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婦人之仁

  沒人見過神仙，但大部分人明裏、暗裏都信神仙，怕神仙，拜神仙。不管是玉帝、王母還是佛祖、觀音，隻要他是神、是仙、法力無邊，哪怕街角、炕底、臭水溝裏的泥鰍，隻要他“靈”，便有人供奉。哪怕金魚吐個泡兒，也有人當它是魚大仙的金玉良言。


  帝王之威，有一部分便是來源於此，也就是所謂的“天命”。


  一個人想名正言順地稱帝，就得有天命加持，有神仙撐腰。


  武雲昭對道家、佛家沒有偏見，不過，形勢之下，她必得跟崇元有區別，在二者之中擇其一。崇元選了妖僧，那麽她隻能選仙道。


  武雲昭道：“天大地大，不如神仙一句話嘛。許大哥，去置辦吧。”


  許寶元滿心歡喜接了吩咐，拽著桑大同離去。


  武雲昭道：“回頭開戰前，給搭個高台，讓許大哥上去給念誦一段，鼓舞鼓舞士氣，有好處的。”


  眾人笑嗬嗬點頭，期待著許寶元的新形象，歇一歇，喝喝茶，繼續商議。


  渡江之難，難在兩處。


  第一處是在江麵，第二處是在登岸。


  在江麵之上，又有兩處難題。


  第一，江麵寬廣，江水滔滔，若無法將船隻調配合理，恐怕會出現互相衝撞，“自相殘殺”的慘劇；第二便是船行顛簸，可能會給兵士帶來的不適之感。


  武雲昭依靠係統，可提供抗暈船藥物，兵士康健問題可迎刃而解。


  歐陽永手指點在地圖上江水所在，緩緩移動，待指頭過了江水圖大半，停了下來，畫了個半圈，說道：“玉國弩箭的射程大概是這麽遠，咱們到這兒就在弩箭的籠罩之下了。”說著，指頭又向前推了半寸，續道：“到這兒，羽箭就能到了，咱們還得接著扛。咱們在江上除了躲避，沒有還手的機會。這一段路程必須得想好對策，要不然，死傷定慘重無比。”抬頭掃視眾人，嚴肅道：“最要小心的是火攻，船一旦著了火，咱們都得跳江！”


  武雲昭陰測測接口道：“若是命不好，弄得火燒連船，嘿、嘿，咱們都得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屍骨無存！”


  葉廣文道：“是啊，火攻該怎麽防呢？船上雖然塗防火油料，但箭雨射來，弄破了漆皮，木料碰了火還是會著的。”皺起了眉頭。


  龍霸天、林子文、夏安邦、鐵老二、阿龍、阿蛇、阿虎皆變得神色凝重，陷入思索。


  不一會兒後，包括歐陽永和葉廣文在內，眾人齊齊看向武雲昭。在眾人心中，武雲昭就是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化險為夷的“神”，一定會有妙計良方的。


  豈知，武雲昭微微一笑，擺擺手，說道：“別看我，我也沒轍。憑武功，我能罩至多兩艘船，頂天了。成千上萬的大小船隻，就算把我拆了，我也罩不住。”


  阿龍一直接觸船隻，說道：“船隻為了防火，比較重要的部位會包上鐵皮，但也不能保證不會著火，若對方發了狠，密密麻麻將火種射過來，咱們的人保命來不及，哪裏想得到滅火？還是不能幸免的。”


  過了一會兒，眾人還是沒法子。


  歐陽永開口道：“打仗嘛，傷亡難免。不用想得盡善盡美，把能做到的做到就是了，實在做不到的，咱們也無法強求。”


  葉廣文笑歎：“恩，軍師說的是。”對武雲昭道：“主上，咱們身為將領，愛惜兵士，不願看到他們受傷、喪命，但戰場無情，自從他們吃了這碗飯，每每就是押了命，大夥兒心知肚明，咱們該怎樣就怎樣吧，不會有人有怨言的。”


  武雲昭歎了口氣，自嘲道：“婦人之仁罷了，不必在意。”


  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仗，武雲昭不可能看不到己方戰士陣亡。這就是戰事的殘酷。


  武雲昭早就明白的。


  但是，渡江之戰還在以後，仍有剩餘時間籌謀，武雲昭忍不住要盡可能做到周到，將傷亡減到最少。


  這樣深入想下去，她將自己陷入了死胡同——怎麽才能沒傷亡呢？答案是不可能。


  她想在不可能中找到可能，分明是癡心妄想。


  歐陽永見武雲昭神色有異，情緒突然低沉，心道：“丫頭這是累過頭，自己都不知道，開始胡思亂想了。”暗暗好笑，心生疼惜，捋了捋胡子，笑嗬嗬道：“說了這麽多，時候不早了，該吃飯了。等填飽了肚子，休息、休息，咱們接著商量吧。都在這兒圍著，想不出好法子的。起碼還有四五個月呢，著什麽急。”


  武雲昭聞言，淡淡一笑，說道：“多謝叔叔。”對眾人道：“我有些事情想不對頭，得再想想。辛苦各位，今日先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