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針對
沙場殘陽紅似血,白骨千裏露荒野。
魔門的攻勢太凶,哪怕魔羅已經被人拖住,三名化神在展風和長白的牽製下一時之間倒也無事,可自元嬰開始,明顯要弱於對方不止一個層次。
幾乎所有人都受傷不輕,更有甚者沒有回來,而被波及的,更有不少。
死傷一片,滿目瘡痍。
看著一個個低著頭,或躺,或坐,一身的血汙已經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顏色,氣壓低沉,神情多少都帶著幾分頹廢的弟子們。在麵對城外圍著的眾多魔門修士,幾家元嬰的心裏不由得同時染上一絲悲戚。
魔雲壓城,正上方,舒淮和魔羅的身形快的就算他們也看不清晰,隻是從那四散的靈氣波動能知曉其中戰鬥的激烈程度。
這本來應該是決定勝負的一仗,可如今死傷大半的弟子們能否撐得住都是一回事。
他們如此,其他留守各家的世家子弟如何?
除了雲家因為舒雅的關係無人留在中州城外,其他各家長老,大多在此。如今族內空虛,看魔門的姿態,幾人想都不敢想。
而待蘇曦扶著江離剛落上城門,回首間滿天的火翎將身後追趕的魔門修士擊退,也已經力竭的癱在地上的時候。還沒等她喘口氣,德鴻真人已經先行發難道“江離,你可知你做了什麽?”
那攻擊別說弟子們了,他看著都心驚。根本不分敵我的無差別攻擊,魔門是死傷大片不錯,可道門中同樣有不小的傷亡。
在戰時,如此不顧全大局,這叫他怒從心起的同時也頗為無力。在場每一個都是未來各家的接班人,他們損失不起。
與此同時,僥幸活下來的道門中人也一個個的怒目圓瞪的走過來將他們圍住。
“不是說了嗎?將他交出去,魔門就退兵?我看啊,幹脆交出去算了。”有人麵帶嘲諷道。
“誰說不是呢?仗著自己有點本事,不顧同門死活,簡直就是道門敗類。”
“我看幹脆還是殺了算了,以免到時候再反過來禍害我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要把火全都發在江離身上。
幾日來被壓抑的情緒,在經過這看上去毫無勝算可言的戰役之後,帶著絕望與悲觀,讓他們好像終於找到發泄的口子。
江離沒有說話,低著頭。被鮮血染紅的白紗後,垂著眼簾也不知再想什麽。
如今身體動不了,是半點也由不得自己。
體內鴻蒙訣自行運轉,慢慢抵消因為突然的靈力湧入而造成的經脈撕裂,身上因靈力堆積的鼓包慢慢在消退,也總算舒服一些。
“吵死了。”蘇曦怒瞪這一圈咄咄逼人的所謂同門,差點氣笑了。
一個個大氣淩然的樣子,若不是配上那急切的嘴臉,倒還可信一些。
“憑什麽不讓我們說?同為道門,竟然不顧敵友,我看,怕是與魔門有所勾結。聽說,這位可是和魔雲宗的魔子,交情匪淺。”
因為這句話,本來被蘇曦一喝之下愣神片刻的眾人當場炸了,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江離,更是七嘴八舌的開始細數江離曾經的所做所為。
不管真假,說的還有模有樣的。
而蘇曦尋著方才開口的聲音望過去,除了一個個湧動的人潮,根本不知是誰。
江離和魔夜之前有個屁的交情,不過確實也沒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幾次見麵,雖然不愉快,彼此也看不順眼外,倒也沒有真動手。
這被人看見了,多少會說三道四。
江離雖不在意這些,可架不住這幫道門的修士舉起道魔紛爭的大旗在這裏趾高氣揚。
“讓開,都給我讓開。”江月大老遠就看到被人圍在一起的江離,聽著各種指指點點,很是惱怒,二話不說,當場拔劍,氣的滿臉通紅。
“怎麽?力氣還挺足的嗎?足就出去殺敵,少在這裏嘰嘰歪歪的,滾。”
“殺敵?說的輕巧,人數,實力,我們哪點別的過,人家明顯是有備而來。”有圍觀弟子不甘心吼道。
“你還挺委屈是不是?借口一大堆,怕了就直說。你們一個個怎麽說也是我道門精英弟子,怎麽就比不過他們了?又沒讓你打分神,你好意思嗎?”江月沉著臉。
“明明隻要把他交出去就好了。”有人躲在人群裏喊道?
