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撕破臉
漫天大火收縮，蘇曦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上揚的眉眼中盡是冰冷，看著眾人似笑非笑。
“望仙宮，真是了不起啊，可是不想要了？”平淡至極的話說出來，本來炙熱的空氣，卻讓所有人心裏凝上一層寒霜。
其他人還好，可了解更多的望仙宮主當即大驚道“老祖，此子以非常人，留下必成大禍。”
“禍？當年仙鴻運那老東西也這麽說過。”蘇曦背著手，站在江離身前，看著周圍的所有人，像是自言自語道“三十萬年了，我忽然覺得，他說的挺對。”
“老祖，三思啊。”望仙宮主當頭一拜。
而其他長老級別的多少聽過一些傳聞，頓時心驚，隻有那些弟子，則一頭霧水。
蘇曦沒有看他，而是回頭看向已經沒有人樣的江離，撇了撇嘴道“真醜。”
而江離此時的狀態也很奇怪，他歪了歪腦袋，那雙猩紅的眼睛帶上些迷茫之色，張了張嘴，可從喉嚨裏發出的怪聲，讓他下意識的閉上，蜷縮在地上，像隻無助的小獸。
“哎，我就走開一會，就給自己弄成這幅模樣，真是丟我的臉。”蘇曦彎腰揉了揉江離那亂糟糟的頭發。
“嗚嗚。”江離抬頭，帶著掙紮之色。
蘇曦心頭一痛，轉過頭看向望仙宗主道“你們要殺我徒兒？”
“老祖，師叔祖已經沒了神智，隻知殺戮，而且還能影響他人，宗門大義在前，不能留啊。”望仙宮主鄭重道。
望仙宮不能毀在他手裏，當然，也不能任由蘇曦隨意行事。
“殺戮？你給我睜大狗眼看看，就這？”蘇曦指著江離冷聲問道“宗門大義？不問緣由，隻要認定是威脅，就要隨意滅殺的宗門大義？真不愧是仙鴻運的好徒子徒孫。”
這讓他怎麽回答？難道說之前都是幻覺？可地上那碎的都看不出是什麽器官的屍塊如何解釋？
可對上蘇曦的眼睛，他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可是哪怕這時候好了，誰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發生，這就是個隱患。當然，這師徒倆都是個隱患。但起碼蘇曦還可以說，江離呢？這明顯已經不能稱為人的鬼東西，如何說？
“老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了他。”望仙宮乃道門大宗，不能因為一個流淵，助紂為虐。
“我要說不行呢？”蘇曦被氣笑了。
望仙宮宮主難得神色不變，依舊挺著背，不讓分毫。
這邊眼看著就要動手了，那邊嶽子初幾人心急的厲害，聚到一起。
“想起來了嗎？”嶽子初問道。
幾個熟悉的人互相看看，都點了點頭。
“你們也應該聽見了，我們現在怎麽做？”
流淵知道，如今這局麵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原本不應該出現的丹藥突然提前數十萬年在望仙宮中出現，還被他潛移默化的送到江離嘴裏。
又或者說，送進了自己嘴裏。
黎景，當年到底怎麽得到這些的？
曾經進去的人都被他們安上一個又一個的身份，而且還被下意識的讓他們按照約定的軌跡行事。可是這次因為他自己的私念，不隻是僅僅封印了記憶，還把一個完全不能複刻的人複刻了進去。隻是想看看，如果是他，在當時的選擇下如何做。可沒想到，就這一次，就出了這麽大的事。
流淵無措，如今隻能放開他們幾個的記憶，讓他們想辦法，在保下江離的同時，以麵對可能因為這次意外而使整個事情發展的軌跡發生變化。
“很好，我倒要看看，如今你們這些小輩，有什麽本事攔我。”蘇曦要動手，可手腕卻被江離拉住。
回過頭，就看見江離眼神不斷變化，似掙紮似迷茫，然後那沙啞的聲音自他喉嚨伸出擠出來“不……要。”
“怎麽？你想死？”蘇曦眼睛一瞪，很是氣惱。
江離聽不懂她說什麽，隻是看她皺眉，心裏有些難受，然後，所有人就看見那個之前還隻知道殺戮的人站了起來，伸出那已經看不出是手的手，僵硬且笨拙的附上了蘇曦的眉。
可是還沒等他碰到，就慌忙無措的縮了回去。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生怕他控製不了自己動手，全都戒備著。
然而江離隻是隔空順了順，帶著難聽的聲音，磕磕巴巴道“不……好……看。”
蘇曦鼻子一酸，那近在咫尺的胳膊上散發的腐臭氣息撲鼻而來，可她完全沒在意，隻是看著他這樣子，莫名的心疼的厲害。
“你敢說我不好看？嗯？”蘇曦帶著鼻音道“你自己好看到哪去了？”
江離聽到這話下意識的收回手捂住自己的臉，連忙轉過身，蹲在地上，再也不敢看她。
