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福濟金瓜
60福濟金瓜
那熊三寶是個頭腦簡單甚至有些愚笨之人,早些年入行伍之前是個地道的莊稼漢子,後來家裏鬧饑荒逃難時和他老娘餓倒在路上,恰巧宇文護帶兵經過救了他們母子,從此熊三寶跟著宇文護上陣殺敵。
憑著自己的那股不怕死一心想要報恩的勁兒,得到了宇文護的賞識,現在一直是宇文護的親信,豹衝營的幾大副將之一。
當他聽肖軻說這些和尚再嚷嚷會讓塚宰臉上無光,頓時火冒三丈,黑著臉策馬過去,大罵道“你們這些個禿驢,瞎嚷嚷什麽!來人,把那幾個亂嚷的給我就出來!對!就那個紅臉胖子,還有那個賊眉鼠眼的,那個!那個吵的最厲害的,統統給我揪出來!”熊三寶一邊罵一邊指著那幾個和尚。
一旁的侯莫陳銳和塗觀見肖軻把熊三寶當槍使,心裏暗笑了一下,靜靜地看著熊三寶動粗。
熊三寶命令一下,就有人上前去抓人。眾和尚被禦林軍包圍在裏麵,熊三寶指著要抓的和尚又在裏麵,當幾個禦林軍衝進人群的時候,就有和尚暗地裏使勁,推推搡搡,拉拉擠擠,使得進去的幾人似水中的浮萍般,不由自主、狼狽不堪。
熊三寶見狀大怒,居然有人敢阻礙禦林軍的人,簡直吃了豹子膽了。便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金瓜六瓣大錘,策馬上前衝到人群中,瞅準剛才那個紅臉的胖子一錘下去,打的是腦漿崩裂,紅白之物飛濺當場……
刺史塗觀都嚇的趕緊用袍袖遮住了臉。周圍的和尚素日哪裏見過這個,嚇的當場癱倒一片,周圍的人嚇得連連後退。頓時,喊叫聲、哭嚎聲沸騰一片,倒退的、想跑的擁擠不堪,場麵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熊三寶見一錘打死人居然沒有將這群和尚震住,還使得場麵更加混亂起來,自己一下子臉上掛不住惱了,大聲喝道“反了!反了!這幫妖僧反了,將那帶頭幾個鬧事的給我砍了!”
這時主持見禦林軍殺人了,嚇得麵如土色,但還是結結巴巴的說道“你等如此不講理,濫殺無辜,難道不怕下地獄嗎?”熊三寶冷笑一聲說道“下地獄?看清楚了,爺爺這把金瓜大錘就是閻王爺給的!”
說罷舉起大錘照準將福濟寺的主持又打了下去,又是腦漿迸裂、當場斃命。熊三寶的部將見領頭的已經開了殺戒,便也不含糊,舉槍拿刀將剛才幾個叫的凶的砍倒在地。這些禦林軍都是從久經沙場的軍士中挑選出來的,殺幾個人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熊三寶帶的人殺伐一開,場麵便控製不住了,好多和尚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三魂丟了兩魂半,有的滾著、爬著,哭爹喊娘。有的想衝出禦林軍的包圍逃跑,最外麵的不敢動手,結果被裏麵的使勁推著往前……肖軻、侯莫陳銳、塗觀見場麵失控,便在馬上大叫著“各營注意!看住這幫和尚,防止他們造反,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上頭命令一下,下麵的三千多禦林軍便開始行動起來,舉槍的,亮刀的,衝上前去便動手,一下子就有十幾人被刺倒在地上,鮮血已經染紅了福濟寺前院的青磚……刺史塗觀哪裏見過此等慘烈之事,便戰戰兢兢的說道“兩位將軍,這……這恐怕不好吧,再殺下去,這……可是在屠寺啊?要不叫熊將軍先住手吧?”
肖軻見熊三寶還在裏麵拿著金瓜大錘砸人,便也上前去喊道“熊將軍快住手吧,再殺下去就出事了!”
那熊三寶正舉著大錘準備砸人,聽見後麵有人喊,轉過身見是肖軻在招手,便收起大錘到了肖軻前說道“這幫和尚已經反了!為什麽不把他們全部殺光?”
“殺幾個立立威就行了,再殺下去外人就會說塚宰的閑話,我們還是收手吧。”肖軻無奈的說著。
“好吧,聽老哥的。”熊三寶說完便下令“好了!住手,全都住手!”肖軻、侯莫陳銳、塗觀也趕緊喊著“住手,都住手,不要在殺人了!”
將令雖下,但場麵太過混亂,裏麵的有些軍士已經聽不到了,所以也沒有立刻令行禁止。待到裏麵的人陸陸續續停下來時,地上已經有許多的屍體和重傷的人了。
平日莊嚴輝煌的福濟寺現在變成了煉獄的一角,血水順鎮磚縫彎彎曲曲的留著,血腥味充斥著寺院的每一個角落。前院裏,女人的哭喊聲,和尚的慘嚎聲交織著。大殿內,倒塌的佛像,踩斷的香燭散落著。禪房中,殘破的經卷,砸爛的法器亂丟著……好一座金碧輝煌的寺院,現在到處是斷壁殘垣,原本是佛光普照的道場,如今到處是血色煉獄。
肖軻、塗觀、侯莫陳銳看著眼前這片慘烈場景,麵麵相覷,似乎感覺到今天的事情做得有點過了,但熊三寶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殺了就殺了,能把我怎麽樣?塗觀無奈的說道“諸位將軍,事已至此,以本官看,還是將這些和尚先和女流派人到後院分別關押起來,,把這裏打掃幹淨,將寺產登記一下,上報吧,哎!”