而因為這話,眾人看向江離的眼光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見此,江月怒急,手中仙劍對著地麵一刺,靈力湧動,衣裙揚起,眉眼清冷道“那你們就來試試?你們也配稱道門精英?”
這一刻,江月整個人都變的冷冽起來,江離看著心裏都不免一哆嗦。
這個時候的她簡直和那個冰仙子陸芷夕給他的感覺如此相像,哪還有之前的天真爛漫。
哎,吾家有女初長成啊。江離看著自打重逢之後,什麽時候都擋在他麵前的江月,心裏有些發酸。
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麵跑,那個看著他逗弄就會臉紅,和他半夜偷偷爬起來在院子裏烤紅薯都擔驚受怕,說話軟綿的小姑娘,如今已經長大。處處想著他,護著他了。
而身為哥哥的他,從來沒有好好了解過她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娘死了,他失蹤了。一個十歲從來沒有離開過村子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姑娘,會有多崩潰?而一無所知的被帶入修真界,又在短短十幾年裏結丹了。
那是個曾經連桶水都提不起的小丫頭啊,江離眼睛有些癢,仰著頭。
那一身寒霜之意,冷氣肆虐的樣子,到底經曆了什麽?
“你們太一宗要幫著這個道門敗類?”
“誰說的?給我出來。”江月小臉染著血,帶著水靈力特有的陰涼,身後湧起浪潮,似要將眾人直接淹沒。
“隨意編排太一宗?怕是你脖子上長的是個瓜吧?”江月護在江離麵前,誰都不讓靠近一步。
“噗。”聽到這話江離原本很沉悶的心情愣是被逗笑了,苦笑著搖頭和蘇曦咬耳朵道“我妹以前可乖了,怎麽這幾年有一種越長越跑偏的感覺?”
蘇曦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誰讓她有個你這麽讓人不省心的哥?”
“有我什麽事?”江離不樂意道。
“就這話,肯定你教的。”蘇曦翻了個白眼道。
“哪有?”江離死不承認,不過還是歎息道“這些年,我挺對不起她的。”
他隻是個孤魂野鬼,無意間闖入了這具身體,重啟另一段人生。而正是這對母女,在他還牙牙學語的時候把他帶了回去。可也正是因為他,間接的害死了娘,那個淳樸的婦人。
“太一宗好歹也是名門大宗,自詡道門之首,任由一個小姑娘出來胡言亂語,真的好嗎?”有人在人群中接話道。
聽到這話江離皺了皺眉,神識掃過去,隻是根本不知是何人開口。這明裏暗裏的都在說,太一宗可不要因為他一個江離而行差踏錯,被江月一個小姑娘牽著鼻子走。
其實江離也很奇怪,哪怕他們是兄妹,可畢竟不在一個宗門。太一宗能放任江月屢次為他說話,還不對她有絲毫芥蒂,也從來沒有在江離的事情上多說一句。
看似高高在上,事不關己,實則也從未對他有所過針對。
而且通過冷晗風的一係列舉動來看,太一宗是有心偏向他這邊,而具體原因江離目前並不清楚,隻是心有煩憂。
有所予,必有所求。
這人情欠下,要還的,憑他?怕是還不起。
“阿月。”江離道“你退下。”
“哥?”江月不樂意,站在那不動。
江離還要說話,可是以影夜為首的逍遙門幾人也站到江離麵前,一個個抱刀而立,一身黑衣法袍,神色嚴肅,看上去極為冷冽。
喂,你們是影衛啊,哪有影衛這麽正大光明的站出來的?怎麽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江離很想扶額歎氣,可是條件不允許,他根本動不了。
眼看著就要刀劍相向,無奈下,江離讓蘇曦扶他坐起來,開口道“誤傷了不少人,是我的過。既然非要拿這說事,我也無話可說。說吧,想怎樣?”
