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阮耀輝甚至以為是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被拿到了這裏來。
如果不是照片裏的女人和另外兩個孩子,他完全不記得。
他真的以為是阮娜偷偷拿了他以前的照片放在這兒的。
而這一瞬間,阮耀輝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的眼眶又紅了,甚至壓抑不住的想要嗚咽起來。
下一刻,他拿著這鏡框衝出了辦公室。
剛好外麵一個打掃衛生的大媽正在很認真的擦玻璃。
他衝出來,一下子便衝到了那大媽的麵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大媽嚇壞了,沒見過這老頭。
而且看著他那激動的樣子,大媽想都不想的將手裏的麻布甩手糊在了他的臉上。
阮耀輝瞬間懵逼,僵硬在原地。
大約有三四秒鍾,才回神的將手上的麻布扯下來。
大媽卻一把推開他,‘嗷嗷’叫著跑了。
一邊跑一邊喊道:“快來人啊,有瘋子,有神經病!”
阮耀輝原本的激動一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氣得七竅生煙。
可這一會兒,卻忽然之間又什麽都不想做了。
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低頭看著照片上的人。
大媽的喊聲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阮娜剛好路過這邊,見不少人往這邊跑。
忽然旁邊有人說:“快走,廠長辦公室那裏有個神經病騷擾清潔大媽。”
阮娜見狀趕緊過來,生怕工廠裏再出點什麽事。
夏青山不在這,她要是連廠都看不好,那夏青山回來她不知道用什麽臉麵去見他。
等阮娜到了這裏時,便看見站在中間,不管別人說什麽、如何指責都不言不語,隻是低著頭,含著眼淚看著手裏相框的阮耀輝。
這一瞬間阮娜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她急忙上前說道:“沒事,沒事。是我的朋友,他是我二叔。”
“剛才可能是有一些誤會。”
“抱歉,抱歉。各位還是回去該幹嘛幹嘛,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好嗎?”
阮娜這麽一說,眾人紛紛散開。
那位大媽也不好意思的朝著阮娜笑了笑。
“不好意思。他過來哭著抓著我,把我嚇壞了。”
大媽一個勁兒的解釋,阮娜笑了笑說道:
“不關你的事。他從國外回來的,看我們這兒什麽都覺得很新鮮很激動。你別生氣。”
大媽這一聽連連點頭,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然後回去繼續打掃衛生。
但是她心裏卻想著:長得和總經理那麽像,怎麽會是總經理助理的二叔呢?
難道總經理助理和總經理之間有什麽關係嗎?
還是他們倆人有什麽貓膩?
不得不說,大媽級別的人物原本想象力就極豐富。
再加上阮耀輝和夏青山之間的容貌類似有那麽多的相似之處。
於是大媽便瞬間開啟了作家模式。
腦子裏已經浮現出無數個狗血的故事了,就想著哪個故事更加貼近於現實呢。
阮娜見周圍的人都已經散了,走廊裏就隻剩下了阮耀輝。
阮娜走過來,低頭看了看他手裏的照片,什麽都明白了。
她輕歎了一聲說道:“進辦公室裏說吧。”
“這外麵不大好,大家都看著呢。”
阮耀輝迷茫的抬起頭,眼底含著淚水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了廠長辦公室。
阮娜將房門鎖上了。
阮耀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半天無語。
阮娜輕歎一聲說道:“想必,你已經看到了。沒錯,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是你兒子。”
“嚴格說起來,這家廠就是他開的。他就是夏氏集團的董事長。也是創始人之一,夏青山。”
“就是因為他回來找我,我們算是相認了。然後我便到這廠裏來幫忙。”
“說起來也算是自家人,我也能幫上一些忙,所以他也給了我一點點股份。”
“所以你看,他其實挺好的。妻子很愛他,還有兩個雖然是領養來卻很乖巧懂事的孩子。”
“這兩個孩子現在都上大學了。一個在國防大學;一個在醫科大。還都是學霸,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阮娜說完,阮耀輝抬起頭,欲言又止。
阮娜輕歎一聲,說道:“他知道你回來了。但是他說:過去這麽多年都過去了,認不認有什麽關係呢?”
“再說你也看見了,你兒子根本不缺錢。甚至他幾乎每一年都會評為市級或者省級的十佳青年之一。”
“我想你就算在國外混得好,可能也未必有他好。所以他真的不圖你什麽。”
“或許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是情感上的淡漠吧。”
阮耀輝點了點頭,含在眼裏的眼淚終於巴拉巴拉的落了下來。
這一天,他的心情實在是太過激蕩了。
原本他還在想:這些年愧對了這個兒子,找到兒子了不管他認不認自己,回頭也要從阮娜這裏問清楚他在哪,給他一大筆錢補償他。
如果他願意,就把他辦到國外去。
哪怕把他的妻子孩子都帶過去都行。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錢和財產來補償這個兒子了。
可現在,當他發現這個兒子過得比他還好的時候,他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沒有什麽補償他的。
甚至連站在他麵前,承認自己是他爹的勇氣都沒有。
阮娜很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既然已經來了,別擔心,終究會見麵的。”
“解心結也是需要時間的。”
阮耀輝悶悶地答應了一聲,忽然抬頭問道:“那他在哪裏?”
“他是故意躲出去了嗎?”
阮娜搖頭說道:“那倒不是。”
“好像是他的一個朋友得了重病,快要不行了。在你來之前的頭一天,便匆匆忙忙坐飛機回臨城去了。”
“他的這個朋友是當年他白手起家的時候幫過他的,他說無論如何也要去送他一程。”
阮耀輝急急地說道:“那我們也回臨城行不行?”
阮娜輕歎一聲說:“怕是不行。”
阮耀輝不解。
阮娜說:“現在廠裏遇到了一些小麻煩,不過問題不大。”
“隻是,我和他,必須得有一個人留在這兒。”
“就算我們倆都不在,他媳婦也要在,所以我們三個達成了共識:不管發生了什麽事,總要有一個人留下。”