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寅吃卯糧
寅吃卯糧
再看桐廬苑內,元氏剛剛安頓好人去接管回來,碧荷便在路上對元氏說道“夫人,這獨孤氏以前老是和咱們作對,這次失了勢,咱們要不要給他點苦頭?”
“哎?不是我這個做妹妹的不仁義啊,隻是就算我對你心慈手軟,其他的幾位姐妹們,怕是也不答應啊,你們去做吧,不要傷及性命,畢竟世子還是世子,讓她受點罪就行了。”元氏麵無表情的說道。
“是,奴婢這就去。”碧荷趕緊應承著。
“恩,午宴豐盛些,訓兒怕是要來。”元氏邊走邊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便吩咐道。
碧荷也似乎很是高興,說道“公子孝順,定要前來為夫人您賀喜的,”
……
果不其然,中午時分宇文深便過來了,母子二人便擺宴慶祝,把酒言歡。
“孩兒恭喜母親,得父親信任,疏理內府之事,以後在這府裏啊,除了父親,可是要以您為尊了,孩兒敬母親一杯。”宇文深跪下賀喜。
“我兒快起來吧,什麽疏理不疏理的,就是代你父親處理些家務事罷了。”元氏雖然嘴上如此說,但心裏的高興還是洋溢在臉上的,說著便把兒子扶起來。
“處理內府之事為一件喜事,但是,母親腳下沒了絆腳石,這可是另外一件喜事了。”宇文深笑著說道,然後把母親扶道座位上。
“是啊,從此這府裏啊,少了一個作對的,讓為母也清靜清靜吧。”元氏有些感歎。
“母親以後是要享福了,但可不是清福,是洪福啊,有了竹玄之作為幫手,何愁大事不成啊。”宇文深坐回在母親下座,說道。
“你說的這個竹玄之啊,真是神啊,為母就去跑了個腿兒,說了幾句家常話,看了場熱鬧,便有這麽大的收獲。”元氏似乎覺得這一切來的太容易了。
“是啊,昨日之事,幸虧竹先生早早通知了孩子楊適的死訊,並作出了對策,讓我們白白得了慕容府這麽大一份人情,又讓世子那邊摔了這麽大一跟頭,真是舉手之間,風雲變幻啊。鬼穀之能、登龍之才,讓人歎服!”宇文深一邊把玩著手裏的酒樽,一邊說道。
“快給母親說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好,那孩兒就為母親講講……”宇文深多喝了幾杯,便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
……
次日,神武殿。
皇帝端坐,麵目表情,宇文護斜靠在椅子上,往下看了一眼,然後說道“說吧。”
眾臣這才開始準備議事。首先上奏的是大宗伯元欣,雙手呈上一份奏疏,說道“啟奏陛下、塚宰,今日一早,春宮接到慕容府上書,吐穀渾使臣、慕容隆安老王爺的胞弟慕容純定以使臣之身份上書陛下,稱青詩公主玉體有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調理,選駙馬之事,望陛下暫緩而行。”
一時間,神武殿內傳來了低沉、壓抑的說話聲,嗡嗡嗡……
有人低頭,閉著眼睛,什麽都不說,怕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什麽都不知道的,左顧右盼,悄悄議論,直到椅子上的宇文護“咳!咳!”兩聲,清了下嗓子,大殿裏才安靜了下來。
見宇文護不打算說話,皇帝隻好說道“既然公主玉體有恙,吐穀渾又派使臣相商,那就先讓公主養病吧,元卿,你負責擬旨,周知列國公子,就說公主玉體不適,成親之事暫緩,等康複之後,再邀請諸位公子前來吧。”
“這……我大周國書已下,怕是有人說我大周出爾反爾……”元欣小心翼翼地說道。
“凡是前來參加選駙馬的使團,賞賜黃金五百兩,錦緞五十匹,美女十名,瑪瑙玉器十件,好言勸慰,讓他們在長安多住些日子,你們要盡心陪伴。公主成親之事,以後再說吧。”宇文護對元欣說道。
“是,臣馬上去辦。”元欣退下了。
“臣地宮大司徒梁和有事啟奏!”聲音剛落下,一位略顯富態但是眼裏透著精光的半百老人走出列班,手持笏板說道“陛下,塚宰,臣和幾位中大夫近幾日將國庫盤點了一下,發現今年前半年的支出,已嚴重超支,快趕上全年的用度支出了,今年各地的稅銀,要在明年年初才能匯總上繳,按這麽一來,下半年,國庫怕是要勒緊腰帶過活了。”
“什麽?錢這麽快就花完了?老梁啊,你詳細說說?”宇文護一下子緊張起來。瞪大了眼睛。
