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遺孤之王(二更)
遺孤之王水上飛的攻勢實在太過出其不意,楚狐沒有想到他會特意等到自己走到他跟前再動手。
一時之間失了先機,被他先手握住了一人的性命。
其實楚狐不見得沒有還手之力,隻是,他的心思剛放在了安慰侄女兒言青木上,遺孤之王就動了手。
見到齊一奮不顧身的前去營救鳩淺,原本被楚家家主楚狐護在懷裏的言青木也一把推開大叔,掙脫了安全的懷抱,朝著水上飛攻去。
“兔子搏獅?有趣。”
一直在一旁看戲的遺孤副掌門,卓何如,望著她眼中兩人慢如老人爬步的攻勢,有些感動。
她心道,這年頭,還真是有年輕人重感情。
但她也知道,這樣的手段,在鷹王的麵前根本不會有絲毫的作用。
所以,她還是站在旁邊,看戲,絲毫沒有動手的欲望。
遺孤之王目不斜視,對來者毫不留情的各賞一腳,齊一和言青木在接近他的一瞬間便又被踹飛了開來。
齊一倒飛出去,砸進街邊的民宅,半晌之後才重新走了出來,而楚狐自然第一時間是去接住倒飛的言青木。
齊一吐了一口鮮血,腹中劇痛無比,用劍撐住自己的身體,忍著怒意,對著遺孤的鷹王水上飛,一字一頓,認真無比地說道:
“你若是今日傷了他的性命,我齊一門定要將你遺孤斬盡殺絕。”
楚狐心頭微動,放下剛剛於半空之中接住的言青木,心道:沒想到齊一門的書生也會說這樣狠毒的話。
鳩淺此時臉色漲紫,已經快沒了知覺,更不用說提起力氣去召喚飛劍,甚至意識都快完全退到了黑暗裏,隻剩神魂之中還殘留有一絲清醒。
他恍惚之間聽到齊一說出這句話,心頭湧起一絲暖意。
水上飛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輕輕的鬆開手,任由鳩淺像具死屍一般攤在地上。
血液重新流往大腦的鳩淺,瞬間吸了一大口氣,捂住脖子,不停地喘氣,好似是在續命。
鳩淺無力的看著遺孤之王朝著二哥齊一走去,心中怒火噴薄,心意一動,召喚仙劍。
雷跳一瞬間便響應了鳩淺的念頭,化作一道電光,朝水上飛的後背攻去。
重拾一分力氣的鳩淺,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偷襲,使出當前可以調用的所有力量,以圖幫住齊一。
然而,弱者的掙紮,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隻會顯得可笑和無力。
水上飛甚至都沒有回頭,便反手擒住向他背後飛掠而來的雷跳,然後隨手丟了回去,將鳩淺釘到了地上。
“啊…”
鳩淺發出一聲慘叫,望著穿透胸口的雷跳,滿臉不可置信。
這是他的劍,此刻卻無情的插進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雷劍好似是感受到了鳩淺的痛苦,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熄滅了劍身上一直流轉不停的明亮幽藍,變得暗沉了下去。
“你打算如何將我遺孤斬盡殺絕?”
殺神輕蔑的開口疑問,好似陰間惡鬼索命,使人不寒而栗。
原本熱鬧的街道到了此時,終於也再見不到一個其他敢逗留看戲的人。
天地寂靜,這條繁華的街,在遺孤之王扔下這句話後,如同墮入了黑暗,成了地獄。
“此地是東楚,你真的打算如此踐踏我楚家的顏麵麽?”
楚狐想了一會兒,還是來到他應該在的位置,出現在了齊一身前。
東楚狐仙,楚狐,望著眼前的遺孤鷹王,語氣森寒的說道。
“我不怕你。”楚狐話音剛落,身後街上出現了一排人。
氣氛一下子從一麵倒的傾覆,變得針鋒相對。
這些都是楚家的強者,剛才拖延一段時間,此時都趕到了。
下人和楚家老爺子皆在暗處,楚狐甚至都不擔心一旁還站著一個比他更強的女殺神。
當楚家的人談及顏麵,那便是下定決心,可以見血。
遺孤之王,水上飛,停下了朝齊一走去的腳步,望著擋在眼前的楚狐,說道:
“東楚狐仙,今日算你楚家管我的事,還是算我管你們的?”
