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野心如火

  石頭宮殿是簡陋的。


  房室四壁、桌椅床板全部是一塊塊的，或大或小的石頭，冰冰涼涼的，哪怕鋪上獸皮，寒氣還是一層層往上冒。


  亞曆克斯隨武雲昭住慣了木屋，隻待了一小會兒，就受不了，急匆匆化作狼形，窩進哥哥的懷裏。


  亞曆提斯不點破亞曆克斯的撒嬌行為，笑道：“雲昭，看來，你要教給我們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善住房了。”


  武雲昭道：“沒有問題，狼族人多，辦起事情來會很快。亞曆提斯，咱們先不說這些，談一談你的事情怎麽樣？”


  亞曆提斯莫名，指著自己道：“我！”


  武雲昭緩緩點頭，說道：“隻要有我在，讓狼族煥然一新不在話下，生活煥然一新，你這個族長不想弄出新花樣嗎？”


  亞曆提斯聞言，心事被觸動，興趣大增，笑道：“雲昭，我是有一些想法，不過，我還沒想明白，你要幫我嗎？”


  武雲昭勾唇一笑，將蠟燭推到桌子中心，說道：“亞曆提斯，你看這火苗，明亮、耀眼，在它的照耀下，整張桌麵都是亮的。”輕輕對著火苗吹了一口氣。


  燭火晃動，桌麵的光影跟著晃動。


  亞曆提斯入神看著，凝神聽著。


  武雲昭道：“你不就是想當這簇火苗嗎？高高在上，令在你的領地上的所有人因為你的光明晦暗而光明晦暗。”手掌蓋在火苗上，指頭微動，指了指屋頂，凝視亞曆提斯的雙目，說道：“做到隻手遮天。”


  亞曆提斯抬眼看著屋頂上映照出來的巨大掌影，重複道：“隻手遮天，隻手遮天。”大笑三聲，雙眼炯炯，對武雲昭道：“好，隻手遮天。雲昭，告訴我，怎麽做到？”


  武雲昭五指箕張，淡淡道：“亞曆提斯，別急，你看，光會透過指縫，隻手遮天是空想，沒有人能做到。”


  亞曆提斯眉頭緊蹙，死死盯著屋頂，看著武雲昭的手指開開合合，看著一條條變幻的光線，不住地思索。


  片刻後，武雲昭收回手掌。


  亞曆提斯視線回落，看燭火，再看向武雲昭。他的眼睛裏有困惑，但更多的是熊熊燃燒起來的野心。


  武雲昭是立誌當女皇的人，也做過一次女皇的人，對這樣的野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因如此，武雲昭清楚地明白，要成為一片土地之上的獨一無二的帝王是現實，要成為整個世界之上的獨一無二的帝王是空想。


  武雲昭道：“別動！”探手拔了一根亞曆提斯的銀發，然後將銀發投入燭火中。


  霎時，銀發焦灼，散發出刺鼻的味道。


  亞曆提看著那縷黑色的煙霧，若有所思。


  在他懷中的亞曆克斯則皺起了鼻子，瞪著大眼睛，腦中懵懂。他聽不懂哥哥和武雲昭說的是什麽，但乖巧地明白，在這個時刻，他不能打擾。


  室內無聲，人人沉默。


  良久後，亞曆提斯問道：“雲昭，你想說什麽？”


  武雲昭道：“你所想，我將之稱為野心。野心便如這火，一旦無法掌控，最後會燒死你自己。”


  亞曆提斯喃喃道：“燒死我自己？”


  武雲昭道：“亞曆提斯，作為朋友，我不會阻攔你的野心，但我要提醒你。”


  亞曆提斯看著她。


  武雲昭道：“亞曆提斯，每個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你可以登上桌麵，登上雪山之巔，但你能登上蒼天嗎？”站起身來，繞著石桌和亞曆提斯兄弟踱步，緩緩道：“當你妄圖將蒼天踩在腳下的時候，那時便是你將自己燒死的時候；當你站在雪山之巔的時候，我相信你可以，你將完好無損，但是，陪伴你的或許隻有寒風、岩石和白雪。桌麵不用提了，你作為一族之長，已經高於你的族人了，算是站在桌麵上了。”


  亞曆提斯道：“雲昭，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將蒼天踩在腳下，但我清楚，我必須站在雪山之巔。”


  武雲昭道：“好，那我告訴你，當你實現這個願望時，你的身份不是一族之長，而是王者。”走到亞曆提斯身前，俯身與他麵對麵，鄭重道：“王者或者說是帝王，掌控的不是族人而是子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你的領地上，一切都是你的。一切的存在，都要由你決定。順從你的，活，違背你的，死。生殺予奪，盡在你手。”說罷，重新坐回亞曆提斯的對麵。


  隨著武雲昭的剖析，亞曆提斯豁然開朗，一直蒙在他心頭、眼前的迷霧散盡了。


  他明確了心頭所想。


  他清楚地認識到，他所追求的地位，便是武雲昭所講的，王者或是帝王；他所追求的就是那種生殺予奪，盡在己手的暢快淋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