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血與淚
“你竟然,你竟敢傷她。”江離喃喃著。
此時的江離整個人都是一種懵的狀態。
然而蘇曦一身狼狽的躺在那裏,依舊刺痛了他的眼睛,心裏更是湧上說不清的害怕與憤怒。
“我殺了你。”那聲音聽上去如同野獸。
隨著江離的怒吼,整個山穀再次塌陷,禁錮著他的捆仙鎖寸寸開裂,身後的巨樹被拉扯著整根拔起,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
江離衣衫襤褸,周身不停的往外湧動著宛如實質的戾氣,攪動著整個山穀的靈氣暴動。
江月幾人張著嘴,有些睜不開眼睛,等再看的時候,江離已經來到仙鴻運麵前,一爪子撓了下去。
然而還未近身,仙鴻運身上便迸發一股極強的靈力波動,直接將江離彈飛了出去,撞進身後的亂石堆中。
“螳臂當車,你這徒弟倒是和你一樣,不自量力。”仙鴻運甩了下手。
然而他剛說完,江離卻又一次衝了出來。
“不知死活。”仙鴻運不屑,伸手一拍,將江離拍在地上,直接拍出了個深坑。
江離雙目充血,想再爬起來,可身上好像被壓了千斤重量,任他如何掙紮都抬不起頭來。
一股絕望的情緒不明所以得壓在心頭,竟然哭了。
蘇曦扭過頭看他,心裏的疼莫名的比後背上的疼痛還要來的強烈,咬了咬牙道:“滾啊,逞什麽能。”
淚水混合著血水,模糊了眼眶,兩人都感覺對麵的人有些虛。
“師兄。”江月咬牙,急得不行。
“等。”冷晗風站在那,雙手插在衣袖裏,就像個局外人一樣。
說來也奇怪,哪怕人人都知道他的恐怖,可往往都會下意識的把他的存在忽略,若不出聲,根本發現不了。
“師兄,等什麽啊。”江月也急得哭了,可根本就動不了。
“你放開我。”江月不理解他們在想什麽,或者說他們到底想確認什麽。
因為包括冷晗風,宋元錦,就連商羽,都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場中。
再看嶽子初幾人,都露著不可思議的表情被定在原地,誰都動不了。
“冷師兄,你要做什麽?”嶽子初轉動著眼睛,忍著不去想他們是想讓江離死。
“有些劫,要自己度。”冷晗風說了個莫名其妙的話,惹得商羽轉頭看過去。
他沒動,是因為他知道上去也不過多一具屍體罷了,還有他也想看看冷晗風到底想幹什麽?他對那個叫江離的,態度有些讓他琢磨不透。
是他想在那人身上得到什麽?還是太一想?這幾年太一的動作早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說是在世俗界收弟子,可真正收到手的,一手之數。要說沒有資質好的,可就那個腦殘的帝國公主,他就沒看出來哪裏值得收。還有這靈虛秘境開啟,太一的林書,陸芷夕竟然在一個小小世俗界做任務,那是他們這些弟子需要做的嗎?
弄不懂,索性就旁觀,反正這裏,隻有他算是個外人。
隻是看著江月哭紅的眼睛,心裏煩躁的厲害,一直甩眼刀子給冷晗風。
可是人家依舊淡定的站在那,略微垂著眼。
而那邊仙鴻運已經將江離提在手裏,手捏著他的脖子,與江離對視。
“眼神不錯。”仙鴻運看著江離那留著血淚的眼睛,欣賞道。
“仙鴻運,你放了他。”蘇曦扯著身下的鐵鏈想掙紮著,反倒是越掙紮,勒的越緊。
“別白費力氣了,這鎖神鏈可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仙鴻運低頭看著蘇曦。
鐵鏈的另一頭連接著焚心葫,穿過她的心髒,日日夜夜的焚心煆燒。
本來他是把她當做陣眼鎮守這望仙宮的,卻不知為何,這裏卻是幻天境。而且這人也不是天心,那他還有什麽顧及?這一天,不止她等了太久,他也同樣。
至於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真算起來,他不過是抹神識,在這裏倒是讓他凝成了身體,如果可以從這裏出去,那他就是活生生的人,再也不受本體控製。
他有些看不起本體那優柔寡斷的樣子,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他仙鴻運想要什麽女人沒有?至於嗎?
