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師
萬花城金牌之重，重於一方國土。祖人皇羲何親手打造題字的金牌這世上隻有區區兩枚，贈與守衛南北二境的桃柳兩家。打造金牌的初衷便是意味著桃柳二氏可與皇族羲氏平起平坐。
桃葉一言不可謂不震撼，反之在場的所有人皆不由得瞠目結舌、不知所言。
以桃氏宗主的身份獻出金牌，其意所致甚至於想要放棄桃氏曆宗曆代守護的境土，放棄桃氏所擁有的一切名位、財富，甚至是氏族稱謂！
簡單而言，若是失去金牌，則“桃”之一氏易主，桃葉的後代將以族群本氏為姓，得金牌者則將擁有“桃”之封氏，以桃為姓，除此之外者皆無使用此姓氏的資格。
換句話說，桃葉奉上金牌，便是奉上桃氏的本質，亦是否定了桃氏的整個曆史。
此舉無異於放棄了所有族人，依在場之人的判斷，就如同桃葉一心求死無異。
身邊的冬時最是不可思議，她雖總感覺桃葉存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底牌，亦知他會善用金牌，隻是沒想到他竟會用之如此！
一把拉住桃葉的手臂，冬時怒道：“你瘋了？”
此時人皇亦是上前，狠狠握住桃葉的另隻手，同樣問道：“小子，你是真瘋了嗎？”
感受著手中傳來的重力，二人皆知，今日若沒有個說法，桃葉必辭金牌！強如二者，聯手竟也拉不動桃葉分毫！
後者隻是搖了搖頭，言語之間再無任何情緒，低聲道：“實屬我願，求大德成全。”
此一言間，羲重忽而發現整個帝國最大的弊端，亦是自己心頭永遠無法抹去的危機感究竟在於各處！
那便是皇族無法完全掌控整個帝國！
自開國起，帝國之內便保持著以皇城為中心、南北二境自治的體係。其實承古至今，桃柳二氏之強大便始終與皇族在同一水平。
而極南、極北兩大帝國皆是不安分之處，亦必須有桃柳那般強大的氏族守護方可存有安寧。
雖說皇族享有帝國內最為富足的西境，可對於帝國而言，南北二境才是帝國真正的重中之重。
若桃葉當真代表整個桃氏徹底放棄北境，即便是傾羲氏整族之力，由人皇親至境外，又是否能做的比桃氏更好？換言之，皇族能否承受直麵戰場的損失？……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一切不言而喻。
生於安樂之間的皇族雖有強悍，卻從未曆經沙場洗禮，亦無血肉職責的覺悟，一旦皇族親征嚐有敗績，那麽所有惦記著極西的人盡會群起而攻！
此一番連鎖反應，人皇自認承擔不起。
當下明了，桃葉之所以敢於狀上初乾殿，且有整個桃氏為其撐腰，無論氏族落魄何等，正如當年的桃賢君一般，皇族完全沒有斬草除根的實力。
此乃真正的威脅！如同一
把斬斧架在人皇脖頸之上。可皇族亦是何等傲氣，人之皇者，始終抱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意。區區一個桃氏小輩，竟敢逼迫至此？
若是帝國葬送在自己手裏，此時此刻也絕不可能低聲下氣，此乃皇族扭曲的傲骨！
“小子，你若以帝國安寧威逼於我，非但落不得好處，隻會拖累你合族上下！你以為我真不敢動你？”羲重緩緩走回王座，風輕雲淡道。
聽得如此，桃葉隻是無奈的笑了笑。這便是皇族，隻會考慮自身的利益而沒有感情的權利機器。
此時此刻的桃葉隻求一個解脫，無論下場與否，他都再不想待在這個人間地獄。
隻是聽到人皇提到桃氏族人，桃葉的立場稍稍動搖了幾分。
人皇如何處置自己，對於桃葉而言並沒有什麽區別。桃葉隻怕人皇不管自己如何，反將怒火傾瀉在自己族人身上！這是桃葉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的。
當下牙關緊鎖，低聲道：“桃葉沒有任何威脅大德的意思，雖然我可以代表整個桃氏，但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與氏族無關！所言句句真切毫無雜意，隻求大德給我一個痛快罷了。”
羲重聽得如此微微一笑，又道：“你想要個痛快？那你收回金牌自裁便是！你貴為桃氏少主，皇族不會輕易遷怒於你，亦不會幹涉你的選擇！”
“鬼話連篇！”冬時突然怒喝道。
對於此間公堂之上的心機較量，冬時早已煩的透徹。這個人皇明明就不想桃葉活著走出此處，可偏偏要逼迫桃葉主動委屈求全，則是皇族一丁點過錯都不想沾！
桃葉乃是為民相告，可整個公堂之上哪有一個人感興趣？就連羲澤境也隻不過想為桃葉美言幾句而已。除了桃葉一人自作感傷，其餘所有人都隻是在籌謀權益得失罷了。
