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木靈
後山他們也算熟門熟路了，隻是以如今的身份再來這裏，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有些恍惚。一靠近，便感覺壓抑的厲害，帶著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穀外來回轉悠，隻是如今的穀外已經被設了迷陣和殺陣，其中險象環生，哪怕僥幸躲過，也往往是繞來繞去，又不知不覺的出來了。
這陣法當年是沒有的，有天心在，一般人也不敢闖，隻是後來天心死了，流淵擔心有人作亂，便在外麵設了陣法。至於進去的方法，在離開前流淵已教交給了他們。
“看到了嗎？你說當年那升龍果那人怎麽得的？”江離和其他人一樣，站在穀口仔細打量著。
外表上雖看不出什麽，可他剛剛正好看見一個進去的修士走錯路，被風刃撕碎的樣子，還有滿身是傷的在那裏亂竄的修士。有運氣好的，出來後都有些心有餘悸，坐在地上療傷。
他們也看見江離過來，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如今江離的名字是徹底傳揚開來，至少在這靈虛秘境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般人也不想上去觸黴頭，都好整以暇的打算看江離如何做。
“運氣吧，氣運這東西，有時候也說不準。”蘇曦感慨。
這點江離也不得不承認，也不糾結道：“走吧，我們也看看。”
兩人假裝跟著眾人進去，本想著悄悄，可他還是低估了他如今的知名度，雖然小心翼翼，但毫不猶豫的樣子還是被其他人看在眼中，都在暗中觀察著。等他們逐漸消失在人前的時候，一個個露出驚訝的模樣。
“怎麽回事？”
“他怎麽進去的？”
“難道他知道方法？”
“哦，我想起來了，聽說江離拿壽元果換了無極宗的陣道傳承。”有人出聲道：“想來他的陣法水平不低。”
“那我們怎麽辦？這裏說不定有寶貝。”
“有寶貝又如何？那也得有命得。這裏詭異的厲害，說不定是什麽死地呢。”有人不甘心，可也隻好這樣說。
“可是這一片我們都看過了，除了這裏，別的地方都空了。”有人有些迷茫道。
“那還等什麽？先找人過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進去。這裏保存的這麽完好，說不定真有什麽寶貝，到時候好東西各憑本事就是了。”
幾人一合計，確實是這麽一回事。
於是當江離兩人進了山穀，越來越多的人都匯聚在穀口，研究起陣法來。
而此時已經到了山穀內的兩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數百萬年了，再次來到這裏，原來一片生機盎然的地方，早就一片荒蕪。地麵交錯縱橫著道道裂縫，一條條鐵鏈從裏麵伸出來匯聚一處，一具枯骨倒在亂石與枯樹之間。
最讓人驚訝的是那副骨架的心口上竟然浮著一團赤紅色的火焰。
“這是焚心炎？”二人現在那枯骨麵前，從她身後的那兩對羽骨可以看出，這就是當年的天心。
到死，都被鎖在這，哪怕如今，那焚心炎依舊在日日煆燒。
江離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些心疼，或許是那百年來的間接相處，這個張揚熱烈的女子，骨子裏透著不羈和傲氣，哪怕到死，也沒有低過頭，腰背挺得筆直。
“這也是個可憐人啊。”江離歎息。
蘇曦沒說話，而是走過去伸出一指，然後那焚心炎，跳動一下，猛的往上一竄。江離正要上前，赤金色的涅槃之火已經瞬間將它包裹起來。
有鬼哭之聲自火焰中傳來，帶著絕望與不甘，回蕩在整個山穀。
“都過去了，你也應該放下，輪回路上，忘了吧。”蘇曦盯著麵前被包裹住的火焰，眼神中帶著化不開的悲傷，那是繼承了天心部分記憶之後的感同身受。