不過是挺漂亮的,倒是眼光不錯。仙鴻運仔細打量蘇曦,哪怕狼狽不堪,依舊遮不住那風骨神韻。
而仙鴻運還不知道,如今早就不是上古,還活在數百萬年前,他未免意外,而留下自己的一道神識來控製天心的年代。
“天心,你不會看上這個小子了吧。”仙鴻運陰沉著臉。
“怎麽?我就是看上了。”蘇曦不停地扯著身體。
仙鴻運被刺激到了,手中的力度更加大。
江離本來蒼白的臉竟然憋的有些紅,四肢胡亂揮舞,可眼睛依舊死死的盯著仙鴻運,帶著滿腔的恨意。
“你說這是他們?還是我們?”流淵看著目光出神,似在回憶。
“你管他呢?趕緊想辦法。”老頭白了眼這又矯情起來的人。
“我不是想辦法呢嗎?”流淵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已經全部到來的三十二個人……鬼道:“你們說,怎麽辦?”
“這……”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真是頭一回見識。
幻天境以前就是用來曆練弟子用的,這還是第一次脫離既定軌跡。這麽想著,都偷偷摸摸的看向流淵。
被這麽明目張膽的盯著,流淵也知道自己大意了。
可誰能想到?
如今這裏麵的因為他的一個故意,整個走向往另一方向怎麽都拐不回來了。師父要提前死,自己看來也好不到哪去。
流淵撓著頭發,心裏特別煩躁。
如今他隻能指望那個九幽來的小子,可以給力點。
可是看著畫麵裏的樣子,流淵都有些不忍心。
仙鴻運提著江離,猛的往地上一甩,直接砸出一個深坑。然後扯著他的頭發,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磕。
“仙鴻運,你給我放了他。”蘇曦心裏發顫,說話的聲音帶著顫抖,簡直比自己斷翅還疼。
她不知道這疼痛從何而來,為何這般痛苦,可看著江離的樣子,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根本止不住。
“放了他?求我啊?”仙鴻運說著,又是一下狠狠往地上一磕。
石頭碎裂,江離一臉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人樣。就在仙鴻運和蘇曦說話忽略他的時候,他竟然猛的用力,一嘴對著仙鴻運的胳膊就咬了下去,喉嚨裏滾動著吼聲,就像一條瘋狗,撕,咬,抓,撓。
“找死。”仙鴻運怒極,伸手凝聚靈力,就要對著江離的腦袋拍下去。
“求你,我求你。”蘇曦害怕了,瘋狂的喊著:“仙鴻運,師兄,我求你。”
而隨著這句哭喊,整個山穀的風似乎都停了,沒有人說話,隻剩下她的哭泣聲。
而聽到這聲音的江離心裏猛的一抽,死咬著不放的嘴鬆開,低著頭,也不知道想什麽。
“哈哈哈哈。”仙鴻運一愣,片刻後笑聲響起,配著蘇曦的哭聲異常詭異。
“你笑的,很開心啊。”低沉又沙啞的聲音響起,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
“咦?”仙鴻運有些驚訝,看著趴倒在地上的江離,就見他整個人的氣息都發生了變化。
縷縷死氣自他身上冒了出來,帶著九幽的陰冷。然而最不可思議的是,那死氣中竟然還帶著淡淡的金光,瞬間將他包裹。
從地上一點點趴了起來,能聽到骨頭發出哢哢的響動。
仙鴻運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染上一抹凝重,腳步竟然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而最讓所有人都驚訝的是,一朵耀白色的蓮花自他體內綻放開來,強烈的光芒幌花了眾人的眼。
“是寶蓮燈吧,是吧,沒錯吧?”流淵揪著老頭的指著畫麵中身影有些顫抖道。
怪不得那小丫頭聽他說完後這麽淡定,可是怎麽可能呢?
