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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章 人間四戲(三更)

  接塵典禮正在進行,裴三千的舞也隻跳到一半,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此時齊一門裏歡快的氣氛。


  場麵頓時變得凝重無比。


  … …


  兩日前,東方亂海,一處孤島。


  四人並肩而立,遙望西方,他們知道海那邊的土地上的人們命運岌岌可危。


  而他們的身前隻是巨浪翻騰。


  他們四人在那塊土地上有個獨特的名頭,千年來或許已被眾人遺忘:人間四戲。


  或許,提一句東楚四魔更貼切些,聽說的人可能更多些。


  世間一個人能好到什麽樣都接近那一個樣,這種樣子被稱為聖人或者佛。


  聖人與佛者,不過為人間無私奉獻,而已。


  但是,一個人壞卻可以壞到五花八門,令人刻骨銘心,同時還能讓世人耳目一新。


  此謂之魔。


  他們四個就是魔。


  沒有人不承認的魔。


  此時,其中三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第四人。


  “芳兒死了,你怎麽還能無動於衷?”其中一人對第四人問出了另外兩人的心聲。


  三人詢問的眼光顯得很熱切,這在冷血的魔的眼中很不尋常。


  被詢問的人單名一個醜字,生淨旦醜的醜。


  其他三人,分別名為生,淨,旦。


  醜是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男子,他佝僂著身子,但是臉上很幹淨,不是戲劇裏的醜角那副形象。


  他一千多歲,至於多多少,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另外三人與他差不多大。


  醜平靜地回答:“芳兒,她死在所愛之人手中,我能怎麽辦?”


  芳兒,拜孤芳,拜孤神,花仙子,不同的稱呼其實是同一個人。


  她是四人共同的徒兒。


  一千年來,唯一的徒兒。


  末了,醜還補了一句:“所謂心甘情願,就是死得其所。”


  意思就是芳兒是甘心赴死,他無能為力。


  不過,生淨旦不同意這種看法。


  淨從來不會不敬醜,但是此時迎著陽光反駁道:“你不當她是你的徒兒嗎?哪有徒兒死了,當師父的人一聲不吭的?”


  四人知道徒兒的死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自古以來,師仇徒報,徒仇師報,天經地義。


  忍了這麽久,三人苦苦等待醜的指示,久久沒有回應,此時終於忍無可忍。


  他們覺得,至少去人間走一遭,告訴世人他們還活著。


  醜不覺得吭了一聲就算是師父了,沒有搭理他們。


  生:“你不當,我們當。”


  說著,他率先離開了這個困了他們上千年的孤島。


  生的足跡一踏入亂海,一隻巨魚仿佛有所感應一般從海中跳出,遮天蔽日,試圖用其腹下的吞天之口將生吞進了肚中。


  忽然,一道匕光劃過巨魚的龐大身軀。


  巨魚變成了兩半,掉落亂海。


  “桀,桀,桀,桀…”


  頓時,亂海當中響起一片魚群撕咬聲,幾乎是沉入海底的一瞬間,巨魚就已經變成了白白的骸骨,令人頭皮發麻。


  生立於半空中,回首望去,醜在上妝。


  墨海有言:戲子換衣唱大戲,台下上妝殺人意。


  三人知道,墨海蒼生忘卻的暴風雨,要來了。


  生臉上綻開了微笑:“我就知道,你也心有不甘。”


  旦明白醜的疑慮來自何方,很多年前他們結伴去過天鏡山問仙。


  山中那個能夠預算天機的仙人有言:人間四戲一千年後唱罷離場。


  人間四戲,人間便是他們四人的舞台。


  離場?


  離場就是死亡!


  換而言之,仙人算死了他們的壽元從走下天境山時就隻有一千年。


  醜掐指一算,還剩…額,他忘了什麽時候弄死那個術士的了…


  一般人說這樣的話,隻會被當做戲言,但是他們四人都清楚,天境山的那個仙從不說假話。


  但是,戲子向來聽不得真話,他們會拿起武器捅死烏鴉嘴的人。


  因此,他們之中有人耿耿於懷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醜自從那天渾身是血的走下天境山後就沒上過幾次妝了,但是他沒想到自己上起妝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快。


  有些東西是刻在靈魂上的,正如他們心中的魔性。


  “走吧。”醜大手一揮。


  “好戲登場啦。”淨勾起嘴角,弧度醉人。


  四人從亂海之內飛出,海中巨魚如飛鳥般躍出,於無數匕光筷影中一分為二。


  人間四戲,於這一日,重歸人間。


  今天,實力強大的人即使是站在人前十日,現身時還是會被誤認為是突如其來。


  此時便是如此。


  四人早就來了,遙立天邊。


  他們看了很久了,實在沒興趣繼續看下去。


  這兩個姑娘,琵琶彈得不好,舞也跳得不好!

  皆不如他們的徒兒。


  不想看了。


  “花仙子,拜孤芳。秦畫,你可記得她?”


