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敏月專篇：許你
看著秦敏那雙哀傷的眼睛，顧北月再一次蹙起眉頭。他直搖頭，否定了秦敏的想法。
秦敏亦是搖頭。
顧北月急了，解釋道：“我沒想到影子的事會這麽嚴重，我原本等小七他們同他聯係上了，再告訴你的。我也很想影子，我……”
顧北月的眉頭鎖得緊緊的，最後隻剩道歉，“秦敏，此事是我錯了，對不起。”
秦敏看著他這樣子，又心疼又生氣。如果沒有蘇小玉說的那些話，或許，她早就心軟了。可是，蘇小玉那些話至今都還縈繞在她耳畔，讓她不得不慎重地思考她和他的關係。
他是否真的需要她留下。
她是否真的適合留下。
秦敏看著顧北月的眼睛，許久許久，才說：“北月，那……是不是我唐突了？”
顧北月心頭一緊，急急搖頭，“秦敏，你醉了。”
秦敏的雙眸都濕了，“或許，真的是我唐突了。”
顧北月起身走到她身旁，將她擁入懷中，他沒說話，隻將她越擁越緊，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了，許久許久才道：“不是的。秦敏，不要再亂想了，好不好？”
秦敏遲遲都沒有回答。
顧北月轉頭看向一旁，那雙哀傷的眼睛不知何時布滿了血絲，紅得駭人。他閉上了眼睛，道：“秦敏，不是唐突。我……我盼著能許你餘生安穩，可是……”
真的不是唐突。
他待她至今，從未有過唐突，包括無涯山上那一聲，“秦敏，留下來，可好？”都是深思熟慮過的。他想許她餘生安穩，奈何，他許得了天下人安穩，卻偏偏許不了她一人安穩。她是他此生最大的無奈，亦是唯一的無奈。
“安穩……”
這兩個字在秦敏耳畔縈繞著。她等了很久，顧北月都沒有再說下去了。她想繼續問，可心卻疼得好似刀割一樣，她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舍不得問，還是不敢繼續問。她圈住了顧北月的腰，抱緊他，眼淚緩緩流淌出來。
要知道，在她愛上他的那一刻，她就想許他餘生安穩。他在無涯山上說想吃她做的長壽麵，她以為她辦得到了。可是……她終究也辦不到！她非但辦不到，還真像蘇小玉說的那樣不能讓他省心。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了。
兩人相擁了許久，一室寂靜地好似歲月也都靜止了。顧北月眸中血色依舊，他望著門外的黑暗，像是失了神。秦敏埋頭在他懷中，安靜地好似真的醉了，睡了。
就這樣相擁到地久天長也是好的呀！然而，子時一到，熱鬧的炮竹聲就打破了這寂靜。子時了，新的一年開始了。又一年了。
秦敏終是從顧北月懷中仰起頭來，她淡淡說：“院長大人，新年安康。”
院長大人？
在過去數年相敬如賓的日子裏，她不是喊他“院長大人”，便是喊他“顧太傅”。她都忘了自己到底多久沒有這麽喊過他了。時隔多年，經曆了那麽多，如今再這麽喊，竟還是那麽順口，那麽熟悉，連她自己都意外了。
顧北月緩緩低頭看來，本就緊緊擰著的眉頭又緊了好幾分，像是陷入了絕境。
秦敏起身來，她伸出手捧著顧北月的臉，認真端詳起來。越看心越疼，心越疼越不舍，難過得她想哭。可是，她還是毅然說出了決定。
她說：“我的院長大人，對不起，我要離開你了。”
顧北月直接捂了秦敏的嘴，搖頭，“秦敏，你醉了。”
秦敏拉開了他的手，說道：“你說醉了，那便醉了吧。我醉了，說話也是算數的。”
顧北月還要說，秦敏捂了他的嘴，繼續道：“給我一些時間，給你一些時間，我們都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唐突了？也……也給明辰一些時間。我不希望他繼承影族的使命，也不希望他學影術。十歲之後，讓他自己做選擇。”
顧北月別過頭去，不語。
秦敏捧著他的臉，逼他直視自己，“北月，你說話。”
顧北月索性閉了眼。
秦敏卻道：“北月，你曾經說過，如果哪天我想離開了，告訴你一聲便可。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顧北月無聲無息地搖頭，不想答應，卻也沒有理由說服秦敏。
秦敏最怕看他痛苦難受的樣子，卻不曾想自己終有一日也會讓他如此痛苦。她整顆心都糾起來了，疼得無法言語。而比起疼，更多是不舍。可是，她還是放了手。
顧北月抓住了她的手，秦敏掙紮了下並沒有掙紮開，然而，不過片刻，顧北月卻放了手，他說，“秦敏，不管需要多少時間，我一直在。”
一直在？所以，她何時想回來都可以嗎？可是，她其實已經下了決心永遠都不回來了呀！
秦敏點了點頭，頭也沒有回地走了。
正月裏，一切如故，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至少，在小明辰眼裏，新年依舊是很多好玩的事很多好吃的東西。二月的某個夜裏，秦敏將沉睡的小明辰抱上馬車，離開了大秦皇都。她留了一番信，信中說不必擔心她和明辰，也不必尋他們的去出，她會不定時派人來信詢問影子的下落，讓顧北月一定一定把影子找回來，死要見屍！
小明辰睡得可香可香了，秦敏無聲無息，淚流滿麵。她不知道如果當年在無涯山上她離開了，這些年日子會是怎樣的。但是，她很肯定她一點兒都不後悔留下，更不後悔生下明辰。
蘇小玉說的太對了，這些年她是安穩的，靜好的。哪怕再艱難，隻要是同他一起麵對，那都是安穩的，靜好的。可是這些年來他的艱難，她卻是缺席的。
與其說是他讓她缺席，倒不如說她走不近他，渡不了他。
她救得了他的命，卻終究渡不了他呀！又或者，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其實，他並不需要任何人渡……
馬車漸漸遠去，消失在夜色裏。
幾乎所有人都誤以為秦敏是責怪顧北月，負氣離家出走，就連不知道真相的明辰，都也一直以為娘親是生爹爹的氣了才離家出走的。可實際上秦敏卻是不想再讓顧北月多操一份心了。
從秦敏出宮那一刻起，顧北月就一直跟著，一直跟過了冰海。至於，他到底知不知道秦敏離開的真正原因，也就隻有他自己知曉了。
這一別，便是數年。一如他說的，他一直都在，隻是，她和明辰都不知道……
“秦敏，你睡了嗎？”
顧北月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秦敏的回憶。秦敏緩過神來，發現他們已經出藥王穀，回到神農穀裏了。雪，還是漫天飄飛著，令人分不清楚這是夢還是現實，是記憶中還是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