來不及糾結,畫麵中江離已經重新站在那,隻是眾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亂發之中,一雙眼睛褪去了之前的猩紅,而是被一黑一金所取代。本來就淩亂的頭發長至腳裸,漸漸轉變成銀灰色。
身上破爛不堪的法衣下,是江離已經完好的身體,身材挺拔,歪著頭,盯著仙鴻運道:“笑啊,繼續笑啊,你不是挺開心的嗎。”
江離說完眼睛一厲,轉眼就出現在仙鴻運麵前。
仙鴻運不屑,可是剛抬起手就被江離抓在手裏。他手中黑白二色光芒閃動將仙鴻運的靈力禁錮,微微用力,直接將對方胳膊擰斷。
“你不是很牛嗎?”江離說著一腳對著這人的某個部位踹了下去。
“敢肖想老子的媳婦兒?”
仙鴻運冷汗直流,不明白剛剛還如螻蟻的人怎麽突然實力這麽強了。
這要感謝,就得感謝這裏是幻天境。
心有多大,實力就有多大,說到底,仙鴻運也不過是個假的,而江離卻是自己的身體,隻不過之前頂替的是流淵的記憶,身份,他自己的東西都被遺忘了而已,包括蘇曦。
一想到蘇曦,江離心裏的怒火壓不住的往上冒。
“你不是喜歡折磨嗎?”如今情形調轉,江離捏著仙鴻運的脖子道:“怎麽樣,喜歡嗎?”
江離呲了呲牙,然後如法炮製,扯著他的頭發,對著地上就磕了下去。
“疼嗎?”江離扯過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笑著,然後伸手用力,就那麽活生生的把仙鴻運的胳膊給扯了下來。
撕拉。
“啊。”
“你不是喜歡嗎?你不是笑嗎?笑啊?”
這是什麽力量?
仙鴻運第一次從心裏生出了恐懼,看著江離的那雙眼睛,竟然有些失神。
他不過是一個分身,甚至靈魂都沒有,如果非要說,就是一具有了意識的傀儡。然而莫名的恐懼卻讓他整個人呈現一種精神恍惚的感覺,之前還仙風道骨的模樣此時像個瘋子,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啊啊亂叫。
“廢物。”江離說著手捏著他完好的另一隻胳膊,靈力滲入身體裏,一點點的將他的骨頭敲碎,最後軟踏踏的攤在那。輕輕一捏,瞬間爆起一片血霧。
“啊。”
仙鴻運冷汗直流,痛苦的大喊。
江離抬手,身後一個又一個元素靈氣球飄在身後,卷起靈力風暴,一個接著一個的向著仙鴻運砸了過去。
爆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江離已經沒有時間想去看他是死是活,快步走到蘇曦身邊蹲下,雙手有些顫抖,捏著捆在他身上的鐵鏈。
似乎感覺到危險,鐵鏈震動的厲害。
四目相對,就看見蘇曦邊哭邊笑,血與淚,模糊了麵容。
“對不起。”江離聲音發顫。
所有鐵鏈瞬間破碎,焚心葫直接炸開,滿天的焚心炎瞬間洶湧而出,直接將兩人吞噬。
而火焰中,江離竟然輕輕的笑了,低頭吻上了蘇曦的唇。
有血色印記自兩人胸口浮現,在兩人之間流轉後打了個結,然後大火瞬間向著兩人匯聚而去,以他們為圓心將兩人包裹在其中。
鳳鳴起,赤紅色的火焰慢慢被赤金之色所取代。
等火焰消退,暴露在人眼前的,就是蘇曦躺在江離懷裏被他抱著,銀灰色與赤金色的長發相互纏繞,兩雙顏色各異的眸子中流動著說不清的情愫。
然而最讓人驚訝的是,蘇曦身後的羽翼消失,卻被一對鳳羽所代替,自然垂下,看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嗯?怎麽長翅膀了?”江離皺著眉。
“不喜歡?”蘇曦吸了吸鼻子,說著還試著動了動。
“也不是,就是有些突然,能收回去嗎?”看著很漂亮,但抱著有些硌。江離用鼻子蹭了蹭她道。
“好像可以。”蘇曦想了想,心思一動,那對羽翼便收了回去,消失不見。
“之前的你還記得嗎?”江離小心翼翼的問。
看著江離的樣子,蘇曦一愣,然後挑了挑眉道:“怎麽,你又要叛師?”