看了眼依舊戒備的一群人，蘇曦心裏煩的厲害，伸手抓住江離的衣領，眨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雖然沒殺掉江離，但所有人心裏不由的鬆了口氣。嶽子初幾人對視一眼，悄悄退了下去，隻是離開前，將羅玨和薑晴雪倆人打暈帶走。
“宮主？”一名長老看向望仙宮主。
“約束好門下弟子，封鎖消息，如果讓我知道誰透露一絲一毫，連帶著你們，別怪我無情。”望仙宮主眼中閃過厲色。
其他人一噎，但也沒敢多說。
“老祖留下話，如果有朝一日那位不受約束，可殺。”望仙宮主回身看著留下的眾人道。
“可是，那位如今實力為何？我們都不清楚。”有長老擔心。
蘇曦的存在一直是他們心上的一根刺，既擔憂又害怕。就怕那個傳說中的羅刹再現，若不是有約束在身，加上平日裏縮在她的山穀裏，指不定早就動手了。近年來時不時出來走動，讓一些人多少心裏有些想法。如今聽宮主這麽一說，互相看看，都心照不宣。
“至於她那個徒弟，留不得，我望仙宮三十萬年前出了一個魔頭，不能再出第二個。”宮主沉聲道。
蘇曦帶著江離回到山穀後，就用捆仙鎖將江離鎖在了穀中那顆最粗壯的樹幹之上，這才認真看他的狀態。
別看她之前信誓旦旦的，可心裏的擔心不比他人少，隻是她擔心的是江離。
如今他的狀態完全隻留下本能，不傷她，不對她出手也是本能，可別人不同。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有如何變回去，她也不知道。
不過很快，嶽子初一行人隨後便帶著羅玨找上門來。
“嫂子，是他，那人說，就是是他給我哥吃了個什麽丹藥，他才會變成這樣的。”江月恢複記憶後就不管不顧，手中劍直接挑了兩人的手筋腳筋，紅著眼，看著被綁在樹上，在見到他們後就不停掙紮的江離哭喊著。
“你們？是誰？”蘇曦看不懂這個小姑娘上來就叫她嫂子，而且這一群浩浩蕩蕩的人她是一個都不認識，她怎麽不知道自家徒弟什麽時候有了這樣一群朋友？
“阿月。”嶽子初搖了搖頭對著蘇曦“老祖，我們是江離的好友。”
接著，嶽子初將流淵告訴給他們的事說了出來。既然蘇曦沒有回複記憶，那自然有其道理，他們不好多說。
蘇曦雖然不明白這些人怎麽回事，不過還是聽懂了，是地上這兩人動了手腳。
“丹藥？什麽樣的丹藥？”蘇曦從未聽過有這樣的丹藥，但也知道，這東西的危害到底有多大。另一個人實力大漲的同時淪為隻知殺戮的機器，並大量複製，是誰這般喪心病狂？
“問你話呢。”江月狠狠地踹了羅玨幾下。
羅玨如今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也沒想明白，就江離這平日裏趾高氣揚，生人勿近的樣子，哪來的這麽多人幫他。可哪怕如今情勢所逼，他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丹藥啊。
“黑色的，那人說可以破壞神識，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羅玨心裏暗恨。
“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都如此還惦記著害人。”江月氣的小臉通紅，轉頭瞪了一眼商羽道“你們天羅宗就沒一個好東西。”
商羽沉著臉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這倆人為何如此執著。天羅宗的秘法，魂種。就連他，也給自己下過要留意江離的暗示，倒是讓他忽略了這倆人的小心思。
可看江月那氣鼓鼓的樣子，心裏無奈。他是不太討喜，但也不至於一棒子打死吧，再看看自從恢複記憶後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宋元錦，心裏不屑。道貌岸然罷了，明明沒恢複記憶之前，他們關係還不錯來的。這麽想著，他看羅玨也有些不順眼了。
“天羅宗？還是外宗人？”蘇曦聽著他們的對話，麵容上看不出絲毫擔憂。
“額？不是，嫂子，口誤。”江月道。
“你為何一直叫我嫂子？”蘇曦一瞪，道“隨意編排老祖，你的罪過大了。”
蘇曦也很驚訝，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反而看這小丫頭張牙舞爪的樣子還挺喜歡？這麽想著她不由的有些想再收個徒弟了。
江月暗道不好，這叫嫂子都叫習慣了，忘了如今他們成了師徒。真搞不懂那背後之人到底怎麽想的，正要解釋，耳邊竟然聽到流淵的聲音“幫我，你哥無事。”
眼睛一轉，心裏了然，對著蘇曦道“江離是我大哥，你自然是我嫂子。”
“放肆。”蘇曦衣袖一揮，就將江月扇飛出去，神情冰冷道“你可知憑你剛才得話，你死一萬次都不夠。妄議是非，編排老祖，你膽子倒是不小。”
