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敏月專篇：可好

  顧北月已經回答了秦敏的疑問，解釋了她的誤會，卻偏偏又問了一句，“你誤會了是嗎？”


  這是非得她承認嗎？


  秦敏原本滿心的情愫，有自責有後悔有感動有心疼，可聽了這話，卻無端地有些惱。她看著顧北月，眉頭越蹙越緊，遲遲都沒回答。顧北月耐心十足，溫柔地同她對視，沒有催促也沒有作罷，就安靜地等著。


  兩人一個故意問，一個不回答，這不是較勁又是什麽呢？都是體貼溫柔的人，從來不會跟任何人較勁，除了對付。其實，他們相互較勁也不是第一次了，當年顧北月命在旦夕，一個想留一個要趕人，那勁兒較得可凶可凶了。那一回，秦敏贏了。這一回，卻是顧北月贏了。


  最終，秦敏大大方方地承認。她說，“對，我誤會了，我以為南辰失蹤，你才特意還我一個孩子……”


  秦敏還未說完，顧北月就否定了，他說：“不是。”


  秦敏沒理睬他，繼續說：“我以為你在無涯山上留下我，是為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顧北月又否定，“不是。”


  秦敏還在說，“我以為你這些年如此待我，是因為要負責！”


  顧北月繼續否定，“不是。”


  秦敏停了下來，她不自覺咬住下唇，越咬越緊，最終豁了出去，道：“你可是你心中有別人，愛而不得，不願將就，當初才收養南辰，與我契約成婚，各取所需！”


  她當初同他契約婚姻的時候，最大的疑問便是他這般絕世之人，為何要找她契約婚事，不去尋覓個心上人，真真正正成婚生子。她懷疑過他有心上人的。而後來，她知曉了他的秘密後，就一直以為他是知自己命不久矣，才不敢真正婚娶。如今，得知影術使命的由來後，她不得不問個清楚明白了。


  顧北月並不似方才那樣立馬否定，他看著秦敏，本就溫柔的眸光又溫柔了好幾分，濃得好似一化不開的霧。他再次伸手，輕撫秦敏的嘴角。天知道秦敏剛剛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呀，唇都咬出了些許血痕了。


  秦敏再次下意識要咬唇，顧北月以指腹攔下了。秦敏看著他，眼眶微微濕了，繼續道：“我以為你身旁有我的位置，心裏卻沒有了。”


  顧北月輕輕搖頭，似憐憫似心疼，似難過似悲傷。他擁住秦敏的後腦袋，輕輕將秦敏擁近。他亦傾身靠近，額頭輕輕抵在秦敏的額頭上，低聲回答道：“不是。”


  這話一出，秦敏眸中的淚就落了下來，滴落在顧北月的手背上。顧北月的手微微一僵，隨即攬住秦敏的腰，將她擁入懷中。他的聲音依舊溫柔而低沉，他說，“如若，你當真不了解我，我亦當真不了解你，不妨了解後再決定休不休我。可好？”


  顧北月說完這話就沉默了，秦敏依偎在他懷中，比他更加沉默。然而，沒多久，秦敏的身子就輕輕顫了起來。她哭了，哭得無聲無息。


  顧北月的眼眶微紅，他輕輕撫拍秦敏的後背，聲音越發溫柔地問，“昨夜那休書，我已毀了。”


  話音一落，秦敏終是嗚嗚地哭出了聲來。她沒有回答顧北月，在他懷裏哭了好久好久，把他的衣裳都哭濕了。


  顧北月沒有安撫，隻擁著她由著她哭。當秦敏安靜了，顧北月也仍舊沒放過她，秦敏亦是沒有動。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坐著，也不知道何時，秦敏睡了過去，顧北月還是沒有動。直到遠處的烏雲飄來，空中飄起雪花，顧北月才將秦敏橫抱起來，回屋去。


  顧北月將秦敏放在榻上，蓋好被子，取出帕子小心翼翼擦拭她臉上的淚跡。他又認真檢查了她的唇，確定沒有淤血才放心。他在塌邊坐了一會兒，便出門喊來了婢女。


  他低聲問道：“夫人可用過膳？”


  婢女答道：“沒有，夫人起後就去找小少主了。”


  他點了點頭，交代道：“備好膳候著，把書房案上那幾卷丹經送來。還有，傳話田執事，就說我不過去了，按我吩咐的辦妥便是。”


  婢女也不明白是什麽事，不敢問，領了命就快步離開。


  顧北月拿到丹經後，都在外屋的茶座上坐著了。可轉念一想，卻將丹經全都抱到內屋去，在塌邊尋了個位置，才坐下開始看。


  秦敏昨夜一宿未免，今日又耗盡了心神。這一睡就到了旁晚。她緩緩睜眼，都還沒明白自己怎麽睡到榻上，就看到了顧北月坐在一旁，捧著書卷認真看著。哪怕過去數年，午夜夢回，清晨早醒，都能在枕邊看到他安靜的臉，而此時此刻，她還是看得移不開眼，不想去打破他的安靜。她就這麽看著，時光似乎都靜止了。


  直到顧北月翻完了一卷書，抬頭不經意對上秦敏的眼，才知道她醒了。顧北月放下書卷，淺笑：“醒了？”


  秦敏起身來，揉了揉眉心，回避了他的視線，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睡多久了？”


  顧北月道：“夜裏了，餓了嗎？”


  秦敏沒想到自己睡了那麽久。她沒回答顧北月，而是起身下榻卻開窗戶。這窗戶一開，冷空氣就迎麵撲來。明明白天是個好天氣，這深深的夜裏竟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顧北月取來了披風，從背後替秦敏披上。他在屋內待很久了，也不知道外頭飄了雪。兩人就這樣望著窗外的雪發呆，雪卻越下越大，一點兒停止的痕跡都沒有。


  顧北月開了口，“還真被我說中了，這雪怕是沒那麽容易停。”


  好一會兒，秦敏都不說話。


  顧北月輕輕歎息，正要開口，秦敏終於出聲了。她說：“待我去了藥王穀，再回答你。”


  她當然沒有忘掉他說的那一番話，問的那個問題。她轉身過來，看著他才繼續問，“可好？”


  顧北月點了頭，“好。”


  真真被顧北月說中了，這場大雪連下了好幾日。整個山穀都積了雪，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種藥和種糧食一樣，都盼著瑞雪兆豐年，大家都很高興，都說神農穀的新主人會給神農穀帶來好運，明年定是個豐收年。


  這幾日裏，秦敏和顧北月都沒有再說起休書的事，顧北月開始正式訓練明辰，而秦敏整日待在屋內畫了好幾張藥王穀的種植規劃圖。


  這日，雪過天晴。秦敏收拾好行禮，要走了。顧北月牽著小明辰迎麵走來，道：“山路積雪難行，我知道一條密道可直通藥王穀，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