天相。


  三個月後，武天相又進行了第二次選秀。


  這一次選秀的規模比前一次更大了，人數要求也更多了，從五十到了二百。


  但凡有點兒心眼兒的人都看得出，武天相是想擴大後宮，多生子嗣。因為無端中毒，武天相對膝下已有的皇子都不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