“蘇蘇?”不是蘇蘇嗎?不應該啊?
“幹嘛?”蘇曦眼睛彎彎。
看著她這樣,江離倒是確信了她就是蘇曦,隻是一想到這個狗血的設定,他就氣的要死。
記憶還在,他當然知道自己是誰了,真夠小氣的,就說了他一句沒出息,最後坑的他們差點身死道消,給他等著。
想到這,江離看向那仙鴻運的方向,怒氣蹭蹭的往上冒。
“放我下來。”蘇曦拍了拍他,示意他將她放下來。
江離不解,但還是照做。
等兩人站到仙鴻運的麵前,低頭看他,他已經看不出人樣,就剩一團焦黑的血肉。
從天心的記憶中,蘇曦看到了她的記憶,說到底,仙鴻運隻是個極度自卑的人罷了。
少時的他天賦不佳,被人看不起,卻不知得了什麽機遇,讓他趁勢而起。這種人修真界中太多太多,每天都有人崛起,每天也都有人隕落。
然而哪怕再也不像以前,可那些記憶已經刻在骨子裏揮之不去。人得勢之後會做什麽?當然是把曾經看不起他,欺負他的人打回去。張揚的像隻開了屏的孔雀,也是想證明自己。哪怕他成了宮主的親傳弟子,為眾人所推崇,可是曾經的那些恥辱是刻在骨子裏的。
而女人,地位,可能是男人的最好證明,被人推崇,被人愛慕,可最後,他在天心這裏碰了壁。
一個天之驕女,生來就高高在上,這種女人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然而天心對他從來橫眉冷對,說到底,不過就是不甘心罷了。
“挺幼稚的。”蘇曦看了看如今這個已經不知死了幾百萬年的人忽然感慨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認為征服女人特別有成就感?”
“嗯?”江離火氣剛起,就被這話問的愣住了。
送命題,怎麽回答?
“我不一樣,我被你征服才有成就感。”江離正色道。
蘇曦白了他一眼。
“哥。”終於被放開束縛的江月連忙跑過來,哭喊著就要撲上去。
可江離一驚,連忙伸手製止她的動作。
“你大姑娘了,不要上來就抱。”說著還斜著眼睛看蘇曦。
“哥?”江月抹了把眼淚,不過也不在意,轉頭就抱上蘇曦,將腦袋埋在她懷裏道:“嫂子,嚇死我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江離有些吃味道。
幾人七嘴八舌,總算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羅玨?”江離都快把他忘了,這家夥也蹦躂的夠久了:“蘇蘇,你把他扔哪了?”
“這……”蘇曦有些尷尬,這扔哪了她還真不知道,對當時的他來說,那種小螞蟻,左右不過死,各大險地隨便扔就是。至於薑晴雪,被她扔去蛇穀,這如今,怕是沒了。
“扔哪都無所謂,左右也逃不出去。”
“那我們怎麽出去?”江離問道。
打破這裏就別想了,哪怕他實力再強,對這裏來說都是假的,是幻天境賦予給他的,而以他們的真實實力,就天方夜譚了。
而就在江離問話的同時,整個空間都發生了震動,四周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仙鴻運死了,流淵等人的阻礙自然也就沒有了,趁此機會,為了避免再發生意外,自然要把他們先放出來再說。
其他人,則洗去幻天境中的記憶被扔在望天宮各地,可哪怕這樣,這百年來的修煉感悟依舊潛移默化的存在各人心裏,等日後修煉起來,就知道其中好處了。
至於江離這些人,流淵就有些犯難了。沒辦法,除了江離和蘇曦二人,全部弄暈。
看著身邊人一個又一個毫無知覺的倒下,江離剛要著急,就發現他們身邊的環境已經變了。
一個笑的滿臉褶子的老臉出現在他麵前。
“小友,別來無恙啊。”老頭心裏吐槽流淵這不靠譜的把他推出來送到另外一個小祖宗麵前,這不是覺得他活的太長了嗎?
“嗯,我無恙,不過,你有恙。”江離說完,就要動手。
然而那老頭也是奇葩,看江離神色不對,愣是直接跪下抱住他大腿,哭喊著道:“小友,小友,我也姓江,我也姓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