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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月下手談,回子(一更)

  鳩淺心情有些沉重,回封家之時沒有趕路,而是慢慢地走在路上。


  他心想,反正封家那邊,平一洛會將他們安頓好的,自己也不用焦急。


  長歌當歡的人跟他說過,世間人太多,若是事事求人理解,求人見諒,那會累死。


  鳩淺想了很多事情,最後覺得他們說得很對。


  你一件事,花一息的時間與一個人解釋,遇到第二個人的路上也用一息,然而,這世間有幾十億人。


  算算時間,像跟別人解釋一下這麽簡單的想法,做起來也是這般可笑。


  而且,你一但被誤解了,世間又有幾個人願意相信你呢?


  或許有,但肯定不多。


  更多的是那些隨波逐流的人,他們人雲亦雲,應聲附和。


  張開嘴巴解釋,說到死,你都無法跟每個人說個遍。


  還不要說,很多人根本不相信你說的話,對於他們而言,他們不願相信,你就是在狡辯。


  更不要奢求有人幫你說話,古道熱腸之人終究是少。


  謠言相較於真理,流傳速度更快,能夠更早的占據人心。


  所以,鳩淺已經準備好了,聽這人間毒舌罵長歌當歡。


  他走在路上,路邊的行人神色駭然,交頭接耳,三言兩語之間就提到了長歌當歡。


  拜神侯覆滅有一段時間了,沒想到都傳到了人間。


  惡魔,屠夫,喪心病狂,畜牲不如,罪孽深重……


  鳩淺隻是豎起耳朵,隨意聽了聽,心情就掉到了湖底。


  在這一刻,鳩淺恍惚之間,好像又明白了人間的一種溫度,冷冷寒寒寒徹骨。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麽這些凡人明明將長歌當歡當作魔頭,卻又偏偏不怕長歌當歡呢?


  走到封家時,鳩淺明白了。


  他站在封家宅院外,裏麵“人聲鼎沸”。


  “仙人不會真如平仙人所言,是長歌當歡之人吧?”有一小廝惶恐萬分,剛才和藹可親的平仙人歸來之時告訴過他們,長歌當歡是被冤枉的,鳩仙人也是長歌當歡中人。


  “若是他說的是真話,那豈不是我封家與那長歌當歡同流合汙,大逆不道?”另一個人也很擔憂。


  “哎呀,當時我就不同意封家舉族拜在仙人麾下,此時好了,與天下為敵,與魔頭合謀!”


  “那這可怎麽辦啊?要不我們跟家主說說?跟長歌當歡擺脫關係?”


  “放屁,你不怕長歌當歡的人報複我們啊……”


  “……”


  果然,說到報複,後麵的話就不說了。


  鳩淺此時又覺得,其實,他們還是害怕的。


  那些不怕的,隻是仗著自己離長歌當歡太遠,長歌當歡鞭長莫及。


  鳩淺吞了口唾沫,提步腳尖輕點,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現時,他來到了平一洛等人的前方。


  眾人想和他打個招呼,但是鳩淺先開了口。


  “封家的恐懼,你們聽到了吧?”


  凡上的仙人,隻要願意,神識散開,人間聲色一覽無餘。


  平一洛有些無奈,拱了拱手,有些愧意:“是我這些日教導無方,礙了小兄弟的耳朵。”


  他知道,鳩淺留他在這裏,是有所相依托的。


  而他,深感自己辜負了鳩淺的期望。


  “你告訴了他們不是長歌當歡所為了,對吧?”鳩淺又問。


  “告訴了。”平一洛點點頭。


  “你沒有教導他們麵對世事要這般嘈雜對吧?”鳩淺繼續問道。


  “我,沒有。”平一洛不明白鳩淺的意思,心說我當然不會教這些東西。


  “所以,我可不可以認為這是他們的天性如此?”鳩淺說起這個,有些失落。


  或許,封家一直是凡族,是有原因的?