  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陌生人語氣極其詭異,時而扭曲時而正常,聽起來十分的折磨耳膜。


  但是此人的氣息極其強大,隱隱比肩長歌當歡中的兩位搖擺,鳩淺隻是遠遠觀望便感到一陣心悸,神識不敢外放。


  要知道,長歌當歡中的兩人秒殺鳩淺隻需要抬手一招。


  那麽這兩人?

  危險!


  極其危險。


  這就是鳩淺對幾人的第一印象。


  鳩淺抬頭看去,隨之一同出現的還有三人,兩男一女。


  這三人仿佛若無其事一般,毫無顧忌地打量齊一門和西秦的眾人,好似在估算著什麽。


  至於一眾外來的賓客,他們根本沒有放在眼裏。


  那輕蔑的眼神裏飽含了冷漠的殺意,淩冽無比,仿佛眾生在他們眼裏皆是草芥,唯獨他們才是至高無上的人。


  吐血的男人教過鳩淺一個人間怪病:不速之客若是強勢登場,便定然不會是善罷甘休。


  這時,鳩淺心裏出現一個念頭,頓時大驚失色。


  “不會吧?”


  “他們打算獨戰群雄?”


  聽到鳩淺嘀咕出聲的話語,齊一和煙盡雨相視一眼,眉頭緊皺。


  被人直接叫出名字的圍紗之人並不惱怒,淡淡地問道:“閣下哪位?”


  “我問你記不記得?”花臉男子臉色變得不善,抬起匕首,逼問道。


  他的語氣極其囂張,給鳩淺的感覺仿佛隻要秦畫不回答,他就要當場動手一般。


  讓人聽了便心有不快,就連心地純善的鳩淺,此時作為一個旁人,聽到了心裏都很不爽。


  那更別提同樣是火爆脾氣的西秦王了。


  “揍他,揍他!”鳩淺躲在齊一身後,對著圍紗的男子揮舞著拳頭,極其小聲地慫恿著西秦王對這個大花臉動手。


  花臉男子好似察覺到了下方小孩兒的趣逗舉動,轉過頭看了鳩淺一眼,輕蔑地一笑,回過了頭。


  人仙境,嘖嘖,螻蟻……


  鳩淺看見醜的目光,頓時驚恐地收回了目光。


  花臉男子正打算再問一遍,圍紗之人開了口。


  “我想起來了,你們是人間四戲。”


  人間四戲,秦豪聽到這話,瞬間皺起了眉頭,他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


  快速思索。


  對了,人間四戲,東楚四魔。


  秦豪想到了四人的出處,心裏突然一疼,看向四人的目光變得充滿了恐懼。


  變數居然是他們?

  “人間四戲?沒聽說過啊!”鳩淺一頭霧水,“墨海還有這號人嗎?”


  聽到鳩淺的問題,一直微笑不語的老人點了點頭,說道:“有的。”


  齊一說道:“先生,請恕弟子才疏學淺,孤陋寡聞,近幾百年間的典籍中,弟子不曾查到有此類人物啊?還望先生解惑。”


  剛才一瞬間,齊一便將神識融入問罪塔,把世間典籍翻閱了一遍,但是,沒有收獲。


  老人笑了笑,沒有答話,而是將視線投向高空,那裏有仙人在正襟危立。


  有些人,齊一門是不能記載的。


  那些都是墨海的禁忌,挑開之後,墨海的天都得塌下來。


  鳩淺等人順著老人的視線看去。


  圍紗之人解開了麵紗,露出了一張絕世美麗的臉龐。


  他就是西秦王,被譽為百年來西秦第一美男子的,秦畫。


  眾人目力通神,見其真容後紛紛側目而視,唯有秦豪竭盡全力地瞪大眼睛,試圖一睹仙人真容而不得見。


  因為,很可惜,他是肉眼凡胎。


  秦豪隻看到一些模糊的皮肉膚色,空有強大的神魂卻無法助他看清仙人全貌,他頓時氣惱,沮喪。


  “唉。”對秦畫麵容不真切的秦豪最終放棄,歎了口氣,認命。


  隻見秦畫手一招,秦冬手上的斬神刀出現在他的手上。


  秦畫緩緩說道:“據說拜神候宗主拜孤神,也就是世間有名的花仙子曾有四個師父,他們被為人間四戲。”


  “他們要麽不出世,一出世就是屠戮人間。”


  “所以,也被稱為東楚四魔。”


  “沒想到銷聲匿跡了好幾百年的人,居然都還活著。”


  “今日你們四位出現在這裏,想必是為我而來,畢竟拜神候是我西秦滅的,而花仙子也是我殺的。”


  果然都是一些在他認知之外的角色,秦畫自嘲地一笑,心道原來秦豪推算所說可能出現的變數在這裏。


  人間四戲,生,旦,淨,醜。


  分別使用,筷,絹,鎖,匕。


  花臉男子勾起嘴角,看向同伴,說道:“看來我們並未完全被世人疑忘。”


  “哥,動手吧,我算了下,速戰,此地六十餘人,有一成希望可以盡數屠之。”


  盡數屠之?


  旦此一言,天地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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