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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章 不懂亦不曾擁有

  那些曾經聽起來輕描淡寫的語句,在世俗裏摸爬滾打一圈後才漸漸明白它沉重的分量。


  肯定或者否定,隔著漫長歲月、茫茫人海傳遞到自己耳中之時,早已經失真,分辨不清好壞。


  所以在起伏跌宕的故事中,讓你失望的、痛恨的、頹廢的的章節,不如忘卻。


  這個世界能夠毫無保留的贈與你溫暖的人寥寥無幾,遇到珍惜,不遇隨緣,何必讓心緒因為一些無所謂的話語起伏不定。


  墨柒聽著來自前方少年儒生譏諷的話語,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輕描淡寫的回複道:


  “山腳飼養的牛羊嫉妒山頂自由的雄鷹,卻不想想自己是否能夠承受烈烈罡風,適應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


  “我不否認門第、階級的日益固化,但這不足以成為你攻擊別人的理由”


  “因為在我們這群人中,也有自黑暗泥濘中爬出的少年,固執且任性,但從未將脾氣發泄給這個不公的世界”


  “說到底你並不是瞧不起世家、宗門,隻是恨自己沒有一個好的出身”


  “這就是我們和你最大的差距,如同有選擇,我們何嚐不想當一個凡事無憂的俗人”


  墨柒發自肺腑的話語回蕩在天際,有心者自省,無心者譏諷。


  少年儒者麵紅耳赤,終究是年輕氣盛,做不到不動聲色,不露情緒。


  但是縱觀在場稍微年長的儒生教習,就會發現什麽叫做“道心恒定”,不以物移。


  病秧子身軀的書院教習謬千裏隨意一句將話題轉移:


  “年輕人路走窄了,心也亂了”


  “需知在這茫茫宇宙,漫漫歲月中,從不缺少妖孽、天驕,多的泯然眾人矣的流星一瞬”


  吳藍笑了,聽著謬千裏話裏話外都是警告他們不要太過囂張的意思,插了一句:

  “我和你就事論事的時候你給我將曆史”


  “那我要是論曆史的時候你是不是要動刀子了”


  “撐著這麽一副虛偽的麵孔不嫌累嗎?”


  吳藍毫不猶豫的撕開了彼此之間看似平衡的局麵。


  有些人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白玉京書院眾人和眾多儒生的爭鋒相對打斷了白衣書生和病秧子樣子教習的對話。


  等到吳藍打了個哈欠,一臉不屑與其爭辯躲到唐妖身後時,白衣書生才接上之前的話語,繼續說道:


  “白玉京書院秉承皇命,承載天一閣故地,名正言順。”


  “至於其中教習是瑤池聖女還是劍閣天驕,都沒有任何問題”


  “廣納天下客,同輝萬物生,評定教習是否合格的標準什麽時候成為了書院一家之言了?”


  麵對白衣書生咄咄逼人的聲勢,青色流蘇男子微微一笑,眼眸中掠過一抹精光,回複道:

  “書院不論來源,不談階級,可是儒家要分信仰,辨善惡”


  “一個成立不到三個月的書院,一個冗雜各方勢力的書院,一個血腥氣衝天的書院,你讓我怎麽相信他們別無所求?”


  白衣書生寂然深深地的看了一眼青色流蘇男子,輕聲一語:

  “你信不過他們,難不成信不過北白雲”


  白衣書生將唐皇北白雲搬到明麵上來,意圖是什麽已經很明了了。


  而在浮空戰場看台上目睹事情前後發展的諸方勢力來人終於理清一點眉目。


  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新浮現,當把一切歸根溯源,就會發現對立雙方所代表的生靈。


  白玉京書院——唐皇。


  諸家書院,上百儒生,千數弟子——代表的是儒家反對皇權掌控書院運轉的派別。


  說來也真是搞笑,書院大會未曾真正開始,倒已經見證了大唐內部的糾紛。


  再看看一旁坐山觀虎鬥的聖賢林和無動於衷的神洲書院朝聖,眾人心中更是一驚。


  眼下這一局勢的發生要是說和神洲書院、聖賢林沒一點的關係那是唬人的。


  念及於此,諸方勢力來人對於聖賢林和神洲書院的評價更上一層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神洲書院千百年來從未顯露頹落之態,也就是在近二十年風雲變幻中不顯山不露水,以至於讓一些勢力認為神洲書院已經成為了一頭垂垂老矣的獅子,隻是看起來嚇人。