焚心炎日日夜夜的燃燒早就與天心融為一體，可以說，焚心炎不滅，天心的怨氣就不滅，永生永世的沉浸在這近乎絕望的悲憤之中，不得超生。
焚心炎還想掙紮，可是被涅槃之火包裹著根本掙脫不開，加上江離在一旁用太陽真火幫忙壓製，哪怕焚心炎掙紮的再厲害也無濟於事。
隻是那不斷回蕩在山穀中的鬼哭之聲，讓人著實心慌。
“我看還是算了吧？”圍在穀外的一群人被近日來從裏麵傳出來的聲音嚇到了。
有些人考慮下得失後果斷退出，而如江月等人聽說江離進去了反而更加著急。
“夏天，怎麽樣？”江月問道。
“有些難，這是上古禁陣，我隻在古書上看過，但很多都不全，沒想到這裏竟然保存如此完好，真是開眼了。”夏天在著急的同時還有些興奮。
“阿月，你也不用擔心，他們說江離進去的時候沒有絲毫阻礙，看來是有備而來。”嶽子初相比之下就比較淡定了。
“希望如此吧。”江月很苦惱，之前他哥看上去就有些不對勁，也不知道怎樣了。
可是再擔心也無用，隻能幹等，而這一等，就是半個月，距離秘境開啟隻有最後的十天時間，一些人見沒什麽希望，一個接著一個離開，打算趁著這最後的時間盡量多的收攏物資。
“呼。”江離大口喘氣，徹底虛脫的躺在地上，聲旁躺著蘇曦，兩人拉著手，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心頭的戾氣瞬間煙消雲散，兩人抬頭看著天，晴空萬裏。
當然他們也沒忘裏來此最重要的目的，休息一會就往記憶的方向而去。
“我靠，真龍？”江離瞪大了眼睛盯著那似乎盤在樹上的東西，有些被嚇到了。
“不是，是升龍果樹。”蘇曦搖了搖頭道：“數百萬年了，怕是有些意外收獲。”
“你說這果樹成精了？”江離平複下心緒，仔細打量那果樹。
大感不可思議。
曾經這就是一顆粗壯一些的樹而已，可如今，仿佛真龍一樣，甚至那龍須都惟妙惟肖。待細看下去，就能看出那隻是抽出來的幾條樹枝而已。
在那龍口的位置，生長著一顆金色的果子。
“升龍果？”江離驚喜。
說著江離就要過去摘。
“小心。”蘇曦擔憂道。
果然，當江離正要靠近那果樹，數條樹枝呈藤蔓狀向著江離抽了過來。江離沒注意，直接被抽飛了出去。
蘇曦扶額歎息，看著趴在地上的江離，竟然有些想笑。
等他爬起來，就看見一條青色的小龍自那樹中浮現出來，瞪著龍眼漂浮在人前。
那小龍不過胳膊大小，渾身透著濃鬱的木靈力，滿身的生機。
“這是樹靈？”江離看著那小龍感覺有些萌。
“已經不是了，是木靈。”蘇曦有些感歎道。
“有區別？”江離不懂。
“萬木之靈，木之本源。”蘇曦眼中透著不可思議道。
“本源？”江離有些破音：“就這？別鬧了。”
江離一臉的不信，小東西也疑惑的打量下江離，嗅了嗅鼻子，繞著他轉了幾圈，然後又猛的往回跑，帶著警惕的目光看著他。
什麽意思？剛剛不還挺凶的嗎？
小家夥其實有些害怕。
這兩人好恐怖，這些日子它都看到了，山穀那邊的大魔頭被他們弄死了，現在又來了它這邊。
“小家夥，那顆果子可以給我嗎？”江離指了指升龍果問道。
這果子對他的吸引力倒是不大，但對藍淵有好處，如果能得到，還是盡量得到的好
小家夥沒動，隻是警惕的看著他，也不攻擊，就這麽大眼瞪小眼。
互瞪的有些煩，江離小心的往前踏了一步，然後那小東西也往後退一步。
這可尷尬了，什麽情況？打還是不打？
這麽想著，江離猛的抬了下手，然後那小龍，身子一抖，縮小了身體，嗖一下竄回樹裏。然而等他想去摘果子的時候，這家夥又控製樹木來攻擊他。
“搞什麽？”江離抓著頭發，很是鬱悶。
“喂，你給我出來。”可是這次不管江離怎麽說，那小東西就躲起來不出來了。
“行，看給你能的。”江離說著手裏凝聚一個火球道：“不出來，我把你這破樹燒了。”
小家夥似乎被嚇到了，探出半個身體，眼淚汪汪的，看著江離，還沒等他發火，就哭了。
眼淚中帶著濃鬱的生機，滴在地上，原本幹枯的大地竟然出現綠意，蕩漾開來。
而隨著它的哭聲，整個山穀都開始震動。靈植，靈果，大片大片的綠色植物從地下冒出來。
