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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

  “至於你們,大修豪宅的、娶妻納妾的、置辦田地的,都該歇歇了,啊?手都別伸的太長。”宇文護說著,特地看了世子一眼。世子和司空崔石立刻低下頭去,沉默不語。宇文深瞥了一眼大哥,冷笑了一聲。


  “除了管好自己,還要管好身邊的人、後院子裏的人。修身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你們的那些個裙裙帶帶、親戚故舊什麽的,也要管好,不要讓他們仗著你們在這個位子上,狐假虎威、囂張跋扈!到時候壞了你們的名頭,拖了你們的後腿。本公可不會輕饒!你們都記住了嗎?”宇文護雖然說話慢吞吞的,但是透露著一種巨大的威嚴。讓底下的人感覺透不過氣來。聽見問他們是否記住,趕忙點頭稱是。


  “剛才聽了你們報的這些個開支,好啊,真好啊。你們聽聽啊,當官的錢,一兩沒少給;當兵的錢,也是一兩沒少給;老百姓挖個河道,清個淤泥,賑濟個水災,卻一兩銀子都沒有。嗬嗬,民貴君輕,你們羞不羞啊?”宇文護將一隻胳膊放在案幾上,身體前傾靠在上前,盯著下麵的幾位大臣,冷笑著問道。


  剛才是眾位大臣說,宇文護一言不發,現在是宇文護說,眾人竟然無言以對,都低著頭,眼皮下垂著……


  “節流的事,陛下已經做了榜樣,但是我等作為臣子,再苦在拮據,也不能苦了皇上,西門白,你將天宮的其他用度一律減半,然後再挪到皇上那裏去,皇上那裏,要節儉的意思我等意思意思就夠意思了,難道還讓別人笑話不成?”宇文護吩咐道。


  “是,下官馬上去辦。”西門白遵命。


  “剩下的,就是開源了,從哪兒開?你們要錢的時候理由不是多嗎?現在讓你們想辦法來錢了,你們說說,錢從哪兒來?”宇文護略帶著逼迫的口氣問道。


  宇文深與宇文訓兩兄弟這次難得有一致的心思,都是耷拉著眼皮,不打算說話。下麵的幾位公卿也都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是沒什麽辦法了。


  “恩?”宇文護繼續追問。


  “這個,國庫的銀子,都是來自各地的賦稅,還有官營的鹽鐵等物,現在各地的田稅都是十成抽一成,長安等三秦產糧之地是十成抽兩成。荊州、益州等富庶州郡是十成抽兩成半。商稅比田稅重一些。十成抽二,有些地方甚至抽三成。要不,繼續再多抽……”大司徒梁和見別人不說話,此事又關乎自己,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道。


  “年饑,用不足,如之何?”


  有若對曰“盍徹乎?”


  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


  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宇文護背誦出了《論語》中的一段,然後問道“你們個個自詡是孔夫子的門生,這句話該知道什麽意思吧?魯哀公隻收了兩成,便被後人叫做哀公,你們想讓後人怎麽稱呼當今皇上,怎麽稱呼本公啊?”


  梁和聽得此話,趕緊起身,離開案幾,到正中跪下,惶恐地說道“臣糊塗,臣失言,忘記了先賢的教誨,提出了此等有損陛下和塚宰英明的下策,請塚宰治罪!”


  “你起來吧,隻要你們記住本公剛才的話,誰的罪也不會治。”宇文護起身說道,然後走下台階,說道“晚了,困了,都回去吧,法子也不是幹坐著想的,以後再議吧。”說完,便伸了個懶腰,向門口走去了,肖公公趕緊跟上。眾人趕緊起身施禮相送。


  快到門口了,宇文護轉身說道“西門白,你將今夜之奏明日呈給皇上禦覽。”


  “是。”西門白回到。


  眾人見宇文後走了,也便都收拾奏本散去了。


  次日一早,西門白果然將昨夜加蓋印章的奏本給呈上去皇帝,皇帝看了禦案上的奏本,並未打開,而是對著西門白說道“既是塚宰和幾位愛卿商量後的結果,照準執行就可以了,為何還要給朕看?”


  “回陛下,這個是塚宰讓下官呈給陛下禦覽的,至於什麽原因,下官也未知。”西門白回答道。


  “好吧,那朕就看看。”皇帝說完,便拿起了案幾上的奏本,裝模作樣的隨便翻了翻,然後合起來對西門白說道“回去告訴塚宰,就說朕已經看過了。”


  “是,臣一定轉告,那臣告退。”西門白遂拿了奏本便退下了。


  看見西門白退下,皇帝的臉色才慢慢轉為鐵青,剛才雖然隻是隨意翻了翻,但是也將昨夜的各項預算開支了解了個大概,宇文訓和宇文深既然聯合黨羽將國庫的銀子瓜分殆盡,隻給今年賑災留下了五十多萬兩銀子。如此不顧百姓死活,高居廟堂之肉食者,竟然如此麻木狠毒、之極。簡直讓人痛心疾首!

