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再近點兒
侍衛們如何猜測，是耿翔無暇顧及的。
他火速來到寢宮，見宮門大開，眉頭一皺，隨即舒展，調勻呼吸，緩步入內。
此時，小城主正縮在牆角邊，躲在一片陰影下。
他聽到腳步聲，明顯的，打了個冷戰，不敢抬頭。
耿翔心下是不忍的，但想為了以後，還是得狠下心腸，好好將小城主的毛病盡數改了，輕“咳”一聲，說道：“很好，這一回，你很聽話。”說著，走到小城主的麵前。
他蹲下身子，伸手將小城主的臉抬起，緩緩道：“又髒又亂，成什麽體統，立刻去梳洗，換上幹淨衣服。聽到嗎？”
小城主目中含淚，輕聲道：“聽到了。”
耿翔“恩”一聲，鬆開了手，說道：“動作快點兒，我在浴室等你。”
不一會兒後，小城主抱著換洗衣物來到浴室門前。
耿翔正等在門口，點頭道：“動作很快，看來，你意識到聽話的重要性了。”
小城主垂著頭，不發一言。
耿翔道：“沐浴過後，陪我來吃晚飯。”幹脆離去。
小城主聽腳步聲遠，才敢深呼吸一口氣，暗罵：“惡魔！”推門而入，“哐當”一聲，重重關上門板。
耿翔隨手奪命的場景猶在目前。
小城主雖然置身於熱水之中，但感到身如冰窖一般，寒冷、僵硬。
他想：“耿翔沒了師父和師丈約束，原形畢露了。原來，以前的樣子都是裝的。等回頭，我一定要跟顧夫人揭發他的罪行。”隨即想到，武雲昭和顧潛山歸來之期恐怕在明年，自己還得在這個惡魔手下忍辱偷生數月才有脫困之機，不由得惆悵萬分。
一個時辰後，晚飯在二人相對，默默無語中度過了。
接下來的幾天中，二人也是這樣度過。雖然每天都見麵，但一句話也沒說過。
這日晚間，耿翔對小城主道：“啞巴了？”
小城主不出聲。
耿翔盯著他瞧，見他眼中有五分憤恨，五分得意，心中一動，說道：“我命令你說話，回答我的問題。”
小城主這時才不甘不願道：“沒。”用一個字回答了是不是啞巴的問題。
他的活動範圍被耿翔嚴格限製在城堡內，還不知道，當日的侍衛“死而複生”了。耿翔在他的眼中依舊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殺人魔鬼。
他對耿翔衝滿了懼怕之情，以至於，他沒意識到，自己每日裏隻知道防備耿翔，完全忘了想買東西一回事。
耿翔冷笑一聲。
小城主打了哆嗦。
耿翔出掌，用掌風熄滅了燭火，霎時，寢室裏一片黯淡。
耿翔上床躺下，拍了拍旁邊。
小城主聽話上床，躺在耿翔的旁邊。因為確定他絕對不敢跑，鏈子已經不需要了。
黑暗中，兩人都睜著眼睛。
不知過去了多久，耿翔突然道：“過來。”
小城主心頭一跳，心說：“就在你身邊呢，還怎麽過去？”怎麽想也並向不明白怎麽施為，無奈之下，隻好問道：“什麽意思？”
耿翔聽他發問，不禁莞爾，說道：“挪近點兒。”
小城主還是不明白耿翔到底什麽意思，但不敢不聽話，隻好挪了挪，問道：“夠近了嗎？”
耿翔道：“不夠，再近點兒。”
小城主又挪了挪，手背碰到了耿翔的手背，碰觸的刹那，立刻縮回了手，問道：“這樣呢？”
耿翔又道：“不夠，再近點兒。”
小城主不敢挪了，說道：“再近一點兒，我就跟你貼上了。我不打擾你休息，就這樣吧。”
耿翔道：“好吧。張開嘴。”
小城主一怔。
耿翔道：“這麽多天了，怎麽不動手？哼。”
小城主登時全身溫度盡褪，頂著一口氣道：“你怎麽知道？”
耿翔道：“怎麽知道？我就給你解說、解說。每當睡下之後，過一段時間，你就要摸摸你的頭發，然後，你的呼吸會變得十分不規律。這張床的床墊又軟又彈，你稍微動一點點，床墊就會發出聲響。當然，你聽不到，我聽得到。你平時怕慘了我，生怕跟我有一絲一毫的觸碰，偏偏夜深人靜之時，你打算往我身邊湊，不太奇怪嗎？”
