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取一瓢飲
顧潛山在武雲昭麵前是不擺江湖高手的架子的,稱得上是言聽計從,沒有威勢可言。
是以,小桃一時忽略了顧潛山的江湖身份——塞外淩雲堡堡主。
小桃不是一驚一乍的小姑娘了,緩緩點頭,說道:“哎呀,瞧我,還真忘了姑爺這麽厲害了。”卻兀自多慮,躊躇一瞬,說道:“姐姐,姑爺,不是小桃不信姑爺在塞外的威望,隻是??????雙拳難敵四手,萬事都怕萬一,生意不是做一回、兩回就收攤,常在河邊走,難免有濕鞋的時候,碰上一回也是咱們吃不消的呀。貨物其次,人命為重啊。”
武雲昭笑道:“說的好,貨物其次,人命為重。”
顧潛山也點頭認可。
武雲昭又道:“塞外的事情還隻是個念頭,不準備周全,我是不會動的,放心吧。”
小桃“哦”一聲,眼珠一轉,又笑嘻嘻道:“那就在準備周全之前把孩子生了?”
武雲昭無奈,抬手給個燒栗,說道:“就知道操心這個,有心思惦記我的肚子,不如先想想怎麽把自己嫁出去。”
小桃捂著額頭,笑嘻嘻道:“姐姐,天色不早,我去準備準備要帶到耿府的見麵禮。”將話題岔了開去。
武雲昭道:“咱們一起吧,耿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能怠慢。”與小桃一起去打點。
顧潛山不摻和這些事情,躺在涼榻上,單手為枕,托著腦袋,雙腿交疊,腳尖上翹,一晃、一晃。
顧潛山不想來皇城。
因為,在皇城裏,存在一個武雲昭非常感興趣的男子——當今聖上。顧潛山私下用“明君”這個代號稱呼的。
千靈國之富饒興盛,遠超顧潛山曾見識過的其他國家。
這是“明君”能力的證明。
顧潛山知道,武雲昭欣賞有能力、有才幹的人。
多年相處,顧潛山對武雲昭了解日深。
他覺得,武雲昭對這位“明君”是不會產生愛意的,畢竟,一個後宮三千的皇帝,哪怕品德再好,政績再好,在一個現代女子的認知中,就感情部分,他要被劃分到“花心蘿卜”一類的。
但,他忍不住擔憂,從有興趣,到欣賞,然後,這份情感會發展到什麽方向呢?
情愛從來都是無理取鬧、沒有章法可循的。
否則的話,就沒有“癡男怨女”這一說了。
往往,越是看起來不會在一起的人,可偏偏要出人意料地在一起。
“明君”的後宮三千是時代所致。這種情況是可以被理解,可以被無視的。因為武雲昭講道理,但凡能有合理理由支撐的事情,她是理解並接受的。
武雲昭的眼裏容不得沙子不假,但觀念和看法都是可以變的。她此時心意堅定,不代表以後不會被突如其來的愛情直接將一對眼睛全糊上,忘了智商是何物。
一個人的真情可以有很多份。
當他或她將最大的一份許諾給了另一個人,其他的真情便與假情一並可以歸納到“逢場作戲”的範疇。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飲下肚中的隻有一瓢,但沾過唇邊的可以是整條河。肚裏的便如那家中紅旗,永不倒下,肚外的便如那外頭的彩旗,飄飄不落。
顧潛山想到這兒,突然坐了起來,喃喃道:“一瓢在肚裏,少了一瓢的三千弱水大不了當洗澡水好了,何必浪費呢。這麽一想,真心也就是一瓢的分量唄。難怪,難怪,這麽一想,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林,不得不說,也挺感人的。”向天感慨:“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浪子回頭金不換,感人,感人啊。”
啞然失笑。