  但是從眼下大唐一連串的內部糾紛來看,神洲書院在這二十年中也並非坐視大唐發展而無動於衷。


  最起碼大唐各家書院並未齊心,甚至於有人想書院淩駕皇權之上,不受任何拘束。


  可是這一切在過往歲月中之中都是暗流湧動,直到今日白衣書生將話題挑明,才將書院和皇權的矛盾擺到明麵上來。


  而腰間垂掛青色流蘇的男子麵對白衣書生輕描淡寫的質問,沉默一瞬,隨後一字一句道:


  “並非信不過唐皇,隻是信不過皇權”


  “你我皆知大唐在這二十年來的發展方向,也知道大唐這麽著急到底是因為什麽”


  “隻不過有點急了,相當於把書院強行拉上戰場,應對隨時可能爆發的戰火”


  “百年不論政治,專注於啟迪民智,這是夫子離開天域時諸家書院共同論定的目標,這個目標既是對於大唐億萬黎民百姓的承諾,也是對於一個大唐美好未來一個鋪墊”


  “這個可能實現的美好未來,不能因為一個人的死去而改變”


  “曆史的車輪不會因為一個生靈改變既定的軌跡,縱使他是怎麽驚才絕豔,絕代風華”


  “還有一個理由,儒家承擔不起一場內亂,重症當用猛藥,但是唐皇這劑藥才霸道了,霸道到祛除儒家積累萬年汙穢的同時,也毀滅了儒家既定的秩序”


  腰間垂掛青色流蘇的男子的回複落入白衣書生耳中,使得其麵色凝重,眸中閃過一絲掙紮。


  “你真是這樣想的?”


  “嗯”


  “哈哈,真是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同窗百年竟然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這麽一種形象,諷刺啊!”


  白衣書生嘴角浮現一抹自嘲的笑容,靜靜的注視著青色流蘇男子,一時間覺得格外寒冷。


  時間真是了不起的事物,可以在短短一瞬間改變一個人,也可以用千百年時光讓一個人心智更為堅定。


  戍溫,初見時眸眼中蘊藏著讓人難以琢磨的東西的少年,已經成為了舊路相逢不相識的陌生人。


  何其嘲諷,那個自囚皇宮,為大唐黎民百姓眼睜睜看著好兄弟隕落的男人在別人眼中卻成為了一個專權、霸道的皇者。


  想到這裏,白衣書生也不想辯解什麽了。


  他算想明白了,北白雲那家夥之所以一定要讓自己主持書院大會,或許就是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的發生。


  同時也是為了讓他和過往做個告別,也在告訴寂然,未來有可能八方皆敵,就問你怕不怕?

  白衣書生此刻眼眶一熱,心中湧現一股暖流。


  麵對現實的殘酷,北白雲選擇相信他,即使自己這個怯懦的懦夫曾在二十年前立誓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的寂然恨不得回到過去抽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立什麽誓,現在打臉了吧。


  但是寂然此刻同樣無比慶幸,北白雲並未將他排除在外,並未一意孤行,獨身一人扛下所有傷悲。


  這種被信任的感覺,一如既往的好。


  *

  白衣書生和青色流蘇男子的對話落幕,場間再一次陷入僵局。


  與此同時,被諸多變數打斷計劃的近道者粉衣青年揉了揉疼痛的眼角,不複之前的溫雅和善,顯露本來麵目,神情淡漠道:


  “大唐內部的事情還請內部解決”


  “但是我之前的建議還請諸位抓緊時間考慮考慮,一個對你們無所用的少女換取近道者的一個承諾,不論是對於大唐還是對於書院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並且那個承諾一直有限,哪怕是牽扯到神洲書院或者是哪一方聖地,近道者也必定遵守諾言”


  粉衣青年的話語給快要熄滅的烈火中潑了一桶油,頓時打破僵持不下的氣氛。


  病秧子教習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書院無意幹涉任何勢力間的矛盾糾紛”


  “但是白玉京書院意圖不軌,為長安諸多書院所不容,當誅……”


  近道者粉衣青年聞言笑了,儒生依舊是道貌岸然的樣子,始終想要保持一顆君子之心,卻不想想自己的行動是否配得上聖賢言。


  怪不得儒家有此一劫,從內部腐朽的參天大樹,無論如何都通不了天穹。


  而就在病秧子教習說出那句話時,本體已經衝了出去,直奔白玉京書院眾人。


  白衣書生見狀劍指一揮,一道毀滅天地的虛擬靈劍攻向病秧子教習,卻在下一瞬間被青色流蘇男子所阻攔。


  “戍溫,滾開”


  “寂然,時代變了,你也該變變了,這個天下不是大唐的天下,總有人要學會妥協”


  “妥協你大爺”


  白衣書生和青色流蘇男子打成一團,虛空為之破碎。


  而另一方以春秋領域籠罩向白玉京書院眾人的病秧子教習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意圖審判一切:

  “崛起了天才才是天才,如今你們在我眼中依舊是螻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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