小城主驚道：“你都知道？”
耿翔道：“你以為我是隻會三腳貓功夫的不入流莽夫嗎？”
小城主歎道：“算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從頭發中摸出一枚長釘，放在耿翔的胸口。
耿翔道：“其實，你打算動手的第一天直接將這釘子紮在我身上，我一定逃不了。我不信你有膽子跟我動手的，自然沒有防備。可惜，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小城主道：“我不會殺人。”
耿翔道：“你已經會了，隻是沒下手。這枚釘子，長約三寸，隻要往我心口一紮，想活可不容易。”
小城主道：“我不敢殺人。”
耿翔道：“恩，這話說得對。”頓了頓，說道：“我不殺你，我也不介意你想殺我。為人報仇，是應有之義。我欣賞這樣的人。”
小城主道：“你比我更不正常。我隻是想買東西而已，從不會漠視生命。不過，托你的福，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買東西，完全不想。”
耿翔哈哈大笑，說道：“這不是挺好嗎？因禍得福。”
小城主笑不出來，問道：“你要我張開嘴巴做什麽？”
耿翔道：“你想犯上，我不介意，但我要立規矩，所以，我要罰你。我的手心有一粒藥丸，吃了它。”
小城主坐起身來，也不問這藥丸為何，吃了之後會有什麽症狀，摸到耿翔的手心，拿起藥丸，一口吞了。
耿翔讚道：“恩，有點兒骨氣。”
小城主心想：“多半是毒藥，有命、沒命也無所謂了。”這麽一想，他的膽子大了起來，對耿翔的忌憚減少了很多。
小城主道：“還有別的吩咐嗎？我累了，我要睡覺了。”
耿翔笑道：“吩咐是沒有了，可我怕你睡不著。”
小城主道：“我想睡就睡得著。明兒早見。”
夜半，風雨忽來。辰時，雲消雨霽。
小城主悠悠醒轉，怒罵道：“無恥，下流，卑鄙。”
耿翔挑起他的一縷長發，笑道：“沒有我給你解除藥力，你還有機會看到今天的太陽嗎？別忘恩負義。”
小城主顫聲道：“你???”
耿翔道：“趕緊收拾，今天允許你出去溜溜。”
午後，終於說服自己忍耐的小城主，穿戴整齊，走出了寢宮的大門。
他很謹慎，左顧右盼地前行，從寢宮一路走到城堡的門口，望著人來人往的長街。
此時，他才確定，耿翔的“允許”是真實的。
小城主心想：“他到底什麽意思呢？”
苦思無解之際，兩名侍衛並肩走到他的麵前，躬身行禮。
小城主回神，正要說一句“我不是城主了，以後不用多禮。”看清其中一個侍衛的麵容後，“啊”一聲驚呼，連退三步。
那侍衛撓撓頭，微笑道：“城主，我沒死，那天，耿翔大哥跟你鬧著玩兒的。”
小城主聞言，站在原地反應半晌，問道：“耿翔在哪兒？”
那侍衛道：“耿翔大哥去鋪子忙了，讓我倆陪城主在外頭逛逛。”
小城主咽下一口怒氣，說道：“去鋪子。”
兩名侍衛升平第一次見到自家城主氣勢洶洶的模樣，忍不住對視一眼，跟在小城主身後，直奔耿翔處。
然而，他們撲了個空，被人告知耿翔回宅子了。
小城主握緊了拳頭，又奔向鋪子後的宅院，讓兩個侍衛守在門口，不等通報，推門而入。
宅子不大，他很快找到了耿翔。
耿翔正在練武，見小城主找來，收了拳腳。
小城主厲聲道：“你什麽意思？”
兩個時辰後，二人攜手走出院子，走過長街，回到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