  鳩淺心底湧現出一個猜測,失落更甚。


  鳩橫日落說過,有些人生而就要被淘汰。


  人不可強行讓別人逆天而行,會遭到反噬!


  說實話,鳩淺很不希望自己選中的封家人會是那些人。


  “不,小兄弟,聽我一言,凡人見識淺薄,但非他們的人性皆如此,不能怪罪他們的根本。”平一洛很緊張,大聲的反駁,解釋。


  裴三千望了眼平一洛,知道他也是凡人摸爬出身,想幫他說幾句話。


  一直站在姐姐身後的恬靜女子,用盡最大的力氣抓住裴三千的手臂,對她搖了搖頭。


  裴青絲看得出來,鳩淺現在很失望,不希望姐姐再去觸黴頭,幫倒忙。


  “你能不能為我證明,他們還有救,他們還可以改變?”鳩淺生出了一絲希望,問道。


  平一洛聽到鳩淺這樣說,心中大喜,連連道謝。


  “多謝小兄弟給我這次機會,我願意努力一試。”


  “好。”鳩淺心說,那就給他們一次機會。


  “平一洛代替封家於此謝過。”


  “裴三千,你兜裏還有多少靈石?”鳩淺轉頭,望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女子,問道。


  “你幹什麽?又想打劫我?”裴三千下意識的捂住儲物袋,心裏血崩。


  “拿給老哥一百萬靈石。我想再信封家一次。”鳩淺冷冷地命令道,不想再和女子多做口舌之辯。


  “小兄弟,我這裏還有很多……”平一洛想說,他這裏尚有富餘,但是鳩淺擺了擺手。


  “先禮後兵,我先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培養,如果他們還不領情,那我也就不用掙紮了。”


  鳩淺見裴三千還在那裏扭扭捏捏,揚起了巴掌,作勢要打她。


  裴三千害怕鳩淺又當眾輕薄自己,立馬將儲物袋打開,快速的分好一百萬靈石,然後打包放在了他的手上。


  鳩淺接過,像上次初到封家時那樣,鄭重的交給了平一洛。


  做好了這些,鳩淺看向兩位女子,說道:“你們待會兒跟我走,封家有平老哥就夠了。”


  然後,他望向煙盡雨,齊一和言青木,攤了攤手,說道:“我們去齊一門,即刻動身。”


  幾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鳩淺臉上不悅的神色太過於明顯,隻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不開心。


  “剛到封家才不滿一天,我們就這離開?”齊一想了想,問道。


  “要不,我們跟他們打個招呼?”煙盡雨幫封家這些凡人說了句話。


  “對呀,封家子弟說什麽也是你親自收入麾下的,總不能人都到了還對他們視而不見吧。”平一洛希望他多待幾天,或許這幾天封家人給他的印象會轉好一點。


  見到眾人都往一處使力,言青木也說道:“我想在封家待幾天,鳩淺你答不答應?”


  三人成虎,天王老子也得點頭,何況鳩淺還隻是個弟弟?

  鳩淺沒了辦法,說道:“好吧,那就三天?如何?”


  “好,三天就三天。”眾人相視一笑,點了點頭。


  鳩淺沒有多說,撓了撓頭,離開了眾人的視線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時間慢慢地推移,鳩淺神識籠罩著整個封家,將這些凡人的小話一句不落的聽在耳裏,記在心裏。


  很快,星月橫移,夜色覆蓋了大地。


  這個時候,人間的人大多都睡了,正發出輕微的鼾聲。


  某個悄無人聲的時候,鳩淺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慢慢的記憶著薑絲絲傳給他的道法,臨摹著步驟,緩慢地結印,忽然,他的身前出現了一道顫顫巍巍的刺眼光門。