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可是小青龍哭聲不停，生長不斷，越長越高，而且胡亂堆疊，一個蘑菇，都長了比人還高了。
“喂，你可以了，停下。”江離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就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還是在氣惱的同時心裏十分詫異，這小家夥的能力不小啊。
“聽見沒，再出一聲，我都給你也燒了。”江離說著手裏的火球更加大了一下，耀金色的火焰，帶著灼熱的氣息讓小青龍不敢亂動。
它都看到了，就是這火，還有那女人的火，把那個大魔頭給滅了，心裏很是害怕，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就要個果子，至於嗎？弄的我和欺負小孩子一樣。”江離被這小東西給萌到了。
其實也不怪小家夥，自它有靈智之後，它在這裏好多好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出現過，本來他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可山穀那頭還有一個它惹不起得存在，讓它不敢過去。而這突然來了倆人，竟然比那個恐怖的東西還要恐怖，怎能不嚇壞它？
不過聽到江離這麽一說倒是疑惑了，歪了歪頭，表示不解。
它其實不太懂他要說什麽，以及他想幹什麽，他隻知道之前江離想對他不利，可現在，它在他身上並沒有感覺任何危險的意思。
好奇怪。
而江離看著小家夥這一下又一下的，竟然詭異的看懂了。
心裏哭笑不得。
小家夥從來沒接觸過外人，一直都是它一個，而木主自然，和諧，但是單純。
拍了拍身邊一個巨大的蘑菇，發現還挺軟，拉著蘇曦一躍而上。
“喂，我說你一個人呆著無不無聊啊。”江離眼珠子一轉，從儲物戒子裏拿出一堆剩下的糕點，還有一些獸肉，直接就地鋪開，架起爐子，準備吃火鍋了。
蘇曦好笑搖頭。
“見過嗎？這是火鍋，這是桂花糕，這是蓮蓉酥，你沒吃過吧，想嚐嚐嗎？”江離笑眯眯的給他介紹每一樣東西道：“世界那麽大，你不想出去看看嘛？這裏要塌了，到時候，你就會流落虛空，會死的。”
最後這話江離倒是沒說錯，用不上萬年，這裏靈氣就會消耗殆盡，再也支撐不住。
萬年，聽上去很長，可在修仙界閉個關可能就千年過去了，這萬年可能眨眼就不見了。
“你說你好不容易才有的靈智，死了不怕嗎？”江離倒是真有些替它可惜。
萬物有靈，何況承天地之力而生的本源之力。
其他的小東西沒聽明白，可死，他倒是聽懂了。
猛的竄出來，在兩人周圍轉來轉去，似乎有些急。
“你別轉了，搬家吧。”江離理所當然道。
小家夥疑惑，不懂什麽意思。
“你在這紮根那麽多年了，跟我出去看看怎麽樣，前山那片宮殿，喜歡哪？隨便挑。”江離豪氣道。
這裏他帶不走，但是望仙宮，可以。
小家夥有些糾結，搖著腦袋。
“哥。”就在這時，破開陣法進來的江月就被這滿山穀古怪的植物嚇到了，根本看不清，那比他都高的隻是雜草吧？
緊跟其後的人也有些懵，胡亂的竄，根本看不清前路。
“這呢。”江離喊了一嗓子，然後看著小青龍道：“行了，我走了，那果子你就留著爛了吧，也不知道寶貝著什麽。”
江離說著就要拉著蘇曦往下跳。
小青龍一看，趕緊飛過去咬著他的衣袖，大眼睛眨啊眨的。
“幹嘛？我要走了。”
小青龍急得不行，尾巴一搖一搖的，聽著那往這邊而來人的腳步聲，連忙回身，一口咬下升龍果，送到江離麵前。
還沒等他反應，身後那顆升龍果樹綠光一閃便消失不見，而它直接化為一道流光，在江離的手臂上留下一片綠色的葉子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