  皇帝心情煩悶地走出的大殿,恰巧看見秦城在值守,便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很隨意地對秦城說道“秦將軍,今日是你值守嗎?”


  秦城見陛下詢問,便回到“是,今日該臣值守。”


  皇帝點了點頭,說道“陪朕去禦花園走走吧。”說完徑自邁步走去。秦城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皇帝身後跟著的幾個小太監,便答道“臣遵旨。”然後也跟了上去。


  來到禦花園,皇帝和秦城立於湖心亭上,皇帝望著湖麵,說道“聽公主說,將軍曾經到過桃園蘭先生那裏,不知所為何事?”


  “回陛下,臣確實去過桃園,所去的目的,公主應該告訴陛下了才是。”秦城如實回答。


  “是,公主確實說過了,朕就是再想問問。”皇帝依然望著湖麵說道。


  秦城心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師弟,想起了陛下和他以前的兄弟情義,今日陛下問起此事,想是難以忘記昔日的兄弟之情。真想把小師弟還活著的事情告訴陛下啊,可是小師弟嚴肅的叮囑過,所有的計劃都要一步步的來,千萬不能出差錯啊。


  皇帝也想起了昔日的好兄弟趙耀,要是他在,要是趙貴任這個大塚宰在,今日國庫之艱難,今日自己的處境,也許該是很好很好吧。可是,不知怎麽的,皇帝的腦海中又跳出了一個人來,那就是竹玄之。這個聲稱要鏟除奸黨的人,這個自信能攪亂棋局的人……


  “好了,去景和宮吧。”皇帝好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然後向景和宮走去,後麵的小太監們趕忙跟上。


  “恭送陛下。”秦城說道,然後想起了小師弟詢問陛下與皇後恩愛如何的話。


  來到景和宮,進門便看見皇後和小芳在擺弄好些花兒。原來皇後早在突厥時,便十分喜愛中原和南方的奇花異草、風土人情,常常命人從商隊中帶來中原的一些書籍和物件。


  現在嫁到大周,終於有機會接觸這些以前在草原上沒有的花花草草了,便命人專門搬來許多花卉,自己親自一邊看書學習養花,一邊打理修剪,樂在其中。


  皇帝自從上次公主出事後,遷怒於皇後,一直未曾到過景和宮來。皇後也因為自己的哥哥的罪責去求見皇帝和太後,哪知皇帝並沒有見她,隻好在宮中呆著,等見到公主後再親自致歉。


  現在皇帝駕臨景和宮,身後的太監剛要通報,便被皇帝阻止了。皇後雖是習武之人,但在宮內也沒有十分警覺。直到皇帝走進了宮門口,才聽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原來是皇上,便和小芳立即過來下跪行禮。


  皇後平素有時還是一身突厥女兒打扮,沒想到恰巧被皇帝撞見。緊張的說道“臣妾不知陛下嫁到,未及梳妝,還乞陛下恕罪,請陛下稍等,臣妾立即就去更衣梳洗。”說完便欲起身。


  “不用了,起來吧。”皇帝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皇後穿什麽。但是聽見皇後去說更衣,才注意到皇後一身突厥裝束,便看了一眼冷笑道“突厥那麽好,你和你的哥哥還來我大周做什麽?”


  剛起身的皇後聽見皇帝提起自己的哥哥,心裏便知道皇帝還是因為公主之事不悅,複又跪下說道“臣妾代臣妾的兩個哥哥向陛下請罪,公主之事,臣妾實現雖不知,但既然是臣妾的哥哥所為,但臣妾終究有……終究難辭其咎。等臣妾見到公主,必定向她賠罪。”皇後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罪。


  “你既然說自己事先不知,所謂不知者不怪,朕再降罪於你,豈不是昏君?再說此事塚宰已經處置過了,朕不便再多言,你起來吧。”皇帝今天似乎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皇帝見這些日子沒來,宮裏的花多了不少,就隨意轉轉看看,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搖搖頭。像是在點評各花的長勢。忽然,皇帝將目光落在了一盆海棠上麵,隨意說道“那盆西府海棠,雖然喜愛濕潤,但不興積水,放到窗台上曬曬吧。”


  皇後很欣喜地說道“原來陛下也愛這些花草,臣妾這就去。”說完便親自將那盆海棠放在了窗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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