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蜘蛛鋪網
轉眼，一年將盡。
這日冬至，武雲昭歇業一天。
吃過餃子後，她抱著大花貓和小黑貓坐在暖爐旁消食，忽而想起了休假至今未歸，也無半分消息的顧潛山。
剛轉念要聯係，武雲昭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作為上司，自己一個人艱苦奮鬥，竟然放下屬去放假。
啊，這是多麽偉大的行為！
武雲昭自覺要反思，搔了搔小黑貓的下巴，心說：“不能太給臉，以後若是飄了，還管得住嗎？哼。”隨即決定放棄問候，將懷中的貓母子放到一旁的籃子裏，站起身來，拍打、拍打身上的貓毛，視線不自覺地將周圍打量一圈，踱到門前，推門出屋。
樓下大堂，姑娘們和夥計們正聊天。
武雲昭走了下去，見小桃不在，問道：“小桃呢？”
呂中道：“小桃姑娘外頭買零嘴去了，老板，有事兒啊？”
武雲昭笑著搖頭道：“隨口問問，你們聊吧。”若自己留在這兒，他們說話要拘束的。
料想此時耿翔多半在練功，武雲昭也不想去打擾，邊走邊想，走進了繡房。
這是武雲昭獨屬的房間，哪怕是小桃和徒兒耿翔都不能進的。
她倒不是防範他人偷學技藝而是要在這裏謀圖江山社稷，免得被人打擾了思路。
揭開繡架上的白布，隻見繡架上，繃著一塊純黑的錦緞。錦緞上，有一塊用金線繡出的圖形，邊緣彎曲，沒有規則，正是青州府的地圖。
武雲昭伸出指頭，輕輕撫摸微凸的圖案，指腹在白蘭鎮所在來回打旋。
武雲昭略算算，在手中，已經有了一萬多兩紋銀，等到年底，將貨品全部出手，這一年下來，至少能得二萬兩。
資財算不上頂尖兒，但開店不到半年時間的她在白蘭鎮上是首屈一指的富戶，在青州府範圍內，也能躋身三流富商的行列了。
慢是慢了一些，但穩紮穩打，不怕日後不能勢如破竹。
武雲昭盯著刺繡看了一會兒，突然嘴角一勾，拿起繡花針，紮在了青州府府衙所在，整個青州最繁華的地方。
年後，她要把生意做到青州府去。
因為一盒雪顏膏，武雲昭與青州府知府陳正濤的夫人交情甚好了。
陳夫人受到了雪顏膏的好處，時不時就要托人來到白蘭鎮從武雲昭這裏買一些，供自己和朋友們用。
她是貴婦人，平日交好的也是或有勢，或有財的貴婦、貴女。一來二去的，武雲昭擁有養顏秘法的事情就被這幫貴婦、貴女得知了。
貴婦、貴女們平時閑暇，除了想盡辦法裝點自己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她們極度盼望武雲昭能到青州府做生意，能讓她們少一些麻煩，不必等待來回車馬的時辰，出門就能拿到養顏、變美的好物。
武雲昭為了拉住陳夫人和她身後人的關係，在每次交貨時都會添上一兩種新鮮物，蜘蛛鋪網一般，慢慢展開，向她們展示自己的能力，讓她們惦記、期盼，隻要落了網，便不能自拔。
前些日子，陳夫人派來取妝品的人已經透了口風，若武雲昭打算在青州府開鋪子，隻要一句話，自然有人提供地方，不用武雲昭費心再去找，而且，陳正濤將會是她的靠山，武雲昭不會受到青州府商圈人的打壓。
好處多多，還是趕著往身上撞，武雲昭怎麽能不答應呢。
若非到了年底，事情多，輕易脫不開身，她早就去了。
做生意就要像流動的水，一定要活，要想做大，就不能平靜無波當一潭靜水，否則，早晚會臭的。
白蘭鎮人少、富戶更少。在這裏能賺的銀子是有數的。
錦繡年華能在這裏發家，卻不能致富，能賺錢，卻不能賺大錢。