商羽眼疾手快，連忙衝過去擋在江月身後，慣性直接將他往後推去。強烈的衝擊直接讓他吐了口血，跌倒在地。江月從商羽身上爬起來，胸口也震的厲害，正要道謝，宋元錦跑過來擔心道“沒事吧。”
“沒事，師兄，嫂子她是忘了我了。”江月有些頹廢。
而從地上爬起來的商羽，看著兩人說話得樣子，心裏恨得不行，捏著拳頭，滿身的怒氣。
“啊，謝謝你啊。”江月感受到商羽的目光，有些尷尬的回身道歉。
“哼。”商羽覺得心裏很煩，扭過頭。
而商羽的樣子更是氣炸了江月，跺了跺腳，又跑回蘇曦麵前，不怕死道“嫂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哥到底怎麽辦？”
這裏雖然是個幻境，可她已經感覺過了，真實的可怕。如果沒有這些事，等離開時，這相當於比所有人多修煉了成千上萬年，雖然修為不會帶走，但感悟還在，隻要靈氣夠，結嬰，化神，都是妥妥的。也正因為如此，江離在這裏出事，會不會影響外麵，而且這裏死了，是真的死了嗎？她也不確定。
現在他們之中能阻止的，也隻有蘇曦。
蘇曦又聽到她叫嫂子，正要發怒，但後一句話讓她暫時歇了心思。看向倒在地上的兩人，伸手按在兩人頭上，直接搜起魂來。
江月幾人眉頭直跳，這幹脆利落的出手，根本不控製力度，這倆人怕是不死也好不到哪去了。
而蘇曦在他們記憶中看到他們對江離的想法，怒火直冒。而當他看到數年前，羅玨遇到那個送給他丹藥的人，更是露出一抹驚訝。
那人全身裹著黑袍看不清麵容，可給她的感覺卻幾位熟悉，隻是是誰，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敲了敲腦袋，蘇曦眯眼。
“這麽喜歡，我讓你享受個夠。”
蘇曦說著，伸手一劃，一道空間裂縫出現在眼前，而另一頭，當眾人看到裏麵的景象渾身發麻。漫山遍野的大大小小的各種蛇類，然後薑晴雪就被扔了進去。
蛇性本淫，既然喜歡，就讓她喜歡個夠。
至於羅玨，如法炮製，隻是扔去了哪，就無人可知了。
沒人敢說話，蘇曦此時整個人都呈現一種極其不穩定的暴虐，身後背著的葫蘆在感受到她的氣息竟然抖動起來。
長舒口氣，穩定下情緒，這才停止震動。
可是事情的起因是知道了，怎麽解決，又犯難了。
似乎是那丹藥破壞了江離的身體結構，更是激發了身體潛能，更因為太暴虐的靈氣直接破壞了他的感官，識海攪動，想恢複，這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喂，有辦法嗎？既然以前出現過，應該有方法吧。”江月看出蘇曦的糾結，在心裏問外麵的流淵。
流淵仔細回憶了一下，想了想道“有，可有等於沒有。”
“說。”江月問道。
“九轉聖蓮，生生造化泉，三光神水，涅槃之火，忘川河水，寶蓮燈。每一樣都可以修補淨化，蕩清靈魂，重塑身體，改造血脈。可每一樣都是頂級至寶，得不到，也就等於沒有。”
“哦。”江月點了點頭，心倒是放下了。
流淵以為江月放棄了，也有些於心不忍。
“可是這是幻境啊，出去不就沒事了嗎？”江月還是忍不住問道。
“幻天境是幻境也不是幻境，是望仙宮曾經至寶，他的最大能力，便是複刻。隻要有原型，那就能複製出一個一摸一樣的東西，哪怕是個世界，隻要你修為夠高。它是真非真，是假又非假。你們本就本體入境，自然一切變化都會對應本體。”
“這麽說，我們的修為也是真的？”江月驚訝了，這是寶貝啊。
“不是，你們的修為依舊沒有變化，隻是幻感，隻要你覺得你什麽修為，就是什麽修為，不存在高低之分，隻要你見過，隻要你感受過那個修為的樣子，就可以。”
江月沉默了，也就是說，他都不知道化神什麽樣，哪怕他想像自己是化神，也成不了化神。
怪不得，他總感覺這上古大宗名不副實，那宮主聽說都是玄仙，可對她來說並沒有那麽高不可攀。因為在她心裏，玄仙隻是個概念，多強？她沒見過，也就根本感受不到。
而江月還想了解下幻天境的事，忽然整個望仙宮都震動了一下。
所有人都抬頭看去，護宗大陣開啟了。
“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護宗大陣開了？”
“玄空那老東西要動手了，你們小心。”流淵說道。
然後，江月等人就看到望仙宮一眾長老將山穀包圍了，就連深居簡出，一直閉關修煉的老怪物們也紛紛出山，立於半空。
“這麽迫不及待？”蘇曦拍了拍江離的頭表示安撫，這才轉身抬起頭，似笑非笑“看來，你們也忍我忍的很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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