  鳩淺走了進去,光門在他進去的那一刻,瞬間消失。


  再出現時,鳩淺已經回到了長歌當歡眾人原先的小院裏。


  此地三兩石桌,假山矗立,樹上枯枝,無風,月圓,庭院中無藻荇交橫之影,唯有一個閑人,落魄人鏡鳩淺爾。


  他先前於此地留下了印記,以為長歌當歡隻是說說而已,夜晚還會回來。


  但是,再來看時。


  失望的人,還真的是一去不複返。


  “大叔他們瞧不起這些凡人……”鳩淺噘起嘴巴,輕聲嘀咕,心道,我也有些後悔了……


  鳩淺懷揣著幾分失意,於落寞之中,朝院外走了出去。


  他隻想散步,漫無目的地圍城而轉。


  偶然路過一處河岸,他發現有兩人於月色之下對立而坐。


  所謂人景如畫,大概就是如此吧?

  好美!


  這是鳩淺第一眼的想法,以至於,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哦,原來這兩人是在下棋。


  鳩淺走近了他倆,看清了兩人。


  “你們是齊一門的前輩和風雪庵的僧人嗎?”月光之下,兩人轉眼,望著良目不轉的少年,咧開了嘴,笑了笑。


  鳩淺為什麽這樣問?

  因為,一人著白衣,行為典雅。


  另外一個人是個光頭,穿袈裟。


  “不是。”幾乎是不約而同,他們作出了相同的回答。


  齊一門書生行走在外,大多都是白衣加身,束發男子氣質出塵,白衣飄飄,竟然不是齊一門的書生?

  風雪庵僧人襤褸苦行,不少有僧人隱於凡間,他慈眉善目,竟然也不是風雪庵的和尚?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可以在這裏看看嗎?”鳩淺指了指未完的棋盤,提醒道。


  兩人回頭,說道:“請便。”


  說完,他們便繼續下棋。


  鳩淺認得這種黑白子,這是手談,也叫圍棋。


  鳩淺受教於兩位兄長,有所涉獵,但不精通。


  此時,棋盤將滿,鳩淺猜測,看來他們快下完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僧人從棋盤中拿起了一顆黑子,放回了盒裏。


  鳩淺很詫異,圍棋難道不是落子麽?為何是回子?

  “你們這是幹什麽?複盤嗎?”鳩淺忍不住猜測,出聲問道。


  “這是別人的棋,一步棋之後就終了。我們是在解棋。”分明端坐,此時卻白衣飄飄的男子緩緩開口解釋道。


  “哦~”鳩淺疑惑不已,打算接著看。


  輪到白衣男子回子了,他望著對方被月光襯得光頭的腦袋,看了很久,眉頭緊皺,最後拿回了一顆白子。


  “尾猴,你錯了,這時黑子生機有三條了。”僧人有些疑惑,心想他不該犯下這麽低級的錯誤。


  “屠狗,你好好看,別眼花了。”白衣男子,指了指兩人身影暗處擋住的幾顆棋子,提醒道。


  “哦,原本是白子隱沒於暗處借機擋住了黑子生路。”僧人恍然大悟,摸了把鋥亮的光頭。


  “你們在說什麽生路?”鳩淺聽不懂,也看不懂,但是很想懂。


  “生死,命牽一線。”白衣男子掬了一把月光,灑在棋盤上,棋盤瞬間暗淡,隻有剛才被提子的地方是亮的。


  隻此一處是亮的,說明隻有一線生機。


  抓住月光?


  神跡?


  鳩淺自問自己無法使此神通,大驚失色。


  “你們到底是誰?”鳩淺吞了口唾沫,顫聲問道。


  “談何易!”白衣開扇。


  “行路難!”僧人合十。


  談何易?

  行路難?

  這是名字?鳩淺覺得很奇怪,很荒唐。


  “小孩兒,你呢?”


  好似是被神仙問路,佛祖化緣。鳩淺沒有辦法不回答,愣了一下,才回過了神。


  “我叫鳩淺,九鳥鳩,水色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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