要想賺大錢，武雲昭必須要將生意做到外麵，將自己的網織得更大、更廣。
而錦繡年華將會是她蛛網的中心，慢慢將財富收藏。
武雲昭用手掌捧著自己十六歲的嬌嫩容顏，暗暗將自己想象成一隻斑斕蜘蛛，吐絲結網，螯牙森森，吞吃山河，將天下收入囊中的美好過程，笑顏大展，如花綻放。
遙想宏圖，心馳神醉。
武雲昭渾忘了時光流轉，直到小桃忍不住敲響了門，才收斂心神，抬起頭來，卻見屋中暗淡，已是晚上了。
重新將白布遮上，武雲昭戀戀不舍地走了出去，鎖好了門，隨小桃一起下樓吃晚飯。
耿翔不以真麵目視人，因此，他一直是在房中吃飯，不與大家夥一起的。這樣的做法未免讓人覺得他孤僻，無禮，但武雲昭這個當師父的不在意，旁人也就管不著，放任他去了。
今日，所有人都發現武雲昭精神大好，食欲大振，很開心的樣子。
而她的變化是從繡房出來之後。
小桃好奇，忍不住問道：“姐姐，想到什麽高興事情啦？別一個人開心，跟我們說說呀。”
武雲昭叼著一根青菜，眸子左動，右動，看看了桌上人，哢嚓，哢嚓吃下去，抿抿唇邊兒的菜汁，靈機一動，說道：“也不是大事，這不快過年了嘛，想了個法子，趁著年根兒撈一把。”
呂中先讚一句好，然後急道：“老板，您跟我們說說，我們也好提前準備啊。”
武雲昭心說：“老娘就是隨口一說啊，急什麽急。”吃一口飯，嚼了嚼，緩緩道：“呃???，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要置辦年貨了。”
呂中道：“置辦年貨是早了些，不過確實快了。”
武雲昭又吃一口飯，慢條斯理嚼了，吞下，說道：“我想將咱們壓下的貨拚拚湊湊，弄幾套年禮出來，趕緊清倉。”
呂中想了想，說道：“貨是越壓越賤，這樣也好，幾樣東西湊一起，趁著過年的喜慶勁兒，價錢稍微提一提也沒人不樂意，管賺不賠，老板主意好。”
武雲昭笑了笑，此時思路已通，痛快道：“不止如此，還得找人琢磨、琢磨每套年禮有什麽好寓意，人家來了，咱們先把吉祥話講了，誰還好意思不討吉利，就算一開始不想買，事到臨頭，為了眼前這份吉利，咬著牙也得買了。”
呂中笑讚：“老板好計謀，會做生意。”
餘人也稱讚。
武雲昭受到吹捧，心下甚喜，洋洋得意，思路迸發，笑道：“咱們啊，不能隻賣舊貨，也得添新的，賣得多，收得多，咱們才能分得多嘛。”
呂中聽武雲昭是要在年底加一份工錢的意思，趕緊道：“老板，您放心，隻要能掙著銀子，您說什麽，我們就跟著幹，累點不怕。”
武雲昭笑道：“過年了，誰還不買新衣服。可這成件兒的衣服貴，普通人家不能一家子都穿買來的，肯定是要自己做的。”
小桃道：“是啊，姐姐，一般人家頂多給自家男人買一套，孩子的就自己做了，女人們多半不舍得花錢，新衣服是不要的了，還是穿著舊的，求個幹淨。”
武雲昭笑道：“可人人都想穿新的呀。”
呂中笑道：“那是，新的終歸比舊的好，不用說往身上穿，眼看著就舒坦。老板，可手裏錢有數啊，老板，您什麽主意，趕緊說說。”
武雲昭掩嘴笑道：“我怕您老人家聽了臉紅。”
呂中一怔，眨眨眼，笑道：“我都這麽大歲數了，一張老臉賽城牆，什麽聽不得，您就說吧。隻要能掙著銀子，嘿，嘿，不要臉也成啊。”
武雲昭點點頭，瞅瞅左右，說道：“那也不成，我要是在這兒講了，你們準得笑我，不能說，等吃好了，咱們樓上說吧。”
呂中明白武雲昭顧慮，想來這套法子才是真正賺錢的好法子，不願泄露，不再問了，趕緊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