“好!就依刺史所言吧。”肖軻說道。
……
到下午時,福濟寺被毀的消息一下子傳開了,因為外麵是被禦林軍包圍著,所以多數人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聽說寺院被毀。
長安似乎沸騰了起來,大家都意識到這次朝廷要來真的,便紛紛動作了起來,有人開始轉移財寶、遣散僧眾和奴婢。但是還有的寺院居然在暗中聚會商議,鼓動明天一早便要到天宮門前去見皇上和塚宰,要求朝廷撤銷廢佛的旨意。
此時的二公子宇文深在紫雲閣內氣的指著淑怡對侯莫陳銳大罵道“淑怡是你的堂姐,侯莫陳大將軍是本公子的嶽丈,是你的大伯,我是你姐夫!旨意雖是朝廷下的,可是你辦差的時候就不能長個心眼,動動腦子,那福濟寺是大司寇呂正家捐的產業,讓你去虎威營做副將是看著獨孤羅的,你倒好,帶著人馬去把寺廟毀了個幹淨,你這安的是什麽心?”
“姐夫息怒啊,這是並不是我不盡力啊。”侯莫陳銳委屈的說道“我聽說先拿福濟寺開刀是那塗觀的主意,到了寺裏,塗關和肖軻兩個老狐狸一唱一和,把愣頭青熊三寶當槍使,人是熊三寶帶人殺的,我……我總不能和他們對著幹啊。”
“是啊公子,此事也不能全怪銳弟,他一個毛頭小子,沒有被那些人利用就已經是好的了。”淑怡也在一旁勸道。
“哼!塗觀這個老狐狸,明知廢佛的奏疏是本公子上的,知道拿本公子的人先開刀,本公子絕不會把他怎樣,簡直老奸巨猾!”宇文深氣的跌坐在椅子上,好大一會兒才說道“銳弟,此事的確不能怪你,哎,誰讓本公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廢佛也是父親的意思,”
“是啊,廢佛本來就是朝廷的意思,塚宰隻是借了姐夫的奏折這麽個由頭,不然,熊三寶也不敢那麽有恃無恐,也許是塚宰默許了呢?”侯莫陳銳也說道。
“好吧,這隻是開頭,更厲害的還在後麵呢,我們慢慢看吧。”宇文深似乎有點無奈的說道。
第二天早朝上,塗觀上奏,避重就輕的匯報了昨日清查福濟寺的結果“啟稟陛下,塚宰,昨日奉旨徹查福濟寺,查出地契二十三份,共計田地三百七十餘畝,查封寺廟房屋共計四百一十餘間,財寶十餘箱,米糧十餘屯,還有……還有供使喚的婢女六十名,羈押僧眾四百餘,待查實無罪後,逐一勒令還俗,另外福濟寺住持抗法,被禦林軍當場格殺。”
皇帝聽罷依然不說話,隻有宇文護說道“好!萬事開頭難,既然長安刺史和三位將軍已經開了個好頭,那麽長安除了幾座百年古刹外,剩下的你們要在年底之前全部清查幹淨,把那些吃閑飯的和尚道士全部趕走,種地的種地,打柴的打柴……”
宇文護的話還沒說完,便有禦林軍進來稟報道“報——陛下,宮外聚集了好多的和尚,說是奉佛旨來為天下的僧眾請願!”
宇文護聽完大怒“這是要造反嗎?走。出去看看!”說罷便要起身出大殿。
皇帝一時也怒了,但隨即清醒過來,站起來前走幾步,欠著身子,無措地問道“塚宰,這……”
這時,宇文護的兩個兒子快速追上去,說道“父親!塚宰!”
“父親是堂堂塚宰,區區一幫和尚來鬧事,您就露麵,簡直是太給他們臉吧!”世子攤著手說道。
宇文護一下子站住了,確實,被氣著了。
“是啊,父親還是穩坐宮中,由孩兒出麵,會會這幫和尚。”宇文深主動請纓。
宇文護看了看兩個兒子,點點頭,指著他們說道“你們——都去!態度要硬!底氣要足!”
宇文訓和宇文深相視一眼,道聲“請父親放心!”便匆匆過去了。
來至宮門口,見有有僧眾數百餘人,都在宮門前俯首,領頭的慧遠和尚見有人來了,立即帶眾僧叩頭道“長安法安寺住持慧遠率沙門同道求見陛下!”
世子板起臉來說道“你們這是要準備幹什麽?”
慧遠和尚說道“小僧聞得朝廷下旨,清查我寺廟、摧毀我佛土、屠戮我僧眾,昨日,福濟寺主持慘遭錘殺,寺院已成煉獄……”
“胡說八道!你這是在造謠!”宇文訓喝道“朝廷何曾下旨屠殺寺廟?旨意上寫的清清楚楚,官府徹查的乃是逃租稅、養奴婢、聚眾為禍的不法寺廟,昨日福濟寺僧眾聚眾抗法,朝廷依法處置,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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