忽覺頭頂被拉扯,隱隱作痛,顧潛山伸手拽過啃咬他的發髻的馬駒,輕輕打了一下,說道:“真羨慕你爹,你娘。”甩甩濕漉漉的頭發,歎口氣,從涼榻上下來,先帶著馬兒回馬廄,然後回屋裏梳洗。
耿翔的家裏給了請帖,晚上大家夥兒要一起吃飯的。
耿翔的哥哥是駙馬。耿家也就成了皇親國戚。他們一家與“明君”關係匪淺。
或許,碰巧的話,“明君”也會在今日的宴席中。
顧潛山不想失禮,更不想在“明君”麵前跌份兒。
然而,顧潛山自認為的潛在情敵“明君”根本不知道顧潛山的存在,也不知道武雲昭的存在。
顧潛山的一廂情願的“爭鬥競逐”,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獨角戲。
挺可笑的。
但對於陷入情網中的人來說,為了自己的心上人努力,一切便都不是可笑的。哪怕這些“努力”看起來,實打實得蠢,甚至是不為人知的。
情是瘴,讓人意亂神迷。
沒有變得不癡不傻過,怎麽能說是經曆過了愛呢。
耿府宴席後,武雲昭和顧潛山推脫不掉耿天涯夫婦的盛情,留宿下來。小桃在耿翔的護送下回到宅子。
耿翔的父親耿天涯,江湖匪號“踏浪逐波”,是成名的人物。雖然因為家世的原因,漸漸遠離江湖,但心中對武功的渴求還是強烈的。他將二人留下,一方麵是為了多了解這些年兒子耿翔在外的情況,另一方麵是為了探討武學,切磋武功。
武雲昭今世沒有修習內功,所憑全是前幾世所知的武學功法和招式,能指點,不能出手,教導徒弟卻得心應手。
顧潛山本就是一流高手,與武雲昭會和後,為愛發力,知恥後勇,奮發向上,勤練武功,結合武雲昭頭腦中所學的無數上乘武學,此時功力已臻化境,很了不得了。
他們兩個一個有理論,一個有實踐,在耿天涯的眼中,便是瑰寶一樣的存在,很令人向往和佩服的。
入夜之後,動武不便,耿天涯先談兒子的問題。
隻聽他笑道:“我這孩子打小就癡迷武學,不顧其他,很讓人頭疼。得知我和他娘要給他安排親事後,竟留書一封,就此離去,整整五年,音信全無,前後十三年,今日才入家門,著實令人焦頭爛額,好氣、好笑。二位收留、教導之恩,老夫感激不盡。”
武雲昭和顧潛山還禮。
耿天涯又道:“我和他娘是管不住他了。今後,還請賢伉儷繼續多加關照。”
武雲昭和顧潛山謙遜應下。
耿天涯“嘿”“嘿”發笑,說道:“如今,他武功高於我,我想抓他根兒頭發也是難。我這個當親爹的是拿他沒轍了。可眼瞅著,他小三十的人了,沒著沒落的,我和他娘看著急啊。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還請賢伉儷答應。”
武雲昭笑道:“耿老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這事兒,我能答應幫忙,可不敢打包票能成。他自己不願意,我當師父的也不能強迫。”
耿天涯道:“是的,是的,老夫也不敢強迫二位,隻是希望二位有空的時候勸說兩句,那就夠了。”自嘲一笑,續道:“知子莫若父,我這兒子執拗起來,嘿,那是百匹馬,千頭牛拉不住的。給他安排個媳婦兒還不容易嘛,可安排之後,他犯起性子,將人晾一輩子,那就是造孽了,不能強迫,沒法強迫。”
武雲昭道:“耿老爺辛苦。”
耿天涯道:“兒女前世債嘛。我有一個省心的大兒子,搭一個不省心的小兒子,老天爺對我不薄了。”
顧潛山讚道:“耿老爺豁達。”
耿天涯一拍大腿,笑道:“堡主過獎。嗨,被逼無奈嘛。”
耿翔之事也隻能這般托付,再說其他,也沒了。隨後,耿天涯談起了武功。
武學浩瀚,而且顯然比兒女事容易探討,耿天涯越聊越起勁。待三人一輪話畢,已是醜時了。
耿天涯與顧潛山約定切磋後,三人才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