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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謀而退吳

  第三十四章謀而退吳


  “陛下和公主何必裝糊塗?我大周之奸賊,首屬名為國相,實為國賊之塚宰宇文護!此賊之罪惡,盡荊越之竹,猶不能書也。毒殺兩位先帝,行廢立之不臣之舉,此罪一也。僭越皇權,代天子行生死賞罰之大權,其罪二也。密謀陷害楚國公、柱國大將軍趙公,殘殺其九族,其罪三也。結黨營私、安插親信、擾亂朝綱,其罪四也。貪贓枉法。苛政重賦,盤剝百姓,其罪五也。擁兵自重,擅自舉兵伐齊數次未果,勞民傷財,其罪六也。為鏟除異己,誅殺忠良之士,阻塞諫言之路,其罪七也。樁樁件件,天下人有目共睹,人人恨不得活剝其皮、生吃其肉!被宇文護毒殺的兩位先帝,可都是陛下的親哥哥,那楚國公的公子,可是陛下最好的朋友啊,難道陛下就真的如此麻木絕情嗎?”竹玄之雖然跪著,但義正詞嚴,振振有詞、慷慨激昂的陳述著宇文護的罪行,最後,更是直戳皇帝心中的痛楚。一旁的青詩公主和青山都為之動容。


  皇帝見竹玄之眼眸之中,流露著盡是真誠之意,又被其剛才所言觸動心事,心中也稍有所動,但還是緩緩地說道:“先生剛才的狂悖之言,這天下,怕是無一人敢言吧,念在先生有功,朕可以暫且不與你計較,但請先生慎言吧。”


  “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人不敢言是因為軟弱,而陛下不言不語是在隱忍。”竹玄之看著皇帝說道。


  “朕難道不像想做個太平皇帝的樣子嗎?”皇帝似笑非笑的問道,然後吩咐道:“先生起來吧,朕不喜歡別人跪著說話。”


  “謝陛下!想當太平皇帝的君王是不會暗中培植人手,積蓄力量的。”竹玄之起身後,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


  皇帝臉色一滯,接而問道:“先生此話何意?”


  “齊宇齊公子與陛下相交甚好,同時他也是在下的摯友,在下有幸到齊府做客,看見了齊公子原配夫人臨死之前留下的千金,那位千金的長相,酷似一位故人……”竹玄之忽然提起了這樣的一個人。


  皇帝和青詩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慕容府就更不用說了,依製,王府的守衛不能過三百,但是蒙文王厚愛,慕容府的守衛府兵士五百人,府上的差役是一百多人,可是這一百多的差役,到了某個時候,會拿起刀槍成為一百多勇士,再加上慕容老王爺和公主精挑細選的五百勇士,恐怕慕容府的戰力,能達到五千人吧。”竹玄之如數家珍。


  皇帝、青詩、青山三人麵麵相覷。


  “啊……哈哈?竹幫主啊,我怎麽感覺我慕容府是你燈籠會的分舵呢?”青山半開玩笑,收拾著被人抖落下的家珍。


  但好像並沒有人因為他這句玩笑而感到好笑。


  皇帝緊盯著竹玄之,問道:“齊宇……跟你說什麽了?”


  “齊公子並沒有和在下說什麽,隻是在下將剛才聲討宇文護的話說與齊公子聽了,陛下不用擔心所托非人,畢竟是骨肉至親,形容酷似,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竹玄之似乎是在解釋。


  青詩被這君臣二人的話弄的滿臉疑惑,但見陛下一臉凝重,便隻好一言不發。


  “你說你見過齊宇的女兒很像一位故人,可你怎麽見過那位故人,你又是誰?”皇帝接連發問。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就一個:當年荀尚老先生開壇講學,座下弟子有八百,映日、朧月、競星、茂林、修竹為出類拔萃者,每次講課的時候,這五位弟子總會坐在離荀老先生最近的地方,而臣就有些自慚形穢了,總愛在東南邊的那顆柳樹下,遠遠地聽著。後來,映日、朧月成為了我大周的皇帝和皇後,臣因家中變故,離開了長安,再後來,日月無光,老師慘遭屠戮,桃李四散飄零,茂林成為獨木,修竹沒於黃土,剩下的競星,無助的坐在映日坐過的龍椅上,在等什麽呢?”竹玄之眼睛已經濕潤了,隻好無奈地望著緊閉的門外透進的光。


  皇帝和青詩靜靜地聽著,半晌,皇帝的臉色才緩和了許多,繼續說道:“原來,你也是老師的弟子!你我還有公主,居然師出同門,可惜了,朕對你怎麽沒有一點印象?按理說先生這樣的大才,不應該在泛泛之輩中吧?”。


  “老師座下弟子八百,陛下怎麽會對每一個都認識?況且臣年少紈絝,懶散厭學,經常躲在柳樹下睡覺,再加上臣來的遲,走的早,陛下和公主是不會認識臣的。”竹玄之自嘲著以前的荒廢學業。