“他們是楚家貴客,你就算是要追究,也不準在東楚撒野。”
楚狐手指一動,銀色長劍,出現在了手中。
他此時已經打定主意,若是水上飛執意殺人,那他就會會眼前這個成名了幾百年的墨海殺神。
會會,在楚家之人口中說出,那便是你頭不落到地上,我就不停下手中的劍。
“哼。”水上飛沉思,與楚狐對峙了幾息時間,輕蔑的鼻哼一聲,消失在了原地,離開了此處。
女子從始至終都是一旁觀戰,沒出過手。
她見到自家王上走後,卻也沒有因此地強者眾多而露出任何懼色,反而是極其輕鬆的對著還在嚐試拔出胸口雷跳的鳩淺哼哼一笑,然後對著此時才堪堪站穩的齊一說道:
“若我遺孤有一人亡於你手,我定讓墨海無人再敢著白衣。”
針鋒相對,毫無怯意。
女子笑眯眯的說完這句話,便消失在了原地。
齊一聽罷心中一凝,果然,真九境的神,沒一個是善茬。
楚狐待到確認兩人的氣息已經走遠,收起了手中的銀色長劍,然後對言青木說道:“待會兒帶著他們回楚家。”
然後也離開了此處。
也就在這時,鳩淺終於從胸口中拔出了雷跳,使出斷痛療法為自己療傷。
“小淺,你沒事吧。”齊一被言青木攙扶著走到鳩淺身邊,關心的問道。
“沒事。二哥你呢?”鳩淺劫後餘生,仍然心有餘悸,差點活活被掐死。
“有事,但是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齊一感覺自己被那個水上飛踹斷了腸子,衝著鳩淺擺擺手,示意自己還頂得住。
“你怎麽會惹到遺孤這兩尊殺神的?”言青木捂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言語中含著一絲怒氣,埋怨道。
“倒黴,都怪我多管閑事。”鳩淺心裏那個悔啊,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下次不要多插手修士之間的事情……”齊一可謂是嚐到了斷腸之痛,眉頭都疼得擠在了一起。
齊一說完這句話後便就地盤膝,運轉體內的仙氣,試圖為自己療傷續上斷腸。
他也不介意此地是街道,反正,所有的人,都被嚇跑了。
“我是不是活了?”突然,被眾人忽視了許久的胖子,抬起血流滿麵的頭,自言自語道。
旁邊突然出現的話語,嚇得言青木一大跳。
言青木剛被遺孤的殺神嚇得是魂飛魄散,此時好不容易心中稍定,又突然被這個陌生胖子的一句話驚得尿意一生。
瞬間怒上心頭,一把將之扯了過來,就是一頓胖揍。
“你活你活,我們差點被你害死了…”言青木將無處釋放的怨氣全部撒在了這個倒黴蛋身上。
……
水上飛於雲頭等了不久,女子便追了上來。
“卓何如,下次別讓我等太久。”
水上飛耐性極差,除了修煉,任何事情在他眼裏都是浪費時間,沒有價值的。
“飛哥,我沒你飛得快你難道不知道嗎?”女子嘴巴一噘,衝著水上飛撒嬌道。
“無聊。”每次見到女子這幅姿態,水上飛都是賞她這兩個字。
“真奇怪,你怎麽不直接殺了那個鳩淺?”
卓何如隨口問道,跟上已經邁出離開腳步的遺孤之王。
在卓何如看來,水上飛沒有饒恕敵人的習慣,今天卻是有些奇怪得很。
“那你為何要去警告那齊一?”
水上飛白了女子一眼,不願多做解釋,飛得更快了一點。
“好啦好啦,等等我,我不問你了。”
卓何如最討厭水上飛身上的一點,就是他很不喜歡回答問題,而她又是個很喜歡問問題的人。
不論是人,或者是壽與天齊的神仙,一旦身處一處久了,便會多了那處的憂思。
就像水上飛,本是一介與孤獨作伴的散修,不願拉幫結派,創立宗門。
但是,最後自發向他聚攏的人擰成一股繩後,一群烏合之眾居然也成了墨海排的上號的大勢力。
逍遙世間,常伴孤獨如草原雄鷹的水上飛,坐上王的寶座後,該考慮的那些事情,也突然間就生在了他的心頭。
遺孤近幾十年算是老實了很多,宗門規模大了之後,定了些規矩,算是放過了別人的同時也放過了自己。
但是,因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奇山玉,就死了二十多個弟子,水上飛想不通,所以他查了查,便追到了東楚。
肩立蒼鷹的男子不顧肩上夥伴的反對重新戴上鬥笠,又一頭鑽進了長生林裏。
他心裏有些鬱悶,因為這一趟,他算是無疾而終,白出來了。
水上飛折騰了幾個月,大好時光本可用來修行問道,然而他去查線索,查蹤跡。
結果他最後追到了東楚,就得到在人間會上得了第三的那小子的一句沒說出口的鄙視。
兩撥人修為相差無幾,但是自己這邊全軍覆沒,對方不過隻死了一個。
哎,個中道理如何去說?
他今日確實可以殺掉鳩淺,然後一走了之,按照他的修為,一兩百年之間必定安安穩穩。
但是,遺孤呢?
自從遺孤壯大到了墨海第八的勢力之後,他們這群無父無母的孩子,已經不再是分散各地,零零散散了。
化零為整之後,一旦遇到有心人複仇,那些實力稍弱的人豈不是任人魚肉?
殺了鳩淺,就得殺了齊一,然後,麵對的就是齊一門。
以殺止殺?
不停的複仇?
直到全天下的活人都變成自己的仇人?
冤冤相報無了時,唯有退讓見青天。
水上飛活了幾百年,明白一個道理,隻有自助者,天才會助。
修道之途,艱難險阻遠不止人間爭鬥那麽一點,若是實力相近的敵人都越不過去,終究會修行到死。
哎。
水上飛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殺神了。
人有了牽掛,便會變得軟弱。
而軟弱,從放生開始。
……
鳩淺沒想到一天之內會兩次來到楚家正宮之中,而且,第二次回來的時候,他居然如此狼狽。
當然,一天之內來到正宮的楚家老人們也沒想到,他們與這幾個年輕人再見就是這幅光景。
正宮之上正襟危坐的還是那些楚家老人們,隻是此時多了楚嵐和楚狐兩位作壁上觀。
“還請細講此事前後經過。”楚狐伸出手,示意鳩淺將事情原本告知。
“胖子你說。”
鳩淺將胖子從身後拉出,推到了眾人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