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人假虎威

  大老虎“嗷嗚”一聲，在許寶元麵前停下，甩甩尾巴。


  許寶元笑問：“怎麽？主上有話說？”


  顧潛山點頭，晃了晃手裏的信，說道：“主上讓把我把這封信給對麵送去，道長，你護著我走一趟唄。不用進裏頭，給城門口的守兵就成。”


  許寶元上下打量顧潛山一眼，微微一笑，點點頭，將點心重新包好，塞進袖兜，拿起拂塵，用手順順拂塵絲，站起身來甩兩甩，做足了樣子，先走一步，要顧潛山騎著大花跟在後頭。


  守兵見道長走了過來，想著，能不能求道長發善心給弄點兒吃的，心中一喜，可轉眼看到道長身後來了個騎虎的小孩，心裏都是一驚。


  沒人怕個孩子，可沒人不怕虎啊。


  隻見那老虎如小驢大小，毛發油亮，斑紋精彩，色彩綺麗，雄壯威風，一雙虎目，藍光湛湛，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個爪印子，可見力量非凡。


  如果一不小心給人一口，或一爪子，可不是好相與的。


  守兵此時又餓又暈，本來就沒什麽力氣，內裏虧虛，腦裏渾噩，乍與猛虎相對，怎麽能不害怕呢？


  顧潛山見守兵戰戰兢兢的樣子，不禁好笑，仰臉道：“道長，我這算不算是人假虎威？”說著，輕捏大花的耳朵。


  大花得了令，站定，發出一聲呼嘯！

  當即，有三四個守兵沒站穩，坐在了地上。


  顧潛山見狀，笑得天真，摟著大花的腦袋誇獎。


  許寶元搖頭好笑，拂塵輕擺，安撫瞪大眼睛，驚懼的守兵們，對顧潛山淡淡道：“調皮。”沒有責怪的意思。


  其實，若非道袍加身，需要擺出姿態，他也想笑的。


  顧潛山吐了吐舌頭，笑眯眯道：“道長，您來吧，我倆著急吃飯呢。”將信遞給許寶元，卻不動彈，沒有著急的樣子。


  果然，聽到大老虎還沒吃飯，守兵們剛被許寶元安撫下的內心，又驚懼起來。


  許寶元忍不住，笑道：“人小鬼大。”對守兵小隊長道：“別怕，小王爺跟你們鬧著玩兒呢。”說著，將信給了那小隊長，吩咐道：“給你們主帥送去，要快！”


  小隊長連聲答應，偷眼看著老虎和虎背上的“小王爺”，一步步退進城門洞，退進城內，上了馬趕緊去送信。


  在守兵之中，因為輪值的關係，有一部分人見過顧潛山進過大營，也有一部分人完全沒見過顧潛山。哪怕是見過顧潛山的人，也因為職位低微，對他的身份不得而知。


  這時，聽道長稱騎虎小孩為“小王爺”，有人見小隊長走了，膽子大了些，問道：“道長，敢問這位是誰家的小王爺？”


  虎背上的孩子白白嫩嫩，衣著光鮮，確實有一股子貴氣，應該身份不凡。


  許寶元微笑。


  顧潛山脆生生道：“本王以前是蘇家的小王爺，如今是武家的小王爺！”


  守兵們互相看了看。


  國姓是蘇，這孩子說自己以前是蘇家的小王爺，那就是承認自己是崇元皇帝的弟弟，蘇宣，又承認是武家的小王爺，等於承認曾經傳言中離宮、投奔之事都是真的，也就是說，崇元皇帝真的有謀害皇弟之惡行，逼得親弟遠走京城，而且此後借小王爺之名生出的種種事端都是子虛烏有，胡編亂造的。


  守兵們均想，這皇帝太不是東西了，怎麽對親弟弟就下得去手呢，還能叫人嗎？大夥兒在這兒為了這麽個不顧人倫的皇帝挨餓受苦，擔驚受怕，冒著性命大險，值得嗎？

  人品低劣顯然比治國無道更令人不恥！


  活生生的小王爺證明了崇元皇帝的無恥，同時證明了女主武氏的寬厚仁慈。


  在這一刻，守兵們對崇元皇帝最後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歸屬感徹底斷了。


  顧潛山看守兵們神色變化，暗中驚歎，對武雲昭道：“主上，你說的好準。怎麽知道的？”


  武雲昭答道：“人心不過玩物，打算捏多準就能捏多準。差不多就行了，有些話別說透，得留給他們商量的時間。你去找炊事，讓他們準備吃食，然後去跟軍師說一聲，剩下的讓葉廣文調度，我就不管了。”


  顧潛山道：“行，知道了。”輕咳一聲，對守兵們道：“棄暗投明吧。”拍拍大花的腦袋，跟許寶元打聲招呼，駕虎返回。


  守兵正在想這回事兒，突然被顧潛山說了出來，不禁愣怔。


  許寶元沒說什麽，一甩拂塵，重新回到那一桌涼透的湯藥後端坐。遠遠看起來高深莫測，實際上，他在吃點心。


  日頭過了頭頂，開始往西偏了。


  東方天際卻又朦朧了起來，灰暗了起來，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