  “再後來呢?”皇帝窮追不舍。


  “再後來的事情,想必陛下也知道了,江湖縱橫、血雨腥風、沽名釣譽,引得各方拉攏,最終來為陛下略盡綿薄。”竹玄之欠身、施禮說道。


  “先生真是好意,不過朕倒是以為先生可以認宇文深為主上,盡力輔佐,結果都比在朕這裏好吧。但先生卻苦心孤詣輔佐朕,為的是什麽?”皇帝走下座來,來到竹玄之麵前,一手搭在其肩膀上,問道。


  “為名為利,可乎?”竹玄望著皇帝說道。


  “名利二字與先生而言,怕是輕於鴻毛吧。”皇帝搖搖頭。


  “臣自負有才,區區一個江湖,如何用得著這滿腹的經綸,使得盡這胸中的謀略?宇文深大偽似真、大奸似忠,絕非明主,臣願跟隨陛下,跟隨明君,受之倚重,建功立業,可乎?”竹玄之神情更加堅定。


  “還有呢?”皇帝問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臣等為孔夫子門生,為國效力、為君分憂、為蒼生之福祉、為天下之太平,為人間至正義,難道這樣也要被問為什麽嗎?難道聖心真如此難測嗎?”竹玄之反問道。


  皇帝雙眼定定的望著眼前的這個瘦弱的同齡人,這十多年來,自己一直在一片巨大的黑幕中苦苦摸索著、支撐著、孤寂、無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說是要跟自己一起麵對這些,自己幹涸的心裏就像流入了一股甘泉,這種攜手並肩共赴危難的感覺,十幾年前同哥哥宇文毓、同摯友趙耀一起有過,現在,這個人帶給了自己同樣的久違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在漫漫黑夜中彳亍著,不知道該往哪走,突然,遠方有一點星光,不,是一盞明燈,他打破了這長達十幾年的黑夜,終於,終於要指引著自己走出去了……


  “陛下,臣妹有一言,並非是受先生大恩為其說話,隻是當局者迷,請陛下細想,假如先生並未真心輔佐陛下,為何又將自己如何為宇文深謀劃之事詳稟呢?從助陛下破陣到告知突厥密會獨孤羅這等絕密之事,再到如何巧妙安排世子栽跟頭,從而獲取宇文深的信任,除了第一件,再有哪件事是可以為外人道的呢?如果陛下認為先生是宇文護派來的,青詩倒以為宇文護沒有必要多此一舉,青詩鬥膽說一句,因為至少在他看來,陛下現在對他構不成任何的威脅,所以,青詩願意相信先生的一片忠心。”在一旁許久不言的青詩公主看見剛才了一幕,仔細想了想,對皇帝這樣說到。


  “先生真願意助我?”皇帝緊緊的握住了竹玄之的雙手,說道:“隻要先生能除掉宇文護,幫我報了那血海深仇,就是拚了這個虛名的皇帝不做,我也願意!”皇帝咬著牙說道。


  “陛下!臣更希望陛下為的是九州黎庶、江山社稷,而不是殺之而後快!”竹玄之搖著頭,說道。


  “好!昔日越王勾踐臥薪嚐膽,於會稽山上曰:‘有能助寡人謀而退吳者,吾與之共知越國之政。’若先生真能助我鏟除此奸賊,先生定能實現平生之抱負,匡扶社稷,安邦興民!”


  “謝陛下,臣願意做陛下的文種、範蠡,但陛下也要像越王一樣臥薪嚐膽才是。” 竹玄之說道。


  “朕已經隱忍了十多年了,難不成有了先生相助,反倒忍不住了嗎?今後如何,願憑先生之意。”皇帝誠懇的說。


  “陛下請坐,容臣慢慢說。”竹玄之拱手說道。


  “好!”皇帝麵露喜色。


  “恭喜陛下,得先生相助,大事可成啊,日後我和弟弟青山,先生要是有什麽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青詩公主向皇帝和竹玄之說道。


  “是啊,恭喜陛下,青山不才,但也願意盡綿薄之力。”青山公子說道。


  “好!好!先生有什麽,盡管說好了,先生請坐。”皇帝看見公主和青山也堅定地跟隨於他,很是欣慰。


  “謝陛下,陛下、公主、公子言重了,臣怎敢有什麽吩咐,隻是有幾句話要啟奏。”


  竹玄之坐定後,娓娓道來:“陛下,《孫子兵法》雲:‘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要想鏟除宇文護,陛下第一步做的極好,那就是隱而不發,能而示之不能,讓宇文護對陛下消除了戒心,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的兄長明帝就是因為鋒芒太盛,不知內斂,倉局行事,被宇文護占得先機,因此慘遭毒手,令人惋惜。但一味的示弱和隱忍是不行的,必須還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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