“回陛下、塚宰,去年,國庫總計入賬合白銀一千八百八十六萬兩,今年前六月,夏宮預算國庫共計支出合白銀九百五十七萬四千兩,但是現在已經支出合白銀一千零七十三萬六千兩,超支合白銀一百一十六萬兩千兩,後半年預算支出合白銀八百一十四萬兩,可現在國庫還有合白銀八百一十二萬四千兩,雖然還有合白銀十六萬兩的結餘,但是,剛才賞賜各國使臣,最少也需要五十萬兩銀子,還有,據司天監上報,今年我大周境內,南方汛期較長,尤其是、荊州、奉州、楚州等地,怕是有嚴重內澇,屆時,還需銀兩賑災,這少說又得兩百萬輛,如果那時北齊再趁機興兵來犯,那還得需要好多未知的錢糧來打仗。如此一來,國庫入不敷出啊。”梁和一口氣說出來了一大堆。
宇文護聽完,長長歎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搖搖頭,半晌不語,似乎是感覺到了當家的難處。群臣也都是低頭不語。
“前半年的錢是怎麽花的,怎麽會超支呢?”宇文護想了一會兒,一時沒什麽辦法,隻好問道。
“回塚宰,前六月支出是這樣的。”梁和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地說道“按往年舊例,國庫前半年的預算支出應和後半年的相差無幾,但今年不同,今年前半年天家兩件喜事,開銷應該也比往年大些,但現在依然還是超支了,首先是給突厥的聘禮,包括千兩黃金、綾羅綢緞、瑪瑙玉器、錦衣首飾等,買辦共計合白銀一百五十六三千兩,修建景和宮共計花費一百六十五萬八千兩,去年撥付冬宮司空府一百一十萬兩,今年撥付五十五萬八千兩。還有為迎接各國使臣來我大周,撥付春宮宗伯府一百三十三萬兩千兩,用以修繕驛館,供應各國使臣用度開銷,剩下的,就是正常的開銷了,包括官員的俸祿,合白銀兩百三十七萬四千兩,各地駐軍的軍餉和糧草,合白銀三百五十四萬七千兩,再加上年初丹州地動,塌了城牆和民房,夏宮也撥了好些銀子,再算上一些其他小額的用度,所以,前半年的預算就嚴重超支了。”
聽了梁和所報的這些開支明細,每個人心裏都在盤算著,因為凡是用了錢的,心裏都有自己的一筆賬,沒有用錢的,默默地站著,似乎這跟自己也沒什麽關係,神武殿內出現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皇帝雙手放在袍袖中,狠狠的攥著,國庫超支如此嚴重,他心裏焉能不急?況且剛才梁和所報超支用度,絕大多數都是算在了自己的頭上,首先和突厥的結親,自己不過是你宇文護利用的一枚棋子罷了,這個皇後,這個聯盟實際上是你花錢求來的,要不是你數次向齊國貿然用兵,國力何至於損耗至此?我大周何懼他突厥?至少在和突厥木軒的較量中,你已經處於下風了。還有修建景和宮,前後共用去一百五十多萬輛銀子,景和宮是自己住的,難道朕心裏就沒個數?你的世子宇文訓在長安占地百餘畝的別院是怎麽修起來的?還有,各級官吏采買時的層層回扣,級級貪墨……不算了,
皇帝心中有數,宇文護心裏那就更明白了,他當然知道錢花哪去了,但是梁和把一筆筆賬目擺在他麵前時,他便有些觸目驚心了,隻好無奈地說道“算了,已經花成這樣了,國庫中還剩多少了,八百多萬嗎?”
“是,還有八百一十二萬四千兩。”梁和很清楚的告訴了數字。
“也就是說,今年餘下的日子,要靠這些銀子過活了,官吏的俸祿,將士的軍餉,還有治河、賑災、整軍備戰,都要靠這些銀子了,難道就沒有進項嗎?”宇文護並沒有失去希望。
“進項倒是有,臣以先前稟過,各地的稅賦要等年底才能上繳,還有就是官營的鹽鐵,每年的春耕秋收時,才是各地是鹽鐵轉用衙門有進項的時候,現在春耕剛過,秋收時節又在南方汛期之後,而北齊若要進犯,那來犯的時間,也怕是在雨季,趁我們撥糧賑災的時候。益州、巴州、通州各產絲盛地,種桑養蠶、吐絲成繭,最後產出綾羅綢緞與南疆、吐穀渾等商人交易所收取的賦稅也要在秋後。因此,臣建議,天宮、司馬、大司徒、大司寇、司空、大宗伯等還是要將各府的用項擬一個條陳出來,臣等再議,何處用度需要裁減,何處用度需要暫緩,將有限的銀兩用到該用、急用的地方上,度過今年年關才好。”梁和建議到。
“那既然如此,你們就去擬一個條陳出來,我等明日再議吧。”事已至此,宇文護也隻能這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