“既然魔門要你,你就出去。”有人揚聲道。
“說的就是,不過既然身為道門弟子,那麽寶物就不能被魔門得去,把寶蓮燈和那個珠子留下。”有人麵露貪婪。
“哼,憑這位和魔夜的關係,說不定人家是請他當坐上之賓也說不準呢。”
“我看,直接殺了他算了。”
然而這人話音剛落,江月已經一劍刺穿了他的額頭。
那人到死都瞪著眼睛似乎不敢置信,仙劍拔出的瞬間,血液混合著腦漿噴出,直接濺了身邊人一臉,惹來一片混亂。
“讓我再聽到有人說死的,不用魔門打進來,我先來。”江月才不管這些都是什麽人,也不杵這些人,但誰要敢動他哥,她不怕。
而江月這一舉動嚇到了所有人,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雙腿下意識後退一步。
“江月,江離。”。德鴻瞪著眼睛低吼,然後轉頭看向身邊一直沒說話的玉陽怒道“玉陽,你們太一宗就是如此管教弟子的?”
“德鴻你可把話說明白。”玉陽皺眉道“江月雖是我太一弟子,但人家還是那小家夥的妹妹呢,這哥哥被威脅,做妹妹的為何不能出手?”
“你這麽說把你們太一宗置於何地?”德鴻在憤怒的同時也很疑惑,一個小弟子哪怕再天才,也不能任他隨意行事,更別說在此道魔征戰的當下。
“我太一行事,何需他人評說?”玉陽閉上眼,打算事不關己。
德鴻和浩善對視一眼,心下疑慮,在看向江離和江月二人時不自覺帶上了審視。
江離也嚇了一跳,這怎麽突然就動手了?
“阿月。”江離頭疼。
“哥,他要殺你。”江月小臉皺著,滿臉的委屈,很不開心。
要不要這樣?剛剛還殺伐果斷的,明明她把人殺了,現在回身還和他賣萌?
心累。
“你……你……”其他人聲音有些抖。
“你什麽你?”江月眉毛一挑道“不想死的,滾。”
“你以為就憑你一個攔得住我們?”有人嘲笑道。
“那你大可試試看。”
然而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陣外魔門的攻擊每震動一次,都敲在他們的心頭,數十名魔門元嬰合力攻擊之下陣法已漸不穩。
以杜榮一個還沒結丹的修為,哪怕在無極宗的輔助下維持護城陣依舊十分吃力。薄薄的一層護城光罩,已經出現裂紋。
“把江離交出去。”眾人看著陣法屏障在魔門大舉攻勢下搖搖欲墜,而己方的人傷的傷,死的死。在如此絕望下,江離仿佛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心隻想交出江離來平息這場實力懸殊的戰爭。
“嗬,真有意思,中州作為道門腹地,被魔門困殺本就可笑至極。如今竟然還需要我一個小金丹出麵,還沒怎樣呢,自己先打起來,臉都不要了嗎?”江離看著眾人的嘴臉,這就是所謂的道門精英弟子,真尼瑪夠丟人的。
“江離,如今你以為就憑他們幾個能護得了你?”有人不屑道。
“護?我何需他人來護?”江離神色一動,坐在那,單腿彎曲,單手搭在上麵。
說話間,整個陣法轟然崩塌,而在魔門攻進來的瞬間,龍嘯響起,一道藍色流光自江離手腕爆起。天空聚起烏雲,帶著雷霆的轟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