這樣的人皇還不如殺了痛快！這樣的皇族，還不如任由其覆滅得了。
隻是冬時脾性過於激進，此等行徑對於桃葉而言絲毫幫助都沒有，反而會進一步激怒人皇。
果不其然，冬時的無禮之言惹得人皇臉上怒意幾乎要繃不住了似得。登時怒道：“你們桃氏出來的人難道都沒有一點規矩？這裏是皇城不夜天，不是萬花城！既然你無論如何不肯罷休，那麽你就在這裏跪著吧！聽說方承意手持金牌跪了許久，是不是持有金牌者都要跪著才好？”
冬時看著滿臉不屑的人皇，心中怒意已至鼎盛，握劍之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玉手嬌嫩，卻已握的通紅發紫。
“冬！隻要我還活著，大德便是我主！亦是你主！大德說什麽，便是什麽！給我退下！”桃葉大聲喝道。
冬時滿麵決絕，極罕有的冷笑一聲，道：“我的主人，隻有你一個，區區人皇，不
配為我主！”
聽得如此，桃葉已是萬念俱灰，隻盼著冬時能夠少說幾句。此等大不敬之言在皇族麵前甚為悖逆，或不是看在桃葉的麵子上，人皇怎可能容忍她半分？
此等所言已完全是反叛之詞，身在羲何帝國卻不已人皇為君？即便冬時是桃葉的劍奴，人皇也絕不可容此存在！
當下身邊四大天將幾乎蓄勢待發，人皇羲重正要發難，卻突然聽到殿外三門處傳來見報。
“極南塵微參拜，求見人皇！”
聽到塵微二字，就連羲重也明顯頓住了。此時此刻，這個人怎麽會來？
看了一眼舉著金牌跪在地上的桃葉，羲重雙眸之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登時有些被氣樂了似的，笑道：“小子，沒想到你還挺有麵子，連這位都能請來？”
桃葉低著頭，左右思慮一番人皇的話，確實未能理解。塵微？此人是誰？能令人皇看似有些忌憚之人，自其記事起來還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若當真說能有資格與人皇平起平坐者，無非也就是四國之主罷了，可如今各國之間勢態緊張各有碰撞，閑來無事怎麽可能專程前來帝國？
說來桃葉實在冤枉，對於其餘三大帝國之人，桃葉完全沒有一點了解，更不可能認識什麽塵微。但既然能使人皇起疑，此人必有不凡！之時對於桃葉而言與他並沒有什麽關係罷了。
羲重尚在躊躇之間，卻隻聽見門口傳來永安焦急的聲音：“人皇未傳，您不能進啊！您這不是為難在下麽？”
“放肆！快請進來！”人皇不起眼的皺了皺眉，故作怒道。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身著麻布粗衣、白發長髯，麵容和藹的老人，腰脊直挺卻拄著拐棍，可步速極快的走入殿內。
此人便是塵微，滿臉笑意卻又顯得有些急躁的走上殿前，看了一眼舉著金牌跪在地上的桃葉，似有些惆悵，而又對羲重微微躬身道：“老夫拜見人皇！一麵相隔已有十年餘，想來上次踏入初乾殿還是人皇初繼位時！老人皇的模樣還曆曆在目，如今人皇已然壯年，當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羲重高聲一笑，趕忙上前挽住塵微的臂膀，道：“老天師倒是與往常一般，精氣神十足。區區十年光景，在老天師身上可沒有絲毫體現，日後還要請老天師傳以養生之道才是！”
老天師？
桃葉聽到羲重這般稱呼這名老者，總覺得這名號在哪裏聽過似的。雖跪在地上，卻仍好奇的瞥了塵微一眼。
可未曾想，目光卻被一步而上的冬時遮擋了個幹淨。
“冬時拜見師公！”隻見冬時收劍正立，雙手持握劍柄，衝著塵微一拜。
“嗯？”桃葉不由得一聲驚疑。
師公？這又是什麽稱呼？仿佛這殿內除了自
己，每個人都認識這個老天師似的。可忽然轉念一想，天師？莫不是極南空貝城中的那位博學者導師？
若一切真如桃葉所想，那麽便可將此番前後解釋個清楚。
極南空貝城，眾所周知乃是各帝國放逐罪犯、無處生存者得以求活之處，沒有帝王亦沒有領袖。有的隻是暴力與混亂，乃是最為真實的無主之地。
然而有一人卻如出淤泥而不染般孑然一身，亂世之間絲毫不會影響其分毫，即便於此無主之地亦有著難以形容的地位！
此人便是傳說中的天師，亦是世上僅存的一位博學者。其自成人時起行走各處，用了四十餘年訪遍地星各處，了解了所有可以了解的人或事。此人亦被過譽為此世間唯一的真理，隻因這世上所有的知識、事件、秘密，但凡有跡可循，則無所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